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京投奔爹的路上,遇到了山匪。
我娘讓私生女頂替我去認親,把我推給山匪。
沒承想山匪敬重我娘用親女換恩公女的氣節,放過了她們。
再見面時,娘成了宰相夫人。
私生女王翠寶搖身一變成了我的孪生妹妹,嫁給東宮太子為正妃,母儀天下。
而我卻被山匪輪流折磨,輾轉賣進花樓,千人騎萬人踏。
唯一誕下的孩兒,也被心悅王翠寶的將軍踐踏成肉泥。
我求王翠寶還我孩子屍身,她說:
「你為活命主動獻身山匪,又自甘墮落花樓做妓,根本不配當我姐姐。你那個雜種孩子能死在威武大將軍馬下也是榮幸。」
當晚,我便被王翠寶的入幕之賓們刮花臉,割斷口舌,扔進護城河。
再一睜眼,我回到了被娘踹出馬車那日。
這一次,就讓王翠寶去做人盡可夫的花娘吧。
1
「她是今科狀元獨女陳金珠,抓了她就有用不完的錢財。
「我是她娘,我願意讓她侍奉各位英雄,隻請各位壯士放我恩公女兒離開。」
耳邊響起熟悉的話語,我費力睜開眼,幾個山匪正禁錮住我雙手,貪婪打量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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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樣的場景,我回到了前世命運開始時。
我立即開口:「我不是陳金珠,陳大娘你不能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把我扔出來頂事,你命可是我爹救的!」
上一世,娘讓山匪帶走我,說到了京城會讓爹派兵來救我,說山匪頭子講義氣,隻要我表現的有節氣些,不會吃太多苦頭。
即便失身了,做娘的也不會嫌棄女兒。
那時我信了,一直等到山匪被剿,我輾轉多次被賣,也不見她們來找我。
思及此,恨意幾乎奪去我的理智。
我強迫自己冷靜,思索道:
「聽說飛虎山大當家最重義氣,難道你們要助紂為虐,放任這等賣恩公之女求生的行為而坐視不理嗎?」
幾個山匪目露猶豫。
這些土匪最初是被壓榨的農奴,活不下去才上山落草為寇,還未經歷燒殺搶掠,尚有一些人性。
娘見我胡亂攀扯,氣得冷聲厲呵:「閉嘴!你明明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生女兒。」
「哪有當娘的不疼自己骨肉?你抱著懷裡的女孩別提多護著了,一看就是親母女,我怎麼會是你女兒?」
恨意幾乎燒穿我的理智,我盯著娘抱著王翠寶的模樣,恨不得活生生撕咬下她們的血肉。
她們是母女情深,那我呢?我活該當王翠寶的墊腳石?
2
山匪看了眼我,一把將娘和王翠寶從馬車扯下,仔細比對。
我立馬攤開雙手,上面布滿細密傷口,「我爹為救陳大娘而死,陳大娘卻欺我無人撐腰,把我貶做奴僕,日夜伺候她們母女。我如果是她的女兒,怎麼會有雙這麼蒼老的手?」
我謊話說的眼也不眨,即便我逃不了土匪窩,也要拉她們兩個一起下地獄!
況且家中不論農活還是家務,一應都是我幹的。
娘對王翠寶愛極,她連燒火添柴的活都沒幹過,手自然是細膩無比。
我敢反咬他們一口,賭的就是如今這些山匪在大當家的帶領下,尚還有點為人的血性。
山匪聽了我的話,又見娘這麼護著王翠寶,已信了大半。
再看我粗糙的手,立馬衝著我娘面頰啐了一口口水。
「我們雖是山匪,但也重兄弟情義,這姑娘爹救你命是大恩,你不僅不厚待這姑娘,還推她出來抵命,真是不仁不義,該死!」
娘面色一變,見狀不妙,立馬起身撕扯我頭發,「壯士!這賤人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
幾個匪子見狀,更加偏向我,「你哪裡有當人娘的樣子,可見確實是個蛇蠍毒婦。」
娘淬滿怒火的眼睛幾乎要將我盯穿,「陳金珠,你不得好死!」
我冷冷一笑,「陳金珠是不得好死,但不得好死的是你護在心間上的女兒,跟我無關!」
3
其實,上一世,我本不該落到那般不堪的下場。
山匪頭子聽手下人說起我的事,並未放在心上,將我安置在寨子裡。
他說,若是我娘願意用千金換我,必將我原封不動送回。
但我直到大當家被反叛兄弟砍死,我淪為山寨的泄欲工具,也不見有人救我。
可見,人是該自救的!
王翠寶按捺不住,淚盈盈抬頭,「姐姐,你為什麼要顛倒黑白,明明你才是娘的女兒。」
多情的眸子水潤晶瑩,一眼就能讓人沉進去。
前世,她也是這樣,隻要露出一點委屈忍耐的神色,她周邊所有人都恨不得替她死了去。
所有人都把她當成心肝對待,那我呢?活該被他們磋磨致死?
娘忙將翠寶的臉埋到胸脯裡,眼裡的心疼溢出來。
「寶兒別哭,別為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傷心,等山匪的大當家來了,必能放我們走。」
我心中一頓,她憑什麼斷定大當家來了,她們能安然脫身?
