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熟悉他的一切。
那大概是上輩子的時候她就記在心裡的。
想到唐菀記得自己的喜好記了兩輩子,鳳弈的心裡就忍不住歡喜又心疼。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王府怎麼過啊。
“不愛見自然就不見。唐家老三的前程,日後自然有他的好女婿提攜。”
“你也和太後娘娘一樣想,覺得鳳樟會納了唐芊麼?”唐菀好奇地問道。
“他不願意也得願意。唐芊和他如今鬧得滿城風雨,如今就這麼跪在他的皇子府外,他隻會更丟臉。”鳳弈喝了一口茶眯著眼睛冷冷地說道,“更何況若是納了她,也隻不過是少年男女情不自禁。若是不納,他就是引誘閨閣少女與他私通……御史一定會彈劾他。”
文舅舅正磨刀霍霍等著呢。
鳳樟隻要聰明些就會知道趕緊把唐芊納進門把這件風頭給壓住才是最好的選擇,唐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果然沒過兩天,就聽說剛剛養好了一些傷的二皇子親自去了長平侯府上,說了一些很是令人感動的關於世間充滿真情的話,又說了自己對唐萱與唐芊都充滿了喜愛,娥皇女英也是一場佳話之類的,把重新恢復了高傲的姿態的唐芊給鄭重接到了二皇子府上去。
唐菀被“娥皇女英”這番話給嚇住了。
她覺得長平侯夫人聽到這番話非氣得吐血不可。
果然二皇子才把唐芊接走,侯府上就傳來了消息,說是長平侯夫人又病了。
不過她這一次沒敢多生病。
因為鳳樟仿佛對長平侯夫人這位總是在自己納妾的時候病上一病妄圖拿捏自己的嶽母不耐煩了。
他直接把唐萱給送回了娘家,擺出一副孝順女婿的樣子來。
唐萱在長平侯府小住了三日,長平侯夫人就病愈了,匆匆地把唐萱重新送回了二皇子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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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件事看起來像是解決了似的,不過朝中的人都隱約地感覺到,哪怕皇帝似乎並沒有對二皇子又納了一個唐家姑娘有什麼訓斥,可是卻依舊叫人發現,皇帝對二皇子仿佛冷淡了許多。這種冷淡是一種敏銳的自覺,而並沒有宣之於口。
或者是因為二皇子如今是皇帝在太子之外無奈的一種選擇,因此皇帝暫時勉強容忍著二皇子。
可若是日後皇帝又有了其他皇子呢?
或者……皇帝對二皇子不滿的話,會不會不叫二皇子成為太子,隻會選擇過繼二皇子的兒子到太子的膝下?
那二皇子隻怕隻能做未來天子的生父,再也不可能成為天下之主了。
因為這些事,京都之中一時便有些暗潮湧動,對二皇子的態度雖然依舊恭敬,可是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觀望的感覺。這樣的情況到了過年的時候,當陸陸續續的各地的皇族抵達京都,京都之中皇族群聚一時熱鬧起來,便又有了一些奇怪的論調。
就比如說這一次,各地皇族在皇帝登基第一年匯聚京都與皇帝一同吃個團圓宴,這倒是很平常的事。不過清平郡王此前對皇帝建議叫這些皇族將各自的兒子們帶著,又叫人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起來。
這種奇怪的感覺叫京都之中一時頗為安靜。
不過卻也沒有人過於提及。
倒是唐菀正是數著日子盤算著,時不時地還要對鳳念何時到京都十分關切。
且看著外頭一天比一天冷,京都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場雪,雖然雪下得都不大,並不會造成災禍,可是天卻一天冷似一天,唐菀不由看向外面的天格外擔憂地說道,“這樣冷的天,阿念在路上會不會很辛苦啊。他還小呢,可別凍著了。”
算起來,鳳念比上一世的時候早遇到唐菀兩年,如今也隻不過是三歲多一些的年紀,那還是一顆小團子呢。一想到那樣小小一顆孩子千裡迢迢在寒冬臘月的天氣來京都,唐菀心疼得不得了,看著窗外的天低聲說道,“希望路上能順利一些。”
都說兒行千裡母擔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鳳弈坐在溫暖的燃燒著碳火的屋子裡,手裡拿著書斜眼看這笨蛋。
他手上的書都拿反了。
可是鳳弈如今卻顧不得這些小事了。
看著年關一天比一天臨近,唐菀一天比一天更關注鳳念,鳳弈的心裡突然生出幾分危機感,想到曾經聽到人笑言過一件事。
都說女人做了母親以後,心裡最要緊的都是兒女,夫君且得往後呢。
早些年鳳弈從未把這種事放在心上,相反嗤之以鼻。
女人的在意緊張,誰稀罕不成?
隻是如今娶了唐菀,鳳弈便覺得曾經的那些嗤之以鼻大概都是報應了。
她還沒做娘呢,就開始心心念念都是兒子了。這笨蛋的心裡到底把自己的夫君放在哪兒了?
