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下意識想開口回答她,可是又想起禁言,忍了忍暫時沒開口,等她舒服一點,心情好一點再開口。
喬紗是不舒服,她坐在妝奁前,小丫鬟替她梳著頭,她硬逼自己吃了點東西,翻江倒海的胃才稍微算是好一點點。
她這具身體,早上這頓飯尤為痛苦,不吃痛苦一天,吃了痛苦一會兒。
等丫鬟替她梳妝完,便領著她去了正廳。
一路上都有暗衛跟著她,盯著她,謝蘭池倒是真怕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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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正廳,喬紗看見謝蘭池胃不舒服,氣就也不順,她掃過謝蘭池,目光落在坐在廳中的顧澤身上,難得露出了欣喜萬分的表情,朝他走過來,“顧大哥你真的來接我了。”
謝蘭池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她眼神亮晶晶的望著顧澤,那表情就像是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一般。
顧大哥叫的真順口,按理說顧澤還應該尊稱她一聲伯母。
他心中說不清的煩躁起來,再看向顧澤,顧澤的眼神定在她的臉上,下意識對她笑了笑。
她臉上沒上什麼妝,透出憔悴來。
“既答應了你,自然要說話算話。”顧澤與她說,聲音帶著笑意。
謝蘭池皺了皺眉,顧澤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真要將她當成義妹嗎?別忘了,她隻是他們暫時留下一條命的棋子。
等立後的旨意下了之後,她就得死。
謝蘭池低頭喝著手中的茶,喉嚨裡的疼痛更甚。
顧澤沒有再說廢話,起身要帶著她去顧府,因為下午新帝要來顧府了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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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看他的妹妹皎皎,其實他與謝蘭池都很清楚,新帝不過是不放心喬紗的安危,才借著這個名義,來看看他們有沒有把喬紗怎麼樣。
說實話,顧澤來這麼早,是怕謝蘭池瘋起來真將喬紗折磨死了,如今看到喬紗還活著,也沒少胳膊少腿,他松了一口氣。
在皎皎被立後之前,他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的命。
顧澤與謝蘭池告辭,要帶著喬紗離開。
喬紗卻坐在椅子裡沒動,仰頭看著顧澤,與他說:“我發燒了,頭暈得很,顧大哥不扶我一下。”
她大大方方的說,大大方方的等著他來扶。
她發燒了嗎?
顧澤又將她看了看,她看起來是很憔悴,臉上沒有血色,隻唇塗著殷紅的口脂,撐著氣色。
昨夜謝蘭池,怎麼折磨她了?
顧澤禁不住在心中猜測,朝她伸出了手臂,“可請太醫來瞧過了?”
她也不回答,隻將手扶在了他的手臂上,心中感嘆:好結實的手臂,全是肌肉。
她不回答,顧澤便以為謝蘭池沒有給她請大夫,他想謝蘭池巴不得她病著,病死,怎麼會替她請太醫。
也就沒有再問她,隻任由她扶著自己的手臂,扶著她往外走。
謝蘭池坐在廳中一直沒有說話,他聽著她和顧澤往外走,心中隻覺得自己對她的“留情”可笑至極。
她就是一個手段下作的女人,她既沒有恥辱心,更沒有真心。
她可以在他的面前,毫不掩飾的勾引顧澤,明明請了太醫,卻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撒謊,扮可憐博取顧澤的同情。
這樣的女人,在他面前的乖,怎麼可能的真的?
她的“關心”和問他要不要一同去顧家,也不過是她的手段而已。
謝蘭池頭痛的厲害,胃裡也開始惡心起來。
她忽然在外面叫了他,“謝蘭池。”
他下意識的抬眼看了過去,隻見她站在回廊下,扶著顧澤的手臂,正回過頭來看他。
“你記得喝藥。”她與他說。
聽起來那麼漫不經心。
謝蘭池坐在廳中看著她,一遍遍提醒自己:她的手段還不明顯嗎?不要相信她說的每個字。
她在陰沉的天色下,轉過身,跟著顧澤走了。
謝蘭池看著她走遠,消失在這庭院裡,垂下頭將滾燙的額頭埋進了手掌裡,喉嚨裡火燒火燎的痛,心情出奇的煩躁,他吩咐外面的暗衛跟著她,要盯緊她。
自然不會陪她一同去顧家,左右今天夜裡,她還是會被接回來。
她以為她能像蠱惑新帝一樣,蠱惑顧澤,得到庇護嗎?
做夢,顧澤可不會像新帝一樣護著她,在顧澤的心中隻有顧家最重要,女人與他來說,隻是棋子。
就像他的親妹妹皎皎,他從小如此寵溺疼愛顧皎皎,可如今還不是逼著她入宮做皇後嗎?哪怕顧澤很清楚,新帝不喜歡顧皎皎,她入宮也將是孤寂的一生。
但顧家需要一個皇後,更需要一個帶著顧家血脈的皇嗣。
謝蘭池合了合眼,想緩過來這陣頭痛。
外面有人輕聲道:“蘭池少爺,您的藥熬好了。”
藥?
他抬起眼看向門外,是他派去伺候喬紗梳洗的丫鬟,她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站在門口,低頭說:“夫人……那位小姐出門前吩咐奴婢,替您熬的藥。”
謝蘭池愣了愣,喬紗讓她熬了藥?
