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這張臉。
這具完美的身軀。
還有藏在眼鏡之後,幽深冷靜的眼睛,我的理智已經被酒精掀得一幹二淨。
意識上,已經把他撲倒,並吃幹抹淨了。
行動上,脖子一軟,腦袋失去了支撐,像個小錘,咚撞進他胸口。
「我……勸……你……束……手——」
江政初沒給我說下去的機會,捏著下巴柔和地撞開了我的防線。
灼燙的酒意夾雜著綿軟的曖昧。
很快,我就化進一片炙熱裡,因缺氧,眼前綻放出絢爛的煙花。
全身力氣都吃在了江政初身上。
他松開我,盯著我急促呼吸的嘴,問:「情書最後一句是什麼?」
我臉紅了。
「喜……歡……你。」
「誰喜歡我?」
「我。」
他目光暗沉,盯著人心裡發慌。
Advertisement
我慢吞吞地貼近了些,手挪到他的扣子上。
江政初見我的動作,眉尖兒微微一挑,喉結滾了下,坐著沒動。
一雙眼睛就落在我紅潤的臉上,頗有耐心。
儼然就是一副大灰狼坐等小白兔上套的情形。
但是這份耐心,在我的努力下,宣告耗竭。
江政初閉了閉眼,隱忍到極致,才握住我的手,音色低啞,「綿綿,給你三秒鍾,解不開,就換我來。」
三秒鍾太欺負人了,明知道我反應慢。
我急得緊蹙著眉,剛要說「不行」,江政初一把抱住我,往大床走去。
「三秒鍾到,綿綿,換我欺負你了……」
由於睡前接觸了大量信息,晚上我做起了夢。
江政初左手挑著平角,右手挑著三角,逼我選一個。
後來幹脆陰惻惻地把我綁起來,說選不出來就要把我吃了。
「綿綿……」
溫醇的嗓音傳來,喚醒了沉睡中的我。
光線從窗簾的縫隙裡射進來。
我疲憊地動了動手,腰部的酸麻感放電般遍及全身。
好像……熬了一宿。
「起床吃飯……」江政初心情極好。
我兩眼無神,慢吞吞地往床邊挪,努力想離江政初遠一點。
還不到半釐米,他手臂橫在我腹部,往回一拉,我重新回到了原點。
我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
江政初笑起來,「綿綿在某些事情上,倒是一點也不慢。」
我像個煮熟的蝦仁兒,憋了半天,憋出了一股眼淚。
江政初第一時間就發覺我的不對,笑容一收,將我扳過去正對著自己。
「難受?」
他眼底蓄著慌亂,用指腹輕輕搓著我的眼睛,「是哥不好,下次收著點。」
我抱住他,「沒……有……怪……你。」
哭不光是因為累的。
由於反應慢,我沒法跟他正常交流。
情侶之間表達愛意的方式,江政初一點也沒感覺到。
這麼多年來,他都隻是憑著我的反應,來判斷我喜歡或是不喜歡。
這很不公平。
短暫的思索後,江政初突然笑出聲,「你的意思是,沒法跟我互動?」
他輕輕在我耳邊一吹,我便打了個哆嗦。
江政初的聲音藏滿笑意,「看,綿綿,有些東西,你不需要開口,我也知道。」
8
江政初上午出去了一趟,因為公司有電話會議要開。
等中午回來的時候,我還賴在床上。
他掀開被子,「綿綿,起來吃飯。」
我慢吞吞地往下挪了挪,「別……管……我,我……過……冬……了。」
結果還是沒拗過他。
趁吃飯的功夫,我給江政初面對面發了段小作文。
是我上午強撐著眼皮寫的。
大致解釋了蕭名攸的禮物是怎麼陰差陽錯到了江政初的手上。
他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一道敲門聲打斷了吃飯的進程,江政初皺皺眉,起身去開了門。
蕭名攸忸怩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江總,昨晚我給您的信,您看了嗎?」
啪!
