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的骨頭是硬的。”鳳弈便淡淡地說道。
甚至……能願意為一個死人守寡,有這樣的決心的姑娘,本就不該用軟弱來形容。
鳳弈想到這裡,不由想到自己唇齒之下那柔軟的,散發著比蜜餞還甜蜜氣息的指尖兒。
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又覺得這個舉動並不是他習慣的,便對正興味盎然地看著自己的太後問道,“今日您為何總是說她有福氣。”
“京都裡有些傳聞,你姑祖母叫人傳了信來宮裡給我知道,我自然是要先贊贊阿菀的。”
“什麼傳聞?”鳳弈俊美的臉頓時一沉。
“你看看你,還是一副急性子。”見鳳弈冷哼了一聲,太後便溫和地說道,“不過是幾家勳貴不甘你的婚事被阿菀得到,又瞧著阿菀出身唐家旁支,因此想踩她一腳。你也知道,唐家無人給阿菀做主,他們就以為阿菀沒有人護著。”她頓了頓便對面沉似水的鳳弈說道,“那些勳貴豪族之前才贊了阿菀的人品,自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說她人品有問題。不過他們這一回拿阿菀喪父喪母說話,說她命硬,克雙親不說,擔心日後克了你。”
“無恥。”鳳弈的臉色不由難看起來。
按理說他身為武將,本就是刀頭舔血,應該最忌諱的就是這種忌諱。
這些豪門不僅是要踩唐菀,簡直就是誅心,是誠心叫唐菀在清平王府的日子不好過啊!
“若她命硬,唐家怎麼還沒有死絕?更何況我也命硬。他們是指著和尚罵禿驢?這不是衝著阿菀,而是衝著我來!”
鳳弈臉色鐵青地對微笑著看著他的太後問道,“竟然侮辱皇族。我為朝廷出生入死,背後有人侮辱我命硬?我倒成了不祥之人,成了罪過?這些話是從誰家流出來的,請您一定告訴我。”
太後見他大包大攬,明明京都非議的是唐菀,誰知道鳳弈卻搶了場子,心裡一松。
她也是擔心鳳弈忌諱唐菀的身世。
若是這些流言蜚語叫旁人傳入鳳弈的耳朵,那還不如她先看看鳳弈的態度。
此刻見鳳弈已經露出了態度,太後自然是欣慰的,便笑著將那幾家在京都胡說八道的人家告知了鳳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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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鬧得太厲害。”太後便對鳳弈說道。
“不鬧得厲害,他們就不知何為敬畏,不知何為尊卑,不知阿菀……我的尊榮任何人都不能觸犯。”鳳弈的聲音冰冷,俊美的臉上多了幾分肅殺。
太後不過是假假地勸了一句,見他一定要做出不依不饒的樣子,便也不勸了。
鳳弈剛剛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轉頭就有人詆毀他們夫妻,這的確是應該懲治。
然而唐菀卻不知有人背後說自己的壞話,而是跟大公主一同到了一處開闊的湖邊涼亭裡,顧不得吃茶,隻拉著大公主關心地問道,“南安侯……公主心願得償了麼?”
第45章
唐菀一提起這個,大公主就忍不住地笑。
“我跟他說了,說心裡隻有他,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如果他不答應我,那我就……”
“就什麼?”唐菀急忙湊過去好奇地問道。
“那我就親親他。”
唐菀捂著嘴看著熱情奔放的大公主。
“那你親了麼?”她眼睛亮晶晶地問道。
說起來這樣事關清譽的事,大公主本不應該對唐菀說。
畢竟如果唐菀嘴快,出賣了她,她雖然身為公主對於清譽無關痛痒,可到底是丟臉的。
可是看著唐菀那雙關心的眼睛,大公主便捂著臉笑了。
“他搶先先親了我。”當然南安侯之後又跪在地上說什麼罪該萬死之類的,大公主心裡覺得更有趣了,便壓低了聲音對唐菀說道,“所以他說今日下了朝,等父皇回了宮,就得去父皇面前請死罪去了。”
南安侯是一個正直的人,因此既然唐突冒犯了大公主,肯定不會藏著掖著,拼著請罪之後被重責也得在皇帝的面前表白。大公主便對也捧著臉,臉都紅了的唐菀低聲說道,“他說……他想對我負責任。”
既然親了她,那就是她的人了。南安侯作為大公主的人,不是那等害怕責罰,之後縮著脖子不敢吭聲隻希望這件事水過無痕的人。他既然已經親近了大公主,那就想和她在一塊兒。
“那他是真的喜歡公主呀。”阿菀不由羨慕地說道。
會忍不住心裡的傾慕,拼著被皇帝問罪也要一親芳澤,以南安侯那樣正直的人品來說,真的是喜歡極了吧。
