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在他臉頰旁,隱隱約約摸到一道印,她就著那道印,將他臉上的一層“面皮”揭了下來。
他那張出奇漂亮的臉重新展露在她眼底下,蒼白精致,連他的發絲也是漂亮的。
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望著她,將她撫摸著自己臉的手掌挪到了鼻子下,輕輕蹭動著,嗅著,喃喃地說:“或許是為了找你吧。”
除了來找她,還能為什麼?
可他很清楚,她不會為這些感動,因為她問:“那翠翠呢?她好嗎?”
意料之中,卻又令他酸楚,在她的掌心裡問她:“你為何不問問,我好不好?”
她笑了一下,託起他的臉來,低下頭在他的臉前聞了聞說:“好酸的味道。”
他錯愕了片刻,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她在說,他酸溜溜的醋味。
他在吃醋嗎?與一個小丫鬟吃醋?
他不明白地看著她,又慢慢垂下了眼去,是了,他何止吃小丫鬟的醋,他每次聽到長守說,她在外面與誰又發生了什麼,他都不舒服。
可他與她之間到底算什麼關系?
“真生氣了?”她又託起了他的臉,仿佛很享受他的醋意一般,笑著與他說:“你好好地在我面前,自然不用問。”
他望著她,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將她拖得跪在榻上,栽進他懷裡,離她極近極近地說:“你也在我面前,可我還是想要知道,你好不好?有沒有在難受,這真不公平……”
真不公平。
喬紗貼在他懷裡,手掌撐著他的肩膀,那麼近地聽著他說話,氣息的浮動全在她起起伏伏的胸口,他說真不公平時,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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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得她心軟意動,她捧著他的臉頰,鼻子就蹭動在他鼻尖、唇邊,喃喃與他說:“誰讓你愛上我,愛本就是不公平的……”
她全都知道,她對他的心意一清二楚,又得意洋洋。
他無奈又氣惱,抓著她的手,泄憤一般咬上了她的唇,又舍不得用力,隻變成了輕輕吻她。
她卻捧住他的臉,熱烈地回應了他的吻,被他抓著的手掌從他的黑發下摸進去,摸上了他的後頸,一下一下地撫摸。
奇異的感覺從後頸一下子湧進四肢百骸,他被揉捏得渾身戰慄,欲望和腦子裡混亂的記憶一起將他淹沒,他好像、好像在哪裡就被她這樣撫摸過……
他本能一般託起她,讓她坐進他的懷裡,仰頭望著她,腦子裡全是關於她的畫面——她趴在他懷裡哭著說:“……我把我獻給你,你要嗎?”
——她狠狠咬住他的後頸,託起他的臉來吻他……
——溫泉之中,她就這樣坐進他懷中,趴在他頸窩裡低低喘息……
——昏暗的浴室裡,湿淋淋的她抱著同樣湿淋淋的他,趴在他懷中低低叫他:“容隱,輕一點……”
那許許多多的畫面,不知從何而來,亂糟糟地出現在他腦子裡,他心跳得飛快,身體掠過一陣陣的酥麻,隻聽見她在耳朵低低笑著說:“沒想到,你還能立……”
後面的話,被他堵回了她的唇齒裡。
他託著她,混亂又著迷地仰頭望著她,她散開的黑發,發紅的臉頰……交織成他此生最難忘的、快活的綺夢。
他此生的快樂,全來自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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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守守在小屋外,聽見裡面的動靜,先是驚了,隨後面紅耳赤地撓撓了鼻頭,不是吧?這、這……貴人他不是正在養病嗎??
這能行嗎?他的身子,他的腿,這怎麼能行啊……
貴人是不要命了?
長守越聽越臉紅,禁不住地抬頭望天嘆氣,他真的覺得,有一日他們貴人死在謝夫人手上也不奇怪。
他們貴人怎麼碰上謝夫人,就變成了個,痴情腦呢?
明明該去報仇,奪回皇位,卻為了謝夫人一再地逗留犯險,若是謝夫人說,不要做皇帝了。
他想貴人,說不準真就不做了。
這怎麼能行啊!
