因為新仇舊怨,皇帝就格外惱火,再一聽到這一次跟二皇子有牽扯的竟然又是唐家的姑娘,皇帝出離地震怒了。
鳳樟當初禍害了唐菀,非要迎娶自己真心喜歡的唐萱,那時候皇帝就厭惡唐家長房行事無恥。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唐家不僅僅是長房無恥,甚至連三房都這麼下作,攀附了二皇子就沒完沒了。
當然,二皇子本身就不是個東西,皇帝都已經懶得理會他。
因此,皇帝對唐三老爺的品格生出幾分懷疑,再想想不久之前鳳弈曾經在自己的面前再一次提及當日長平侯夫人侵佔唐菀這二房家產的時候,其他幾房都視而不見,皇帝就深深地厭惡了唐三老爺。
再加上太康大長公主聽了這件事十分惱怒,勸諫皇帝決不能叫這樣品德敗壞的小人留在朝廷裡,皇帝就直接把唐三老爺給罷了官。
此刻見唐菀呆呆地聽著,因大公主住在宮裡自然知道得更多,冷笑著說道,“父皇本還想把你那四叔的官一塊兒給罷了。隻是唐芊的事跟他關系不大,做叔叔的也管不著隔房侄女行事檢點不檢點。不過一個失察是跑不了的,父皇怕是就要貶他的官了。”
長平侯府日漸衰落,如今也隻有唐三老爺兄弟在做官了。若是一個罷官,一個被貶黜,那唐家在京都的地位就要直線下滑了。唐菀不由抿了抿嘴角,卻根本不想為這兩位叔父求情,反而覺得他們倆都活該,卻還是遲疑地問道,“二皇子為何不給唐芊開門?我覺得他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憐香惜玉……”大公主見太後正帶著幾分懷念地往宮車外看,便低聲笑著說道,“你忘了?他被你表妹給打了,太醫去看過,說是打得太厲害了,身上全都是傷,正趴著呢。你那堂妹就算是在大門口哭出血來,若是沒有人稟告,他怕是也聽不見。”
至於二皇子府的下人為何不去稟告鳳樟關於唐芊就在門外的事,那就得問問皇子府裡的女人們了。
無論是唐萱還是明月,那都不是省油的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唐芊冒出來跟鳳樟情投意合。
要知道,二皇子如今可是太子之外唯一的皇子。
他很有可能成為日後的皇帝。
因此,皇子府裡女人的爭鬥如今就堪比後宮了。
“原來如此。”唐菀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過她眨了眨眼睛,見大公主笑著過去跟太後一同說一些京都的事了,便壓低了聲音對鳳弈問道,“阿奕,你之前又和陛下提家產的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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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的家產之前長平侯夫人已經捏著鼻子原數奉還了,不然,鳳弈早就帶著兵把長平侯府給掀了。唐菀還以為這件事已經了結了,卻沒想到鳳弈還念念不忘,時不時就在皇帝的跟前提一提。到了要緊的時候,皇帝就想到了唐三老爺的許多的壞話,直接動怒給他罷了官。
鳳弈便勾唇冷笑了一聲,露出幾分冷意。
“他們對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會有了結的那一日。我會一直記在心裡,決不寬恕。”
唐菀看著他冰冷的眼神,忍不住微笑起來,又抱著他的手臂軟軟地問道,“那……彈劾三叔的御史是你安排的?”
“我身為皇族,從不安排聯絡朝中的官宦,結黨營私。”鳳弈頓了頓,對唐菀繼續說道,“不過是叫人將這件事送去給幾個御史,給他們提供一些京都醜陋。身為御史自然見不得這等醜陋無恥之事。不過與我無關……這是你舅舅的主意。你舅舅說就算是挑破了,也與你表妹無礙。”
他把這件事推到文舅舅的頭上,頗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姿態,唐菀卻心裡柔軟一片,歪頭對鳳弈甜甜蜜蜜地說道,“阿奕,你真好。”她彎起眼睛笑,鳳弈喉嚨裡悶哼一聲,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脊背,覺得就算自己騙了婚卻依舊正直,便眉目不動地說道,“朝中就不該有這樣敗壞下作的小人。”他無聲地勾了勾嘴角。
太後含笑聽著,也不轉頭,唯恐鳳弈惱羞成怒。
大公主都要笑死了,捂著嘴靠在太後的身邊。
宮車滾滾而行,就在這樣的氣氛裡停住,之後,少女已經哭得沙啞的哭聲一下子撞入了眾人的耳朵,太後沉默著挑起了宮車的半邊車簾,看向二皇子府的方向。
卻見此刻二皇子冰冷的臺階上正跪坐著一個梨花帶雨,面容絕美的可憐的美人,那般我見猶憐,那般情意綿綿,情深義重,叫左右進出的勳貴之家的人都好奇地在遠處觀望著。
也不知怎麼了,那少女用哭啞了的聲音衝著緊閉的二皇子府的大門痛哭著央求道,“大姐姐,叫我見見殿下吧!我和殿下是真心相愛,相愛不是過錯啊!大姐姐,你打小兒就明理善良,為何不能接受我,接受我和殿下之間的感情呢?你我是姐妹,姐妹情深,有什麼不能分享的呢?難道你真的要這麼無情麼?!”