而且他也的確是喜歡極了大公主。
如果不是喜歡極了她,怎麼會為了她那麼多年都沒有娶親,等她剛剛與驸馬合離,就迫不及待地要進宮求娶她。
想到南安侯默默地等待,與大公主兩兩相望的那麼多年的光陰,唐菀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她吸了吸酸酸的鼻子。
“真好呀。”
“難道阿奕哥沒親過你麼?”大公主見她羨慕得眼眶都紅了,不由好奇地問道。
唐菀的臉頓時紅得仿若朝霞。
她莫名想到剛剛鳳弈的薄唇輕輕地略過自己的指尖兒。
一時之間,唐菀不知道被親一親更叫人害臊,還是被咬到指尖兒更叫人臉紅。
“沒有沒有。我們沒有。”她羞澀地把臉埋進了衣擺裡,隻留了一雙潋滟若水的眼睛偷偷去看大公主。大公主知道她性子腼腆羞澀,忍不住笑著說道,“沒有就沒有吧。總是會有那一日的時候。”
她不由和唐菀相對而坐,一同捧著臉笑了起來。
唐菀的心裡一下子就輕松了,因南安侯這一次這麼快就想通了事情,就能來宮中求親,因此她也不必再擔心什麼,雖然這一天晚上回了唐家之後,就傳出了宮中皇帝不知怎麼就氣惱了南安侯,命南安侯回家好好地在家裡閉門思過,不過唐菀覺得皇帝這樣的做法還能夠理解。
不過是閉門思過,也沒有打板子,又沒有罵人,這對於一個女兒被人即將搶走,聽說還被親了一口的老父親來說,已經是太溫和了。
皇帝的確是一個溫和的性子。
氣得不得了,竟然也隻不過是叫南安侯閉門思過幾日。
隻怕等南安侯被放出來,就是皇帝要給大公主和南安侯賜婚的時候了。
以大公主潑辣的性子,也舍不得叫南安侯等著賜婚被關在家裡。
她這樣想想,倒也覺得挺好的,因此不過是當個笑話聽了也就算了。
不過之後的兩日,鳳弈叫人傳話兒過來,說自己有事要忙因此不能在宮裡見她,叫她隻好好在唐家歇息兩日,唐菀也答應了,這幾日老老實實地在長平侯府待著,順便有了時間就想帶著丫鬟們一同清點二房的產業。
外頭的鋪子還有良田之類的,她沒有外面的人手,因此並沒有清點,倒是唐家庫房裡二房的那些稀罕的玩意兒,因長平侯夫人推說病了,好幾天都沒有給庫房的鑰匙,唐菀想了想,覺得這樣不行。
長平侯夫人擺明了不想把二房的家產交還。
大概是長平侯夫人以為她還是當初那個被關上大門就束手無策的人。
唐菀覺得得叫長平侯夫人重新認識自己了。
所以她想了想,這一天就帶著丫鬟們還有宮中的兩個嬤嬤一同去了長平侯府的庫房。
那庫房佔地很大,是一整排一整排的房子,裡頭都堆得滿滿當當的,每一間房子都掛著大鎖頭,看起來就格外嚴密。唐菀進了這庫房的院子,因這幾日她一直打發素月素禾過來要取走自己庫房裡的財產,因此看管庫房的婆子都已經習慣了她的來意。
如今她正得清平郡王的寵愛,婆子們也不敢招惹她,滿臉堆笑地上前請安,看起來格外殷勤,然而當唐菀提到把庫房打開,那婆子就露出為難的樣子對唐菀賠笑說道,“二姑娘的吩咐,奴婢們本不該阻攔。隻是這府裡頭是太太當家。沒有太太發話,也沒有太太的鑰匙,奴婢們也不敢擅做主張給姑娘開門。”
她一臉狡黠。
畢竟能做看管庫房的管事婆子,顯然也是長平侯夫人的心腹。
長平侯夫人心裡想的是什麼,這些心腹沒有不知道的。
唐菀落了長平侯夫人的面子,還打了長平侯夫人的心肝兒唐萱,這些婆子們心中怎麼可能不記恨。
哪怕是礙於清平王府,因此不敢對唐菀疾言厲色,可是暗中為難唐菀她們還是做得到的。
長平侯夫人最近一直在告病,她就不信唐菀會頂著忤逆的名聲逼著生病中的伯娘來交還自己的財產。
唐菀靜靜地看了這婆子一會兒,便點了點頭說道,“你不過是個奴婢,我也不好叫你因為忤逆了大伯娘就受罰。”她是個善良的人,怎麼可能做威逼為難奴婢的事來呢?因此在這婆子有些得意的目光裡,她便轉頭對板著臉的兩個宮中嬤嬤誠懇地說道,“還得勞煩兩位嬤嬤了。”
她十分和氣,這兩位嬤嬤打從第一日被鳳弈派過來就對唐菀兢兢業業的,此刻見唐菀對她們十分親近,不由都露出笑容來說道,“姑娘這說的是什麼話。姑娘受了不平事,我們本就該為姑娘出頭。郡王命我們過來,就是叫姑娘不要受委屈的。”
“什麼?”這婆子一愣,然而兩個板著臉仿若閻王似的嬤嬤已經上前,把唐菀擋在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冷地問道,“收著二房產業的庫房是哪幾個?”她們是從宮中出來的,論起氣勢,長平侯府的婆子怎麼比得上。
隻看著她們兩雙板得緊緊的眼睛,婆子就心裡一慌,下意識地指了指庫房中的幾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