丫鬟端著藥進來,放在他的手邊,說道:“是昨夜趙太醫給那位小姐開的藥,她說您也感染了風寒。”又說:“蘭池少爺放心,是奴婢親手熬的,藥也確實是昨夜那位小姐喝的那服。”
謝蘭池看著那碗熱氣嫋嫋的藥,心緒也跟著熱氣晃動。
他多希望,這些不是她的手段。
他無奈的託著額頭,擺了擺手讓人退下,一個人在這正廳裡坐了很久很久,然後端起那碗藥喝了下去。
是有苦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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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棚的小屋裡。
榻上的人聽著,暗衛打扮的長守低低向他稟報,喬紗被接去了顧府認幹親。
他沒說話,隻是聽著,顧府除了顧皎皎,各個都是人精,野心勃勃的要讓這大巽江山改姓顧,他倒是不擔心喬紗會被顧府的人欺負,因為他很清楚,顧府現在拿她當棋子。
顧澤會從謝蘭池手裡保下她,說明她這枚棋子很重要。
所以顧澤、顧家人不會找一枚重要棋子的麻煩。
他在想,她會用什麼方式來引誘顧澤?
裝乖扮可憐?
顧澤這個久經沙場,野心勃勃的將軍,可不吃這一套。
“你去看著她。”他吩咐長守,“小心些顧家那個混不吝,別讓她吃虧。”
長守應是,是得小心顧家的庶子顧安,那一位又好色又天不怕地不怕,真撞上了同樣天不怕地不怕的謝家小夫人,定然會出事。
他鑽出小屋,閃身掠過了馬棚,從後門離開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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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紗被顧澤帶進了顧府,說是認幹親,其實她的身份底細顧家人一清二楚。
不過是,彼此都裝裝樣子把這局棋走下去而已。
說是讓她去顧府給當家的老太太,和幾位顧家人敬杯茶,見個面就好。
但她到了顧家,人家顧家老太太連面也不願意露,隻命丫鬟來與顧澤說:“老太太身子不爽利,剛服藥睡下,命奴婢和大少爺、喬姑娘說,這杯茶便算是她接過了。”
顧澤也沒有說什麼,本來就是做做樣子,他也預料到了老太太不會見喬紗,老太太出身世家大族,老太爺戰死沙場之後,她一個人支撐著顧家,早早就得了一品诰命,這輩子最瞧不上喬紗這樣的女人。
他不是說喬紗的出身,是喬紗在嫁給謝老爺之後的名聲,全京中都在傳她與其他男人不幹不淨。
他看向了喬紗,她臉上幹幹淨淨,一點脂粉未施,看起來像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這樣的她,總讓他和傳言裡的那個謝夫人對不上號。
老太太不見,其他人自然也不必見了,隻等著下午新帝過府來看她就是了。
“你別介意。”顧澤看她衣衫單薄說:“你也病著,我先請太醫來替你瞧瞧,一會兒帶你去見皎皎。”
提起這個妹妹,顧澤眉目間都有了笑意:“她比你小一些,你們可以一起玩兒,她那裡養了幾隻兔子,一會兒你去瞧瞧。”
喬紗望著他,他皮膚比謝蘭池和李容修他們要黑上一些,淺蜜色的皮膚,臉頰輪廓分明,笑起來唇角是兩個括弧,與他不笑時的鋒利氣質截然不同。
他此時此刻看起來,對她溫柔寵溺,倒像是真把她義妹一般。
野心家,大將軍,這樣的男人她從前也見過,他們不會太愛一個女人,女人是他們的點綴,漂亮、聽話、乖巧就足夠了。
最後,他們往往會娶一個門當戶對,對事業有助力的乖乖女。
要捕獲他們,卻也很容易。
他們永遠站在強者位,憐憫無依無靠的菟絲花。
“謝謝。”喬紗對他笑了笑,“顧大哥不用這麼費心扮演好義兄,也不用對我這麼好,我清楚我隻是枚棋子。”
顧澤的笑容頓了頓,聽見她笑容單薄的說:“你今天能來謝府接我,我已經很感謝了。”
顧澤望著她,從她憔悴的臉上看到強撐之後的疲憊感,他很清楚謝蘭池有多麼恨她,不會放過她。
但其實對他來說,她不過是個傳聞中的女人,他對她既沒有恨,也沒有什麼情緒。
確實隻是一枚棋子,可憐的棋子。
“能找個地方讓我休息一會兒嗎?”她氣色不好的問他:“昨夜,我沒有休息好。”她又說:“我不想見其他人,可以嗎?”
昨夜謝蘭池對她做了什麼?
顧澤又一次想,“當然,你若不介意,去我的書房休息一會兒?”
他說完又覺得不妥,便補道:“或是花園裡的暖閣。”
喬紗正想回答,有人先笑了一聲,揚聲說:“這位就是咱們顧家要認的幹親妹妹吧?”
聲音從顧澤的身後傳過來。
她看見顧澤輕蹙了一下眉頭,微微歪頭看見了從顧澤身後走過來的人,一個穿孔雀藍長袍的男人,與顧澤長的有些相像,卻偏瘦,氣質也散漫的很。
他瞧見喬紗,唇角一勾笑了。
笑起來像個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