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將熱水倒入浴桶,不大的軍帳內立刻被霧氣彌漫。
雖有屏風相隔,但是站在浴桶旁邊的江玉珣還是怎麼都不得自在。
他抱著幹淨的衣物,忍不住向屏風那邊道:
“陛下,您真的不打算出去檢閱一下服麟軍的訓練情況?”
開口方才發現,自己的語調因緊張而變得格外艱澀。
屏風另一頭傳來沙沙的翻書聲。
過了半晌之後,天子方才放下奏報笑著看向屏風。
他的語氣非常正經:“不必,時間不早,服麟軍已經休息了。”
江玉珣:“……是。”
他終於咬了咬牙,視死如歸地將手指放到了腰帶邊。
沒關系,沒關系。
這不是還有一張毛毡屏風嗎?
況且……自己和應長川都是男的,在一間屋子裡洗澡又能怎樣?
——江玉珣雖與應長川“同居”了一段時間,但是兩人還從未坦誠相見過。
仙遊宮比不上羽陽宮,但它好歹也是一座以奢華著稱的皇室行宮,內建有專門的宮殿用來沐浴,單單是湯池便有十餘個之多。
在今天之前,江玉珣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困擾。
Advertisement
房間裡的水汽越來越大,做了半晌思想準備的江玉珣深吸一口氣,他將幹淨的衣物放到一邊,並緩緩把外袍脫了下來。
同時仍不死心地說:“今夜天上無月,正是觀賞星河的好時間。陛下不如出去看看天象?”
“孤隻想與愛卿一道賞星。”
好吧……看來應長川是不打算走了。
江玉珣輕嘆一口氣,認命般拔掉頭上的玉簪。
墨發如瞬間瀑布般落向他的腿彎。
有了黑發的遮掩,江玉珣心中忽然多了幾分底氣。
身著中衣的他緩步走到了浴桶前。
然而就在江玉珣打算當應長川不存在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天子竟然再次開口:“愛卿怎麼還不沐浴?”
江玉珣的身體不由輕輕顫了一下。
方才不斷找理由的他,不得不認慫道:“臣暫時有些不適應陛下在這裡。”
停頓幾息,應長川忽然輕笑著問:“暫時?”
江玉珣原本不想這樣直接,但是天子開口問了,他便隻能有些心虛地直白道:“……總不能一直躲著陛下吧?”
自己和應長川都在一起了,總不能一直這樣矯情下去。
“愛卿所言有理。”
話音落下的同時,江玉珣忽然看到——應長川的影子落在了那扇厚重的毛毡屏風上。
不知何時,他已經徹底放下手中的奏報,走到了這裡來。
“等等——”
江玉珣的話還沒有說完,應長川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萬幸!自己還沒來得及脫下中衣。
天子漫不經心道:“愛卿既然知道,那不如早些適應?”
軍帳內突然靜了下來。
應長川的手指自江玉珣的發間穿了過去,接著隨手撥動了木桶內的熱水。
漣漪在木桶內輕搖,哗哗的水聲打破了軍帳內的寂靜。
此刻的應長川看上去非常危險,微挑的鳳眸內似乎正醞釀著一場風暴。
然而被他嚇唬了不知多少次的江玉珣,卻自對方唇邊的那抹微笑判斷出——應長川又在逗自己。
戰爭即將爆發,應長川絕對不會亂來。
想到這裡,江玉珣心中瞬間有了底氣,同時竟也生出了些許的壞心思。
……總不能隻許應長川逗自己,不允許自己逗回去吧?
“好啊,那陛下不如與臣一起?”江玉珣緩緩回眸,眯著眼睛向應長川笑道。
他的語速有些緩慢,話語落入耳中變得格外曖昧。
毛毡、燭火還有霧氣,讓軍帳內一切都變得分外柔和。
江玉珣的發梢不知何時凝出了水珠,並打湿了單薄的白色中衣。
話音落下後,他也學應長川那般把手放入木桶之中,輕輕地撥動了起來。
似乎是篤定了對方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第89章
軍帳內水汽氤氲,應長川的目光隨著江玉珣的動作向下落去。
浴桶內水花隨他動作而輕濺,並落在了細白的腕上。
接著如藤蔓、小蛇般輕繞滑過江玉珣纖長的手指,與微微泛粉的指尖。
末了又落回水中。
江玉珣不由微微挑眉又看了應長川一眼。
見對方始終沒有動作,他的心也在此刻放了下來。
終於扳回一城!
“可惜了,”逐漸大膽起來的江玉珣緩緩抬手,他轉身藏起唇邊的笑意,強行裝作遺憾道,“看來陛下不是很想——啊!”
