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看到斑禿,口吻篤定:「這是貓藓。」
「啊,真的嗎?」
一旁的於敞適時潑冷水:「小愛別聽她瞎說,她最討厭貓了,怎麼可能懂貓?」
嘶…….
拳頭硬了。
恰好,護士適時抱著廳長出來了。
「哪位是白小姐?」
我還沒反應過來,江薄光已經上去了:「醫生,它是什麼原因嘔吐的?」
「從炎症反應看是食物中毒,最好輸個消炎藥,你們誰來繳費?」
見男人去了,於敞緊跟著用肘撞我一下:「你男朋友?看著身體不太好啊……」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嘖嘖嘖。」對方搖搖頭,壓低了聲音,「所以你為什麼不選我?他比我帥,還是比我有錢?」
不遠處,那個女孩正和護士說話,我對她有點印象 ,似乎是於敞處過最久的女朋友,隻是後來還是分了。
望著老友洋洋得意的面孔,我心下忽然湧出一股厭惡。
「很得意是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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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永遠不會選擇一個不自愛的人。」
此刻,我緊盯著對方僵住的笑臉,口吻是滿滿的惡意:「連自己都不愛的人,又怎麼會真心去愛別人? 」
「……」
於敞被我罕見的刻薄懟得臉色鐵青,沒等抱著貓的女朋友過來,甩上門就走了。
不遠處,江薄光正抱著貓站著。
似乎將我們的拉扯盡收眼底,眼神若有所思。
19.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後悔懟於敞了。
這下,連向他借錢的機會也被自己掐滅了。
那十萬塊我不想動,隻想卡著時間再存回銀行卡裡去,這樣的話,也許就可以改變過去了?
回到 404 以後,見我面色恍惚,江薄光以為我中了暑,特地給我倒了杯冰飲,讓我坐在空調口附近乘涼,他自己忙前忙後,又開了一袋生理鹽水,手把手地喂胖橘喝。
我有些感動:「對貓都這麼好,你對家人一定更好吧?」
聞言,江薄光忽然一揚唇。
與往常那淺嘗輒止的笑不同,這次的笑容很深,甚至帶了一點動容,一點羞澀:「為什麼這麼說?」
「怎麼了?」
「別人看見我對貓好,總會說我對自己的父母都沒這麼好……」
「那是扯淡。」我不屑道,"對寵物好的人,當然對父母更好啊,這還用問?"
「也未必。」
「啊?」
沒等我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擱下了手裡的鹽水袋,一手朝我輕招。
「白小姐,我有話要問你。」
「什麼話?」
男人神色冷靜,卻驀然拋出了一個死亡問題:「我記得,之前好像沒有告訴你名字。」
「所以,剛才在寵物醫院,你怎麼知道我叫江薄光?」
20
這人看著溫潤隨和,卻著實不能當成傻瓜來糊弄。
此刻,對方就在不遠處靜靜地睇著我,形容平靜卻隱含壓力,我唇皮一哆嗦:「那個,我……」
「嗯?」
「其實……」
我脊背一刺,釋出一陣冷汗:「其實我是你的粉絲。」
「……」
在對方眼底浮現懷疑之前,我連忙解釋:「江老師別不信,我知道您在劇院唱高音,早就粉上您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江薄光出名前一直在某劇院供職,這些資料都是寫在百度百科裡面的。
見他半信半疑,我幾步過去,誠懇地握住了那帶著涼意的手:「後來才知道,您就是廳長的另一個主人,這就是我們的緣分到了啊!」
許是我抓得太緊,男人薄如宣紙的眼皮猛地一顫。
「你先松開。」
「哦,好。」
我撒了手,隻見江薄光那張白皙如名貴細瓷的面孔,如抹了一層胭脂,極快地暈開了薄粉。
氣氛,油然變得古怪了起來。
應該是信了吧,他沒有再提名字的事。
這之後,我們兩兩相對,相顧無言,中間還隔著一條胖橘。
不得不說,氣氛變得更古怪了。
在這詭異的氣氛發酵之前,我連忙背起了包向他辭別。
當然不是真的離開。
出了 404,我直接蹲在了消防通道裡,打算趁著傍晚再回去一趟,把包裡的錢安置好,這樣最多一個來回就萬無一失了。
等了一個小時左右,黃昏來臨了,窗外呼呼風聲,日落如海,空氣和往常一樣湧動著一片奇妙的霞色。
我試圖模仿胖橘,然而兩次頭鐵,除了把大門撞得哐哐響,並無任何收獲。
那珍貴的一瞬過去,刺眼的折射已然消失,面前依舊是那厚重的大鐵門,閃著無機質的冷光。
許是我的慘叫太悽涼,下一刻,門開了。
門框上出現了一隻男人的手,很高級的象牙白膚,骨節勻稱,手不算小,但掌心偏短,所以更顯得手指修長。
這隻手的主人,正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帶著一大筆錢在陌生的地方晃,這顯然很危險,於是我捂著酸痛的鼻子,眯著淚眼。
「那個,能,能再收留我一晚嗎?」
21.
似乎很不會拒絕人,江薄光同意了。
我向他借電腦一用,對方直接將我帶到書房,裡面臺式機、筆電一應俱全,角落裡還停著一輛輪椅。
見我有些好奇地盯著輪椅看,男人眼波微瀾,流露出淡淡的懷念:「每次做完手術,恢復期就隻能坐這個,我能變成現在這樣,已經是父母帶我治療十幾次以後的結果了。」
他要不說,單看那被包裹在西褲裡又長又直的兩條,妥妥是一雙好腿。
我有些唏噓:「那叔叔阿姨他們呢?」
「前幾年過世了。」
我張張嘴,頗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江薄光笑了笑。
「沒事的。」
他很快離開了,我打開電腦,開始搜索和貓咪、時空相關的條目,卻發現一連幾個打開的網頁都有些眼熟。
嘶……
這個賬號三年前就有了?
