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白色絹帕捂住口鼻,命手下軍士扒光我的衣服。
「太髒了,隻要想到你頂著翠寶雙生姐妹的名號做妓,就覺得玷汙了翠寶。
「還有你那個惡心的孩子,你生下他幹什麼?是想憑借孩子脫離賤籍,成為將軍夫人?還是拿來要挾我?你是在太惡心了,還有臉苟活於世。」
可他是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婿啊!我一直以為他心中有我。
便是他娘,也是我日夜做活侍奉,披麻戴孝送走的。
後來,他割掉我的口舌,跟太子爭風吃醋時將我推到太子面前,以刀作筆,以我的臉做紙,與太子一同下棋。
我被活活折磨致死。
7
現在,威武的大將軍一身麻衣,站在高大的城門前,想著如何混進的城。
冷靜。
新長的指甲狠狠摳著掌心皮肉,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等到掌心滲出鮮血,我站到趙和身邊,一臉驚喜,「趙和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趙和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看我身後。
見隻有我一人,他面色微變,「翠……大娘和翠寶在哪兒?」
看清我的模樣,趙和眼中閃過一絲嫌惡,不著痕跡後退一步,眼中的急切更甚。
我眼眶一紅,急切道:「趙和哥哥,我跟娘半道遇到偷子,現在連妹妹治病的錢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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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和面色大變,「翠寶生病了?她要緊嗎?」
「快不行了,趙和哥哥,你快隨我去看看妹妹,若能見到你,妹妹應該死也瞑目了。」
趙和眉頭一皺,不滿我的說法,凌厲的眼眸閃過冷光。
我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心裡不住冷笑。
原來趙和偽裝一直這麼拙劣,隻是我從前滿心滿眼都是他,從未想過他心屬王翠寶。
我看也不看趙和的臉色,將他引到昨日歇息的破廟。
「趙和哥哥,你快來。」
趙和腳步穩健,進入破廟後,沒有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眸色徹底暗了下來。
「人呢?」
他聲音冷冽,能將人凍成冷棍,不怒自威。
難怪他能成為英勇大將軍,帶著的朝廷兵馬,四處鎮壓反抗義軍。
他確實算是個英雄,但那樣腐朽吃人的朝廷繼續延續下去,才是對百姓最大的惡!
我高高揚起眉毛,笑的張揚,「你最心愛的翠寶妹妹?現在應當是在一個又一個山匪身下承歡。」
趙和面色徹底冷下來,眼中閃過心痛和濃濃殺意。
「你怎麼能逃出來!你竟敢拋下翠寶自己逃生!
「她一個如此柔弱的女孩,怎能忍受如此大辱,你是要逼死她!
「你這樣心思歹毒的女人,早該下地獄!」
刀鋒凌厲,快如一道閃電。
他動了殺心。
不!應當說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讓我活。
8
從一開始,他就跟娘商量好,弄死了我好給王翠寶騰位置。
我跟他的婚約,自然會落到王翠寶頭上。
文黔越是周邊幾縣有名的仁匪,她們斷定便是以身犯險到文黔越地盤也不會有生命之憂。
隻要我留在匪群裡,不管我是非被糟蹋,我都去不了京城,是個該自盡全清白的女人。
還好我早有防備,躲過了趙和的攻勢。
趙和冷笑,「賤人!今天你死定了,死前我給你上一課,不要說謊話,我從你們出發便一路追隨,這幾日才失去翠寶蹤跡。你引誘我到這荒廟,我便知你居心險惡。
「今日你死在這裡全是你自作自受,以後擦亮招子不要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惡事。不過這一世你是用不到了,下一世別再讓我遇到,不然我還會再將你大卸八塊!」
說罷!匕首直直像我刺來。
我猛地從衣袋裡翻出石灰,盡數撒到他眼裡。
已經知道一人上路危險重重,我怎可能沒有防身。
「啊啊啊——」
石灰入眼,趙和立馬的發出尖銳的刺痛。
我急忙拿出磨得鋒利的石ẗū₁塊,狠狠向他脖子割去。
「那我也給你上一課,發現不對時便要及時出手,你以為自己是狼可以逗弄兔子,卻不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
這塊石頭,我日夜打磨,雖然比不了趙和手上吹可斷發的匕首,卻足夠割斷他的脖子。
但我沒有要他的命。
黑紅的濃血不斷從他脖子滲出,趙和忍住了疼,激發了雄性,大有與我同歸於盡的意思。
好在他雙目不能視物,我撿起地上的稻草一股腦往他身上砸去,趁著他不備,狠狠踢掉他手上匕首。
這一下,攻勢倒轉,趙和俊朗的臉上閃過恐懼。
「金珠,剛才我是同你玩笑的,你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夫婿?