她一貫的高傲都在消瘦下來的小臉上消失了,哭著叫道,“我和殿下之間的感情,與大姐姐當初與殿下的情不自禁沒有分別。大姐姐為何要這樣嫉妒,連我們之間的姐妹之情都不顧了呢!”
看著她委頓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唐菀微微張著嘴驚愕地看著唐芊。
姐妹情深……這話也好生熟悉啊。
第82章
太後微微挑眉。
她慢慢地笑了。
唐菀看見太後笑了,頓時覺得尷尬了。
“太後娘娘?”她小小聲地問道。
“真是有意思,比在宮裡看的戲班子有意思多了。”太後便笑著擦了擦眼角,對也嘴角抽搐的大公主笑著說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把皇家當一臺戲似的了。”皇族一向端貴,高高在上的,如二皇子府這般熱鬧的帶給人家笑料的,太後也是多年頭一回見到。
見唐芊還伏在二皇子府的大門口哭著自己與二皇子的感情,太後便彈了彈衣擺笑著說道,“一開始,我還當皇家又要出一個先帝貴妃。誰知道那唐氏也就是個面子上的貨,趕不上先帝貴妃萬分之一呢。”先帝貴妃不管有多少惡名,可是她能在繁花三千的後宮美色之中把先帝的心給栓得牢牢的言聽計從,那也是一種能耐。
二皇子剛剛退婚另娶,不顧道義昏了頭的時候,太後本以為唐萱是和先帝貴妃一般的人物,心生警惕。
把男人迷得團團轉,為了她什麼都敢幹,這是多麼危險的女人。
可是如今太後才發現,唐萱哪裡是先帝貴妃。
她還趕不上先帝貴妃的萬分之一呢。
見她毫不在意地提到先帝貴妃,並沒有因此含恨或者心懷顧忌,唐菀便小聲說道,“在唐家大概唱戲唱習慣了吧。”她這樣說,太後便笑著點頭說道,“應該就是這樣。”在長平侯府的時候,唐家的人每天都在演戲,因此唐家就覺得整個京都都像是一場戲了。
她一邊笑著點頭,一邊對大公主說道,“你這個二皇兄也趕不上先帝一往情深。”
既然先帝和先帝貴妃都已經死了,太後不介意身為勝利者露出幾分寬容,見大公主沒有說話,臉色卻有些奇怪,太後便笑了笑緩緩地說道,“行了,到了這兒看看戲也就罷了。咱們回去吧、”
“您不再看會兒了?”大公主急忙問道。
“沒什麼可看的了。看到這兒我就已經知道後面的事了。”太後便對唐菀與大公主溫和地說道,“如你們這樣沒見過太多世事的女孩兒家,才覺得這樣的事叫人覺得驚訝。隻是在宮中時間久了,什麼事沒見過。二皇子會納了這個唐家四姑娘的。”
如今鬧得滿城風雨,鳳樟不叫唐芊進門都不可能了,畢竟如果不接納唐芊,那就要落一個始亂終棄的罪名。二皇子已經名譽受損,如今再對唐家的女兒不負責任,他的名聲就真的要壞了。更何況不叫唐芊進門的本來也不是二皇子,而是唐萱。
至於唐芊進門,唐萱會是什麼心情,太後就無所謂了。
所幸的是如唐芊這樣的古怪沒有禍害了別人家。
唐萱唐芊這樣兒的,可著二皇子一個人禍害吧。
太後有些平靜地想著。
“鳳樟如今可受著傷呢。”大公主便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受著傷也是他該受的。”太後臉色冷冷地對大公主說道,“他自己做了什麼會挨鞭子,難道他自己不知道不成?羅嫔那裡不必隱瞞。羅嫔愛在冷宮裡心疼兒子,就叫她心疼去。”她已經對鳳樟是真心厭惡了,顯然是因為這次的事鬧得太厲害,叫太後對鳳樟越發失望。
唐菀覺得太後說得有理,那鳳樟可不就是活該挨打麼,因此便連連點頭,隻希望鳳樟如今見識到了文妤的厲害,日後就不要再擺出覬覦文妤的姿態來,連累了文妤的名聲。
上輩子他鬧成那樣,鬧得滿城風雨,都知道二皇子看中了文家姑娘,雖然最後文妤順利地嫁到了承恩公府上,夫妻恩愛,可是不管怎麼說,京都之中那些隱晦的流言,在唐菀的心裡都是對文妤的一種傷害。
明明清清白白的女孩兒家,隻因為二皇子做的這些無恥的事就要被連累,又憑什麼呢?