值得一提的是,最新的賬號就發布於十五分鍾前。
「貓咪的敏銳是人類的幾百倍幾千倍,所以人類再怎麼模仿,其精確度也到不了貓咪百分之一,有些努力注定是徒勞。」
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沒有胖橘,我以後就滯留了?
心下警鈴大作,我抱著博主的網頁一條條翻看過去,渾不知時間流逝。
有意思的是,對方建檔有幾百條動態,幾乎都是和貓咪與時空穿越有關的理論,雖然訪客寥寥,卻一直在更新,置頂的信息也十分耐人咀嚼。
「時間是一條長河,分岔是極其罕見的情況,但即便偶然出現支流,在消除了變因之後,依舊會合並為唯一的結果。」
變因?合並?唯一?
……不明覺厲。
再看置頂的理論,同樣細思極恐:「如果你也回到了過去,謹記絕不能與同一時空中的自己有交集,否則,一切努力將會歸零。」
等等。
也?
沒等我想明白,江薄光敲門叫我吃飯。
我人坐到了餐桌上,腦子裡卻一直徘徊著最後那句話,反應在外表上,就是直愣愣地盯著對方看。
他慢慢地臉紅了。
甚至數次看著我欲言又止,桌面上的兩手一會攥緊,一會又松開,也不知在糾結什麼。
不是,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連忙低頭喝水,隻聽對方輕咳一聲:「既然都是多明戈的主人,白小姐以後叫我薄光就可以了。」
「哦哦。」
「還有,我過兩天要去外地錄歌…….要是你有需要,這幾天都可以住在這裡。」
所以,他真正要說的,其實是這個?
為了表示誠意,他甚至將家中的鑰匙都給了我一份,這份信任讓我受寵若驚:「那就算合租吧,我可以給你房租的。」
「真不用。」對方連忙擺手,「這房子太大了,一個人住感覺很空。」
猶豫片刻後,我點了頭。
腳邊傳來絨絨的觸感,是胖橘正在腳邊遊走,它抬起頭,朝我微妙地喵了一聲。
等等,那鄙視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我真的隻是被江薄光這個人感動了,而不是想蹭吃蹭住!
22
算起來,我就是在兩個月後搬到了朝花小區。
要回去的話,時間還很充足。
因此我糾結了一夜,決定將那筆巨款藏在客臥床下,隻等幾個月後打回原來的賬戶。
這之後,就可以回去原來的時間了吧。
我剛藏好錢,江薄光就在外面敲門,邀請我一起去看電影。
據他說是之前劇院發給員工的套票,因為沒人一起看,都快過期了還擱在家裡。左右沒事幹,我同意了。
隻是到了電影院以後,有了一點點分歧。
他提出最近有個愛情片很感人,而我想看最近很火的一部諜戰片,兩人各執己見,最後各退一步,決定把兩部片都看了。
下午檔,是諜戰片。
演員不錯,打鬥也可以,但劇情……實在是太爛了。
我堅持到四十分鍾左右,實在扛不住了,兩眼一合,不知不覺便困了過去。
模模糊糊間有人站起身,正往我身上蓋著什麼,我冷不丁醒了,隻見大廳燈光通明,江薄光的襯衫還蓋在我身上。
再看對方,大空調房裡隻穿著一件短袖。
我撸了把臉,迅速清醒過來:「什麼時候了?」
他:「已經散場了。」
我:」…….」
接下來是第二場,夜晚檔。
我難得掏錢請客,買大桶爆米花還送了兩小包抽紙,江薄光想扔了,被我直接揣進了自己口袋裡。
八點檔的小情侶實在太多了,我們不得已坐在了兩對情侶中間,電影還沒開始,兩邊已經傳來了令人尷尬的聲音。
好在電影還算好看,講的是一個女孩穿越時空之門,最後遇上真愛的故事。
雖然情節老套了點,演員的表現卻很走心,特別是歷經峰回路轉,千辛萬苦,兩個相愛的人緊緊擁抱的瞬間,實在是催人淚下。
江薄光問我怎麼了,我隻是用風寒的聲音說吹空調凍著了。
不知不覺,我用光了口袋裡的那兩包面紙。
回去的路上,對方問電影怎麼樣,我隻是冷靜地回答:「我從來不看這種戀愛腦的電影的,不過這個還可以。」
「是嗎?」
江薄光笑了笑,又給我遞了一包紙。
趁我聲音很大地擤鼻子,佯裝不經意地問:「之前在醫院的那個男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沒啊,他就是喜歡玩。」
「其實,你那天在醫院說的,自愛的人才值得被愛,對待感情還是要專一,我覺得說的很對。」
「啊?」
忽然被誇獎,我正有些摸不著頭腦,對方停下來,冷不丁問我:「話說,你談過戀愛嗎?」
我愣了一下:「沒有啊。」
「我也沒有。」
說著,他微微一笑,便將雙手插在兜裡,徑直往前走了。
23、.
回到 404,夜已經深了。
互道晚安之後,我先回了客房,睡前出來喝水,才發現客廳的燈還開著。
江薄光一身黑色的絲質睡袍靠在沙發上,自開口中裸露一片堅實的胸膛,碎發掩著黑漆漆的眼,手上正捧著本書看,而廳長躺在他膝頭,兩人的姿態都很慵懶。
我承認,我有些嫉妒了。
不知是嫉妒那個男人,還是那隻胖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