「我心裡愛的是你,你放過我,咱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正常做一對尋常夫妻好不好?」
「——不必了!」我狠狠舉起匕首,對著趙和的手腳狠狠刺下。
他不是英雄大將軍嗎?
我倒要看看,雙手、雙腳殘廢的人怎麼做大將軍。
我要他,一輩子做Ṫù⁼一個生不如死的乞丐,睜著雙眼瞧我一步步走上高位,我要風光給他看。
「王翠寶他爹娘不要臉媾和,你跟王翠寶一樣自私自利。
「我本該殺了你,但沒讓你親眼看到我娘和王翠寶遭報應,我怎會讓你死?
「趙和哥哥,這都是你們應該受的!記住了,這是你們的報應,你們該受的!」
我咬牙切齒,刻骨的恨意灼燒著胸膛。
一股股鮮血從趙和脖頸,手筋、腳筋連接處不斷湧出。
比起身上劇痛,他更怕的是,真的會死。
從懷疑我居心不良,到從容刺我,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敗在一個看不上眼的弱女子手裡。
也沒想過,自己會變成帶待宰的羔羊。
果然,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痛的。
趙和驚駭交加,「——你不是金珠。」
我大笑,「我當然不是陳金珠!我是地獄裡爬回來的惡魔,問你們討債的!」
他像隻被斬斷四肢的豬,不斷在的地上的蛹動。
我往他傷口上重重一踩,他便發出野獸臨死般的哀嚎。
他越是這樣,我心裡越是快活,但總是怕他真死了。
我扒掉他的衣物,摸出他的錢財,全部收為己用。
他從求饒也變成了咒罵:「你不得好死,你但凡有翠寶半分美好,我也不會見到你就惡心,你就該下十八層地獄,下輩子我必殺了你。」
我揪出他腥臭的口舌,匕首在舌頭上滑動,「舌頭也不想要了嗎?」
趙和立馬僵住,一動不動。
「嗤——」我笑了一聲,「真是個鐵骨錚錚的英雄。」
之後便再不管他,這間破廟平時無人,趙和是生是死,是否遇上人搭救,那都是他的命。
他若是一命嗚呼,是上天仁慈。
他要是活下來,我就讓他後悔活著。
9
穿戴上趙和衣服,我瞧上去更像瘦弱的男子了。
隻是沒想到,剛走出廟門,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文黔越。
想了想,我腳步微頓,「好巧,居然在這裡見到大當家。」
離開了土匪窩,他氣質更像讀書人。
文黔越目光復雜看向我,臉色依舊很冷很淡,他認出我了。
他見識過我的兇狠,卻還是一派波瀾不驚的模樣。
我心中不安,隻想快些離開,「大當家,若是無事,我就先告辭了。」
「陳金珠。」文黔越慢條斯理開口,一下子叫住我的名字。
我猛地僵住,全身汗毛直立,「你知道我是真的陳金珠?」
他難道發現我是故意把娘和王翠寶留在匪窩裡的?想要將我抓回去?
我手心浸滿汗水。
文黔越悠悠出聲,「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哗——
大腦似乎在這一刻清明,我不可置信看著文黔越。
我一直知道他是個不得了的人。
哪有當土匪的能籠絡這麼一票兄弟出生入死,哪有土匪一身書生氣手不沾血,哪有土匪被手下的人殺了,大半寨子的人還為他報仇的?
我一直知道他是個能人,是個得人心的人,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前世今生。
我指節不自覺攥緊,「大當家的是戲文看多了吧?哪有什麼前世今生,人把眼下的日子過好才是真的。」
心中難免悲戚,想到前世最踏實快活的日子,竟然是在他建立的匪窩裡幹活,每日用勞動換來糧食。
兩世加起來,他沒有對不住我的地方。
斟酌片刻,我望著文黔越的眼,含糊開口:「大當家的,你是個仁義之人,但人有時候不能太仁義,太相信底下的人……」
上一世,他就是太信任自己的兄弟,被想要招安當朝廷官的下屬割了腦袋,希望今生他能活得長久些。
聽不聽得進去,隨他去了,我已做了該做之事。
文黔越一愣,隨後輕笑,「多謝提醒。」
10
我終是到了京城。
原以為一路過來,少不得去半條命。
能平安到京,還得多謝文黔越安排人手一路護送。
剛到城門拿出路引,就有衣著光鮮的婆子過來詢問,將我引到家中。
婆子說,她家小姐知道夫人和我要來,怕我們找不到爹在京城的府邸,早半個月前就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