長守一遍一遍地嘆氣,裡面的聲音絲毫沒有減弱。
太陽一點點地高升,眼看快要正午了。
長守急壞了,馬上就要下早朝了,謝蘭池隨時會回來,人不能再留了。
好在裡面沒什麼動靜了,他輕輕敲門,提醒謝夫人該走了。
謝夫人倒是很快出來,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同他一起回了謝蘭池的臥房裡。
卻沒想到,半路正好瞧見回府來的謝蘭池。
長守暗嘆不好,掠上屋脊,幾個起落率先帶著喬紗回臥房,才推開窗將喬紗放進去,外面的暗衛卻聽見了。
“什麼聲音?”暗衛在外輕輕推開一線門縫,一眼掃見了窗下的長守。
登時便推開了門。
長守來不及思慮其他,立刻松開喬紗跳進了池塘裡。
暗衛衝進來,喬紗攔在了窗戶下。
當前的暗衛伸手要將她撥開。
背後謝蘭池的聲音傳了進來,“青松。”
他叫了那暗衛的名字。
青松慌忙伸手,屋子裡的幾個暗衛跟隨青松一同跪了下來,尊稱了一聲:“廠督大人。”
謝蘭池走進來,目光看著窗下的喬紗,她臉色看起來紅撲撲的,比他走時好了許多。
他沒看見方才的事情,隻看見暗衛衝進房間,便問:“出什麼事了嗎?”
青松如實回稟道:“方才瞧見,一個男人在夫人房中,那人跳進了池塘裡。”
謝蘭池頓在桌子邊,將手裡拎著的幾包黃紙包裹的東西,慢慢放在了桌子上。
“你們下去找。”他對青松說。
青松帶領其他暗衛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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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在身後關上。
喬紗已走到了桌邊,坐下來,伸手將那幾包東西拿過去,“是什麼?”
她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聞了聞,將那些包裹解開,一包鋪著糖霜的糖果、一包桃酥、一包點心,還有一包酸梅杏脯。
謝蘭池也不答話,隻解了冠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了手邊的一枝石榴花上,他走的時候房中並沒有這枝花。
“你喜歡石榴花?”他問她。
喬紗頓了一下,看著他拿起了那枝石榴花,無意似的問她:“誰替你折的?”
誰替她折的?
伺候她的丫鬟是謝蘭池的人,門被謝蘭池的暗衛守著。
她被囚禁在這裡出不去,自然不可能自己折的。
正好。
喬紗捻起了一粒糖果放進嘴裡,漫不經心地與他說:“我的情郎,方才跳進池塘裡的那人。”
他掀起眼簾看住了她,“情郎?”
她嘗著甜的糖果,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這麼驚訝做什麼?你不是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女人嗎?我的情郎可不止你殺的那一個。”
謝蘭池拿著那支石榴花,喉頭緊了一下,心裡竟在想:她又在做什麼?哪裡又讓她不如意了?
明明在他離府之前,她拒絕了去顧府,乖乖地待在他的房中,他以為……他以為她是高興的。
他甚至為了她沒有去見顧澤而高興,他迫切地想要回府來看她,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有人在府中等著他,他在回府的路上會想,她喜歡吃這些嗎?她怕吃藥,買些糖果她會開心嗎?
如今想來,他真可笑。
她不去顧府,是因為她的情郎要與她相會吧?
“我自然知道母親是何等下賤的女人。”他控制不住用最冷的語氣,最惡的話語來譏諷她,讓她生氣,“隻是我沒想到,母親被關在這裡,還能有人來與您相會。”
她卻不生氣,託著腮看他說:“旁人自然進不來,但外面不都是男人,日久生情,我不能看上你的暗衛嗎?”
謝蘭池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的情郎是門外的暗衛?
這才幾日的時間,她竟然勾搭上了他的暗衛?
他的繼母,真是不叫他失望。
窗戶外傳來,暗衛在池塘裡搜找的聲音。
他盯著她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脖頸上,那細白的脖頸上露出一點點紅色痕跡,那是……
他朝她伸出手,要撥開她的衣襟去看仔細。
她卻躲了一下。
這一下頓時將他的怒火全部點燃,他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居高臨下地將她按在椅子裡,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來,另一隻手拉下了她的衣襟,她的脖子和肩膀顫抖著露在他眼底下。
白生生的脖子上、肩膀上,是紅色的印記。
他即便再不經男女之事,也明白這是什麼印記,是吻痕,是咬痕。
她那樣白,顯得那痕跡那樣明顯,明顯到他喉嚨裡又幹又澀,手指也是僵冷的。
“他是誰?”他問她。
她靠在椅子裡,在他的手掌下胸口起起伏伏地呼吸,望著他說:“我忘了問他的名字,反正不過是個陪我玩樂的男人,今日是他,明日或許就換了,問什麼名字。”
她這是什麼語氣?什麼態度?這是一個女人說出來的話嗎?
他被她氣得喉嚨裡湧著什麼吞咽不下。
可她卻幹脆靠在了他的手掌下,漫不經心地說:“你這麼生氣做什麼?我隻是你的繼母,又不是你的妻子,你父親死了那麼多年,我難不成要為他守寡一輩子?”
謝蘭池像是被她戳透了一般,他為何這麼氣惱?她隻是他的繼母而已,從前他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女人,為何他還會為了她與其他男人如此憤怒?
不,他這一刻比從前更憤怒。
他恨不能,恨不能……將她剝光了,仔仔細細清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