因此,唐菀倒是希望文妤這一頓鞭子更厲害些,把鳳樟從此打清醒,知道文妤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從此對文妤見了就繞路走。
“那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大公主忙問道。
“就去承恩公府吧。我許久沒有回娘家了。”太後沉吟片刻便笑著說道,“我聽說阿菀的外祖家就在承恩公府對面,也好。叫我瞧瞧那個文家的姑娘。性子烈,脾氣爽快,倒是個叫人喜歡的姑娘。”
她如同上一世那樣對文妤心生好感,不過大概是因為這一次的事並沒有鬧得厲害叫文妤的名聲有損,因此太後隻不過是見了文妤一面,賞賜了她喜多的東西,又和顏悅色地問了她許多在關外的事,卻並沒有急著給文妤賜婚。
倒是太後召見了文舅母,對文舅母對當年文家獲罪之後的做法覺得很聰明,且見文舅母又有斯文女子的才學,又有關外女人的爽利,便也覺得極好。這一日下來,太後又在承恩公府吃了一頓飯,這才叫大公主攙扶著送回了宮中。
文妤擺弄著太後賞賜的許多的首飾,便好奇地對唐菀問道,“這麼說,太後娘娘真的沒有埋怨我傷了二皇子麼?”
“沒有。太後娘娘不是誇你了麼。”唐菀也為文妤高興,之後又對文妤有些遲疑地說道,“若是日後有人知道你傷了二皇子,你別說是因為二皇子對你色眯眯的,那不是兩敗俱傷的做法麼。你就說見不得二皇子勾引小姨子就好了。”
她自己就笨,還想叮囑那麼賊兮兮,打了二皇子一頓卻沒吃虧的文妤。鳳弈坐在一旁心裡哼了一聲,卻隻是安靜地聽著,等文妤再三對唐菀保證往後不提什麼二皇子是個登徒子了,唐菀才心滿意足地回了清平王府。
她才回到清平王府,就聽留在家裡的唐逸說今日唐三太太上門求助來了。
因為王府秉持著當初鳳弈的吩咐,因此壓根沒叫唐三太太進來,遠遠地就趕走了。
唐菀多少知道唐三太太是為了什麼而來。
不僅僅是為了唐芊的婚事,更是為了唐三老爺如今被罷了官,唐三太太想求鳳弈在皇帝的面前幫唐三老爺說說好話。
不過顯然唐三太太並不知道,唐三老爺被罷了官就是鳳弈在背後使壞。
不然她還不氣死啊。
“沒見也好。”見唐逸如今日子過得悠闲,時不時還去太康大長公主府去吃頓好的,如今太康大長公主越發地喜歡唐逸,每一次唐逸上門都湯湯水水地滋補,叫唐逸如今成了唇紅齒白,紅光滿面的少年郎,顯然日子過得不錯,唐菀就催著唐逸趕緊趁著自己滋補得這麼好多去讀書。
一邊她回了屋子對鳳弈念念叨叨地說道,“我如今是不想見侯府的人。每一次上門都沒好事兒。”她哼了一聲,鳳弈靠在一旁,看她坐在桌邊倒了兩杯茶,先推給自己一杯,瞧著這依舊是自己喜歡的茶,便垂了垂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