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學校找到了匿名貼的主人——班長。
他被撤銷了職務,寫了一封道歉寫貼在論壇首頁。
我恢復了和室友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的日子,那段不為人知的戀愛,終止在暑假的尾聲。
偶爾,我能遇見幾個告白的男生,都會客氣地拒絕。
大二上學期,我進了校文藝部,成為文藝部部長。
ťŭ³閨蜜被我的勤奮好學驚呆了,「詩語,你休息一會兒能死啊?」
我一邊記錄好學分,一邊準備英語大賽,笑眯眯地說:
「過幾天,我要去北京參加比賽,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閨蜜嘟哝著說:
「你別操心我了,先把你終身大事搞定一下吧。身邊優秀的男生那麼多,你甘心專心搞事業啊。」
我筆尖兒一頓,撐著下巴走神了。
他似乎有幾天沒聯系我了,是太忙了,還是……
我晃晃頭,收心,繼續準備。
到達Ṫú³北江那天,剛好下過一場暴雨,地上水窪成片。
我站在江予的大學門口,滿心激動地撥通了電話,聽到的卻是:「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我又一瞬間的愣怔,重新打了一遍,依舊是冰冷的沒有溫度的機器人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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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語,快一點,要開始了。」帶組老師喊我。
我回神,小跑過去。
比賽很順利,下臺後,老師對著我豎起大拇指,問我:
「小姑娘,將來有沒有意向報考我們的研究生啊?」
我受寵若驚,鞠了一躬,「謝謝老師!」
我知道他是北江鼎鼎大名的搞同傳的老師。
「簡詩語是吧。」老師笑著看了我一眼,「很棒。」
比賽散場,我猶豫了下,小跑過去,「老師,能不能跟您打聽個事兒……」
老師停下來,和藹地說:「你說。」
「您認不認識江予啊?」
我好不容易來一次,想見見他。
老師神情有些微妙,「你說的是政法系那個吧,你認識他?」
我點點頭,「他是我男朋友。」
「他住院了。」
我渾身如墮冰窖,急切地問:「他怎麼了?」
老師看我快急哭了,搖頭嘆氣,「胃穿孔。當時事情挺大的,救護車送到醫院的。」
我向老師要了醫院的地址,急衝衝地往醫院跑。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址,醫院的路錯綜復雜,我像個沒頭蒼蠅,轉了半個小時,找到了住院部。
在樓下,被攔住了。
保安說:「疫情期間,不允許隨便出入,你是住院的,還是陪護的家屬?」
「我男朋友在住院。」
「住幾樓?核酸報告呢?有沒有陪護的手續?」
我搖搖頭,紅著眼說:「都沒有……」
保安嘆了口氣,
「小姑娘,你什麼都沒有,我不能放你進去。他肯定有家屬的,你不要擔心,跟他視頻就好了。」
心一點點沉入谷底。
保安揮揮手,「快點走吧,傻姑娘,要下雨了。」
我後退了幾步,仰頭望著高高的住院部大樓,沒出息地哭了。
轟隆。
遠處傳來一聲悶雷。
瞬間,密集的雨點砸落。
我沒有帶傘,躲在狹窄的屋檐下,雨水被風吹進來,很快打湿了我的衣擺。
手機鈴聲愉悅的流淌出來。
我看見江予名字的那一刻,立刻接起,「喂……江予……」
本來沒想哭,可說到最後,聲音都發顫了。
「詩語呀……我是阿姨。」電話裡傳來江予媽媽的聲音。
我頓時咬著手指,憋著淚,喊了句:「阿姨好。」
「哎呀,怎麼哭了,江予手機沒電了,剛打開,看你打了好多電話。」
我抽噎著,點點頭,「對不起阿姨,我不知道他住院了。」
「謝謝你,他剛做完手術,麻藥還沒過呢,怕你擔心,沒敢給你打電話。」
阿姨的聲音很溫柔,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流出來。
「放心吧,小手術,他醒了我就讓他給你回——」
「媽……」電話中傳來江予沙啞的聲音。
阿姨急急忙忙地說:「詩語呀,他醒了!」
接著一陣噼裡啪啦地動靜,我聽見聽筒摩擦過他的耳郭。
江予的聲音驟然變大,帶著惺忪和迷茫:「媳婦兒……我在呢……」
我哭出聲,「江予……」
「別哭……」江予含含糊糊的嘟哝,「哄一哄,不哭了……」
聲音越來越弱,阿姨重新接過了電話,聲音都染上笑意,
「麻藥勁兒還在呢,這孩子……又睡了。」
我紅著臉,擦掉淚,破涕為笑:「阿姨,我不打擾您了。」
「哎呀,不打擾不打擾,代我向你媽媽問好。過幾天阿姨回去看你……」
我重重點頭,反應過來,發現她看不見,應了句:「好。」
掛掉電話,我對著車被衝刷得幹幹淨淨的玻璃站牌笑了。
回到 A 大的第二天,我自然而然地感冒了。
江予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抱著感冒藥縮在被子裡,一接電話,江予的聲音就傳出來。
「英語比賽怎麼樣?」
我嗯了句,「還好。」
他敏銳地聽出不對,「感冒了?」
「嗯。」
江予繼續說:「我前幾天太忙了,熬了幾個通宵,沒看手機。」
「哦。」
一陣沉默後,江予說:「我發誓,真的隻是熬夜了……我沒見別人。」
我喝了一口熱水,說:
「是啊,熬夜給自己熬進醫院,簡簡單單做個全麻的小手術而已,沒見別人,沒移情別戀,我真開心。」
那頭瞬間寂靜。
我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沒什麼事,我就掛了……再見。」
「簡詩語!」
我手一頓,手機放在耳朵上繼續聽他狡辯。
江予半天,隻擠出一句:「對不起,我不想讓你擔心。」
「我終於知道異地戀為什麼大家都不愛談了。」我吸吸鼻子,通氣了一些,才繼續說,「我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
「對不起。」江予慌了,「我發誓,以後不會了,別跟我分手好不好?」
我愣住了,
「我什麼時候要分手了?我隻想通過這件事告訴你,再有一次,我會飛去北江揍你。」
那頭突然松了一口氣,語氣輕松起來,
「好,這次也給你揍,等我回去,你想怎麼揍怎麼揍。」
我悶悶不樂地說:
「這次算了,我拉黑你幾天,算是懲罰。」
「別……」
我已經掛掉電話,拉黑了江予所有的聯系方式。
閨蜜驚愕地張大了嘴,「你真敢啊!」
我淡定地收拾後東西,穿好衣服,忍著頭暈腦脹拿起課本:
「這次胃穿孔他敢瞞著我,以後呢?我們還有兩年的異地戀,有些事我必須要知道。」
臨走時,我提醒閨蜜:「不許答應江予的任何條件,給我們拉討論組。」
「知道啦……」
晚上,爸媽打來視頻,兩人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直到尾聲,媽媽小心翼翼地問:「寶貝,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你們怎麼知道?」
媽媽打哈哈道:
「那個……江予突然給我和你爸爸打電話問好,奇奇怪怪的。等假期,咱們兩家一起吃個飯。江予人很優秀的,我和你爸爸很滿意。」
真行,連我爸媽都拿下了。
「哦。」我現在還在生氣,不冷不熱地轉移了話題:「家裡缺東西嗎?」
媽媽說:「正要跟你說呢,卷子的貓砂沒了。」
卷子是我家的貓咪,爸媽年紀大了,不擅長網購,平常都是我來買。
我點點頭,掛掉視頻,打開橙色購物軟件。
我想過江予會讓人拉討論組,或者借別人手機給我打電話,但我沒想到,他在我的橙色軟件對話框裡刷屏。
「媳婦兒,我手術刀口好疼啊……沒有你我疼得睡不著。」
「你已經 12 個小時沒理我了,旁邊的大哥嘲笑我是單身狗,能不能給我發個語音啊?」
「他以為我女朋友是這個軟件租的,能不能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用這個聊天很丟人的。」
我回復:「丟人就不要聊啊。」
江予立刻回復:「跟你聊天不丟人。寶寶,我想你了。你還感冒呢,我心疼。」
「卷子的貓砂是你讓我爸媽提的吧?」
那頭停頓了一秒,立刻發過來:「我提醒了一下……為了貓好。」
我撲哧笑出聲來,再氣也煙消雲散了。
切回微信,放出江予,問:「真的很疼嗎?」
那頭立刻打來語音。
剛接通,江予就說:「嗯……真的很疼。這次沒有騙你。」
我硬起來的心腸頓時就軟了,「能用止疼藥嗎?」
「吃過了,差一點點……你親我一下好不好?」
我臉都紅了,小聲說:「我在圖書館呢……」
江予立刻正經起來,「你感冒了去什麼圖書館。」
「我要考去北江,有個老師很喜歡我。我打算申報那個老師的研究生了。」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聲音,過了會兒,江予輕輕地問:「詩語,你……累不累啊?」
「不累,我想做翻譯官……」
想跟江予一樣,優秀耀眼。學習這條路,我永不放棄。
「好……」那頭一陣窸窣,江予似乎躺下了,說,「以後,咱們家兩個官。翻譯官和大法官。」
我笑起來,湊近話筒,輕聲說:「江予哥哥,我喜歡你!」
電話那頭,江予吊兒郎當地喊:「都聽見沒,我媳婦說喜歡我!」
瞬間,病房沸騰了,歡笑聲此起彼伏。
我意識到他開了外放,臉一黑,「江予!你不要臉!」
說完掛掉電話,再次把他拉黑。
15
說好假期聚一聚,結果那年冬天,疫情就嚴重了。
一晃兩年,江予都沒回來。
而我,過五關斬六將,最終拿到了保送北江的資格。
出名單那天,初雪。
我仰頭看著漫天飄灑的雪花,給江予發了個微信:「江予學長,北京見。」
江予回復很快,「恭喜。」
我對著閨蜜吐槽:「哪有這麼敷衍的啊?」
閨蜜點點頭,「真過分!」
今天晚上,爸媽來了 A 市,讓我去餐廳吃飯。
我隨便穿了個白色的羽絨服,打車去了。
站在高檔的私人餐廳門前,我露出迷惑的神情。
他們是中彩票了嗎?
為什麼跟我吃個飯,要選在這樣隆重的地方?
我推門進去,報了房間號。
服務員把我引進房間,一桌子人正面帶微笑,對我翹首以盼。
我掃了一圈,看到了江予一家,還有我爸媽,才意識到情況可能遠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江予,人來了。」阿姨打趣他,「剛才眼睛差點把門盯個窟窿出來。」
我乖乖地問了好,坐在江予身邊唯一的空位上。
江予給我倒了果汁,放到我面前,隨後手悄悄地摸到我的手,攥緊。
我不爭氣地紅了臉。
阿姨繼續說:
「江予馬上就要畢業了,我的意思是,先把婚定下來。至於什麼時候結,看他們自己。」
叔叔立刻跟上:「老簡,你放心,我們家對她鐵定不能差。」
這個我知道,哪怕還沒跟江予在一起的時候,叔叔阿姨對我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