想到若是上輩子自己的那兒子到了京都,笨蛋的眼裡必然沒有了自己,鳳弈便心裡感覺到揪心起來。他俊美的臉上不動聲色,下意識地翻過一頁書頁,口中淡淡地說道,“你不必擔心。東山郡王總不會凍著他自己。”
東山郡王就是鳳念的生父,當年封地封在東山,稱東山郡王。
不管怎麼樣,身為郡王來京都參加皇族的盛宴,東山郡王總不可能委委屈屈挨凍上路,而鳳念是他的兒子,哪怕是跟他同一個車裡,也會享受溫暖的待遇。然而鳳弈這一句話卻叫唐菀愣了愣,之後咬著嘴角搖頭說道,“東山郡王不會凍著自己,可是他不會管阿念的。他最不喜歡阿念,不可能與他同車的。”
鳳弈微微一愣。
“既然這樣,我叫人從京都往他們那裡去接一接。”
他看起來對鳳念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其實卻依舊是在關心鳳念。
唐菀忍不住看著鳳弈笑了,走過去抱著他,和他坐在一起揉著他的手指搖頭說道,“如果你對東山王府分外親熱,會叫現在的東山王妃對阿念心生懷疑的。”她想了想東山王妃的心機還有狠辣,便對鳳弈輕聲說道,“而且阿念也應該快到京都了。”
她握了握鳳弈的手,鳳弈便抬手輕輕彈了彈唐菀的額頭問道,“你這麼怕給我惹麻煩?”
唐菀忍著對鳳念的心疼不叫他對東山王府示好也是為了他。
鳳弈想了想,便抱著唐菀說道,“別擔心。我進宮與陛下提一提這件事。”
他怎麼提呢?唐菀一頭霧水,然而到了第二天,她就聽說皇帝突然想到各地皇族帶著孩子們來京都,一路上格外辛苦寒冷,因此命後宮許多內侍帶著單獨給各位皇族小輩的手爐與鬥篷紛紛出了京都,往各處路上皇族途徑的驛站去了。
這樣全都賞賜,又是皇帝的意思,倒是顯不出是鳳弈的手筆,唐菀坐在溫暖的家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她的郡王看似面冷實則心熱。
又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父親。
上一世,鳳念沒有機會得到鳳弈的疼愛與照顧。
可是這輩子,她希望不要再有那樣的遺憾了。
因為鳳弈在皇帝的面前提了皇族孩子們的事,又有內宮的內侍跟隨著去送賞賜,因此東山王妃必然不敢在宮中內侍的面前苛待剝削了鳳念應該得到的衣裳還有手爐,唐菀也就放心了,安心地等待著東山王府的人到京都。
她這幾天都在宮中,見了許多從各地而來的皇族,這些皇族大多帶著活潑可愛的小家伙兒,倒是叫宮中多了許多的歡笑還有稚嫩的聲音,一時之間仿佛整個宮中都熱鬧了起來。
太後也是十分喜歡天真可愛的小家伙兒的,因此每天都笑眯眯的,心情也極好。
唐菀見太後摸摸這個胖小子,又摸摸那個胖丫頭的,不由也覺得格外有趣。
她下意識地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若是……她以後也給鳳弈生下這樣可愛天真的孩子就好了。
正是因為宮裡歡聲笑語的,唐菀倒是更喜歡進宮。
雖然說各地來京都的皇族年歲不同,因此帶來的女眷年紀也不一樣,不過唐菀卻覺得大多都很好相處,就算是不好相處的,見到唐菀年少的年紀就能坐在太後與皇後的身邊,又知道她是清平王妃,對她也都是極為和氣的。
等在宮裡幾日,東山王府的車就進了京都,東山郡王馬不停蹄,也沒有去留在京都的王府,隻先帶著王妃與兒子們到了宮中拜見太後與皇後。
因天冷,皇後又病了,因此他們直接到了太後的宮中。
唐菀自然也在,就陪在太後的身邊往宮門口看去,就見進門的是一個生得相貌堂堂的高大的英俊男子,年紀比鳳弈年長兩三歲的模樣,氣度出類拔萃,迎面隨著風雪而來,的確令人側目。他的身邊跟著一個生得婉約的極為美貌嫵媚的女子。
這女子身著大紅宮裝,外頭披著一件火狐披風,長長的披風垂落在雪白的雪地上,仿佛一株嬌豔的梅花兒的。這女子跟著身邊的男子慢慢地走著,她的身後跟著一個垂著頭,穿著一件小小的,宮中樣式的鬥篷的小孩子。
小家伙兒垂著頭安靜地走著,時不時因為前頭男子的步子太大踉跄兩下。
唐菀的目光落在他小小的,單薄的,就算是裹著皇帝賞賜的鬥篷都已經瘦巴巴的小身子上,又忍不住看向一個被那男子十分珍愛地抱在懷裡,拿大大的帽兜蓋得嚴嚴實實的胖胖的小孩子的身上。
她動了動嘴角,轉頭看了看一旁的鳳弈,卻見鳳弈看了那男子兩下便冷淡地收回目光。
倒是太後見他們進來了,便笑著叫他們進來,卻見那男子上前說道,“拜見太後娘娘。”他先小心地把抱著坐在自己手臂上的孩子放下來,解開了嚴嚴實實的帽兜兒,露出了一個養得極為白胖的孩子,又帶著身邊的女子一同拜見太後。
太後坐在上首,笑著對唐菀說道,“這就是東山郡王與東山王妃。這是你的兩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