話音還未落下,江玉珣的肩上忽然傳來一陣陌生的觸感。
他的身體隨之一顫,立刻把後面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不知何時,應長川已站在了江玉珣的背後。
天子沒有說話,而是以行動證明了他究竟敢還是不敢。
江玉珣的衣領已不知在何時微微散開了一點。
應長川的手輕搭在他肩上,不知做了什麼竟讓那原本搭在此處的衣料滑向了手臂。
下一刻,江玉珣的右肩便無遮無攔地裸露在了軍帳內溫湿的空氣中。
他的背後隨之傳來一陣酥麻之感。
應長川一邊用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蹭著江玉珣的脖頸,一邊緩緩低頭於他肩上落下一吻……
天子的動作格外有耐心,似乎是打算這樣幫江玉珣脫掉身上多餘的中衣。
……過分了!
江玉珣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他本能地抬手,用力按住了應長川正在為非作歹的那隻手。
——沒想到這正合天子之意。
應長川竟然反握住江玉珣的手,輕輕將他向後拉去。
等江玉珣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手指已經輕抵在了應長川的衣領處。
……他,他這是要做什麼?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墨瞳中的那點水光,也隨著軍帳內搖曳的燭火一道輕晃。
應長川垂眸看著江玉珣的眼睛,就這樣握著他的右手勾向自己的外袍。
那緊錮著江玉珣手腕的力量,還有眼前人幽深的瞳色清清楚楚地告訴他:
……應長川哪裡是不敢?
他簡直是太敢了!
繡滿金色暗紋的玄色外袍自江玉珣指尖墜向地面。
他的心髒在這一瞬高高懸了起來,指尖都因為緊張而微微發起了顫。
眼看形勢即將失控,江玉珣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原本輕輕垂在身側的那隻手,也不自覺地貼著浴桶一點一點向上攀去。
心中則是慫了個徹底。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這樣招惹應長川……
就在應長川將要靠近過來的前一秒,江玉珣的手指終於再一次觸向桶中。
方才倒入浴桶中沒多久還有一點燙。
這點燙意終於喚醒了江玉珣的神智……再不做點什麼,真的要完蛋了。
下一刻,江玉珣突然閉上眼睛,猛地撩起一陣水花向應長川襲去。
“哗——”
水花在剎那間飛濺,打湿了天子的衣襟。
江玉珣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就連應長川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做。
煙灰色的眼瞳中難得出現幾分意外之感。
伴隨著四濺的水花,天子的手指不由一頓,終於把江玉珣的手放了開來。
軍帳內靜了幾秒,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的江玉珣終於深吸一口氣,猛地回頭朝應長川看去——
熱水打湿了應長川胸前小片衣料。
玄色的中衣隨之輕輕地貼在了他的皮膚之上,正好清清楚楚地勾勒出肌肉的線條。
江玉珣立刻移開視線,一個勁地說起了“抱歉”。
同時偷偷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雖然勝之不武,但好歹打斷了應長川的動作……
軍帳內旖旎的氣氛,也被這陣水花打散了一半。
可還不等江玉珣徹底放下心來,站在他背後的應長川竟再一次將他抱入懷中。
軍帳內燈火隱爍,天子俯身將下巴輕搭在了江玉珣的肩上。
他一邊輕蹭那片裸露在外的皮膚一邊於江玉珣耳畔道:“下一次。”
……什麼下一次?
不等江玉珣問,他耳垂上突然生出一點點難言的痒意。
酥麻感傳遍全身,頃刻間便使他丟掉了渾身的力氣。
應長川一邊吻著他的耳垂,一邊有些遺憾地輕聲呢喃道:“回仙遊宮或燕銜島,將今日沒有做完的事全都補回來。”
“燕銜島……”江玉珣忍不住將這三個字重復了一遍,話音落下之後方才想起這是何處。
天子輕輕笑了一聲,同時補充道:“隻有你我二人。”
江玉珣的臉瞬間暴紅。
仙遊宮內湯池眾多,燕銜島上不僅有天然的溫泉,更是僻靜至極。
……對江玉珣而言,這兩個地方哪一個都比此處危險。
這一次,似乎還是玩大了。
北地晝夜溫差極大,方才滾燙的水溫已逐漸降了下來。
說完這番話後,應長川終於不舍地松開了懷抱:“去吧,當心水涼。”
他的聲音仍有些沙啞。
話音落下的同時,應長川竟也在浴桶中隨手撥弄,撩起一點水花濺湿了江玉珣的鬢發。
末了再依依不舍地將一吻落向他的耳後。
在這裡印上淺淺一點痕跡。
-
天子所在的軍帳被隔成了前、中、後三部分。
厚重的毡簾那一頭,是他日常辦公的地方。
次日清晨天還沒有亮,江玉珣已被生物鍾喚醒。
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識想要蹭蹭身旁人的手臂,然而卻不小心撲了個空。
江玉珣睡覺並不安分,雖然不至於踢來打去,但卻很喜歡在懷裡抱個東西。
往常一個人睡覺的時候,江玉珣都會懷抱枕頭。
發現他這個習慣之後,天子便默默撤去多餘的抱枕,以自己的手臂取而代之。
江玉珣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