心裡疑惑,我冷冷盯著她們,「你都叫她娘了,你還不是她的女兒?」
王翠寶細弱的抽泣一聲,宛如剛斷奶的小貓崽子,叫人心軟。
「姐姐我不知道你為何那麼生氣,娘想救我是為了報恩,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胡言亂語,不顧娘的安全。」
呵——
刀子不落在的自己脖子上不覺得疼,我乖乖順從的下場,上一世已經親身體驗過了。
在她們眼中,她們拿起屠刀,我不乖乖引頸就戮,就是罪無可贖。
4
「就是你們在這裡演真假女兒的戲碼?」溫潤的嗓音從身後響起。
一身書生氣的文黔越站在我身後。
他眉眼很冷,眼神沉靜如水,身子挺拔如松,不像土匪,倒像氏族大家的讀書公子。
他目光在我跟王翠寶之間來回。
王翠寶跟被針扎了一般,猛地埋進娘懷裡。
娘也是緊緊護住王金珠的臉,看我的眼神寒意入骨。
她應當恨死我了,竟然敢讓她寶貝的翠寶陷入危險。
我的心一點點沉到谷底,要是讓我娘有一點翻身的餘地,她會不擇手段弄死我。
「聽聞大當家是有名的仁匪,請大當家為我做主。」我堅決直視文黔越,滿臉倔強。
文黔越笑眯眯看我一眼,扇子卻一點王翠寶,「真是的狀元妻女?」
我勾唇一笑,「沒錯!陳金珠是今科狀元獨女,綁了他的妻女能換來無數財寶,且陳金珠美貌異常,總能討大當家寨裡上下歡喜。」
我猛地推了一把王翠寶。
「啊!」王翠寶驚叫了一聲,從娘胸上抬起頭,露出一張楚楚可憐的臉來。
山匪們都倒吸了一口氣,目光貪婪盯著王翠寶。
「大當家!這對母女是官眷,又心腸歹毒,不如就留下。
「兄弟們跟著大當家許久沒開葷了,她們不也是跟著當官的家人食百姓肉,喝百姓血嗎?
「咱們是替天行道,讓我們也松快松快吧!」
王翠寶渾身哆嗦起來。
前世,我略有姿色尚且受盡磋磨,王翠寶一張花容月貌的臉,上到太子,下到管家兒子都能迷得神魂顛倒,想來在這土匪窩裡多的是人疼愛。
文黔越淺淺笑著,瞧一眼花容失色的王翠寶,又深深看我。
「確實豔麗無雙,那她們便留下吧,你走。」
這一眼,深不可測,似把我看穿,我心裡無端升起一股寒意。
但我面上狠狠松了口氣,冷冷看向我娘。
「陳大娘,雖說你對我百般不好,但我念著你始終給了我一口飯吃,今日你賣我為女求生的事我不計較了。
「今後你跟你女兒在這好好伺候寨裡的英雄,等我到了京城,我會給你向狀元郎託個口信,說你帶女改嫁了。」
說完,我向文黔越欠了欠身,「多謝英雄,我出去後定不會主動說起今日之事。」
不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我對文黔越始終心存感激。
文黔越活著的時日,山匪還有忌憚,我努力幹活便有飯吃,雖說會被動手動腳,但始終是清白之身。
「陳金珠,你不得好死!你早該掐死你。」我娘慌了,瘋了一樣撲向我,「翠寶要是出什麼事,我要把你千刀萬剐。我們翠寶是掉到雞窩裡的鳳凰,好不容易要回鳳凰窩,你怎麼心那麼毒,她是要嫁貴人,當貴婦诰命的!」
但她沒折騰多久,就被土匪綁了,嘴裡塞上破布,丟上馬車。
我垂頭附在她耳邊輕笑,「娘,您還是少廢些力氣叫罵,這幾日你跟你的那個孽種有的是叫的時候。我倒要看看被髒了身子的翠寶還怎麼當貴婦,當诰命,我瞧還是去當千人騎萬人踩的婊子才合適。」
5
上一世被人吃,這一世我隻想做吃人的人,為我的孩兒報仇,給自己掙一個光明前程。
我撕爛了衣裙,用石塊割斷了了長發,臉上摸著土灰,又特意流了一身汗,每每有人走過都捂住口鼻,離我遠些。
如今世道不太平,我生不如死苟延殘喘的那幾年,四地有藩王造反,常有良民落草為寇。
朝廷常有鎮壓,但各地造反的勢力依舊不絕。
世道不好,活不下去的人才會想著破而後立。
我身無分文,一人去京城的路隻會更難走,隻能裝成男乞丐,一路要飯。
可我沒想到,我會在這裡遇到熟人。
望著前世威風凜凜,四處鎮壓叛亂的英勇大將軍,如今隻是一個四處被人驅趕的流浪漢。
心中的疑惑總算有了清明。
難怪我娘和王翠寶兩個柔弱婦人能順順當當到京城,原來他們早已串聯好一同入京。
難怪我娘篤定大當家會放過她們,她們一早知道大當家是百裡內最仁義的土匪,不會為難她們母女。
我被丟在土匪窩,本就是他們算計好的,從一開始,娘就沒打算帶我一起去京城。
6
我站著人群中,狠狠瞪著趙和,心底升起剜心痛楚。
前世,我有個孩子,叫草兒,是我與趙和的孩子。
那次,趙和念著已經成為太子妃的王翠寶的名字,一邊打罵、羞辱我,一邊與我歡好。
我心中痛楚,卻總不忍推開他,隻一次,我便有了孩子。
草兒不過三歲,連娘都叫不利索,卻被趙和擲於馬下,用馬來回來踩踏,直至爛成一團血泥。
趙和抓著我頭發,將我從地上拉起與他平視,俊朗的臉上滿是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