我放下筷子。
這次說什麼都不能忍了。
我走過去,貓腰從江政初的腋下鑽到蕭名攸面前,冷著臉,
「我……要……跟……你……公……平……」
江政初手掌貼在我前額,輕輕往後一推,擋在我面前,十分紳士地回絕: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我希望咱們隻是簡單的工作關系。」
蕭名攸的視線在我和他之間來回打了個轉,難以置信地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不是吧江總,她……她腦子不正常。」
聽到這句話,江政初的笑意突然消失。
在詭異的寂靜裡,江政初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話反問。
「你覺得她不正常?」
腦中警鈴大作,我嚇得縮起了脖子,匆匆往後退。
完了,江政初要開始了。
後爸剛死那會兒,公司元老不滿他一個年輕人空降,天天找人使絆子。
我曾親眼見過,江政初不帶一個髒字,談笑間把一個年過半百的股東大爺懟得嚎啕大哭。
這麼多年過去,他人模狗樣地遊刃於商場之間,怕是有的人早忘了他當初的兇名。
蕭名攸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難道不是嗎?說話不正常,反應也不正常,您喜歡她什麼?」
江政初面帶微笑,開啟了暴擊:
「我看你的工作態度也挺不正常,要不另謀高就?」
「江總,我跟您四年了。」蕭名攸瞪大了眼,「您要開我?」
「哦,四年我沒給你開工資?」江政初冷冷一笑,「跟我談戀愛?你想什麼呢?開得起價嗎?」
蕭名攸震驚了,指指自己,又指指江政初,「開……開價?」
「你真搞笑,又想要我的錢,又想要我的人?怎麼好事全讓你佔了。錢和感情兩手抓,真棒啊,丐幫幫主都沒你會要飯。」
蕭名攸的表情裂出了道道細紋,「丐……丐幫……你……你……明明給我擋過酒,要不是你這樣,我能誤會?」
「幾萬一瓶的紅酒,你說喝就喝,酒不要錢?你醉了第二天誰上班?工作誰來做?我宿醉遲到叫放假,你遲到叫曠工。能一樣?」
我突然想起班裡男同學過生日那天,江政初破天荒地沒上班。
理由是前一天喝多了酒。
我不得不推掉了男同學的生日聚會,留在家裡照顧生病的江政初。
難道是那次?
蕭名攸眼眶已經紅了,接近崩潰的邊緣。
江政初眼皮都不掀,開始查看公司股價,嘖了聲。
「由於你的禮物,公司股價下跌,先扣你兩千塊吧,再跌,再扣。」
蕭名攸哇地哭出聲來,「你懂不懂尊重人?」
江政初冷冷一笑,「你尊重她了嗎?」
說完,當著她的面,砰一聲關上了門。
我耳朵嗡嗡直響。
縮在角落以免他殃及無辜。
輸出後的江政初又恢復了溫和的樣子。
把我從角落裡拉起來,摸了摸我的頭,「以後吵架的事,交給我來。」
9
經過一番全力輸出,江政初懟跑了自己的秘書。
出差期間無人可用,所以他把我抓去當臨時秘書了。
真正看到江政初的行程,我才知道他平常有多辛苦。
「綿綿,和宋老板的時間約到幾點了?」
我拿起規劃好的時間表,展示給他看。
一眼望去,時間規劃和合理,信息清晰明確。
甚至還能抽出時間吃個早飯。
江政初笑了,「多虧你,不然這輩子都吃不上一頓早飯。」
我生怕給他掉鏈子,所以在安排行程時,盡量做到合理有效。
今天他要去談一場收購。
我坐在大廳裡,面前擺著一杯奶茶,等他結束。
突然遠處跑來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看起來剛入職的樣子,「江總的新秘書是哪位?」
我慢吞吞地舉起了手,「我……」
她拎著一沓資料跑過來,「這是江總要收購公司的財報。我前天就交給蕭姐了,結果她給錯了資料,這份真實數據還留在手裡,沒給投資顧問看過。」
我粗略掃了一眼,立刻給江政初發了消息。
「等一等。」
這份資料裡有幾個問題,可能需要重新做評估。
說不定,江政初可以用更低的價格收購過來。
江政初推開門走出來,「綿綿,怎麼了?」
小姑娘抱著資料,「江總,財報出問題了。」
江政初身後,跟著出來幾位老板,「江總,事情談一半了,您不會出爾反爾吧?」
我走過去,接過小姑娘手裡的資料,又借了一支筆,趴在茶幾上圈圈畫畫。
半個小時過去了,一份粗略的報告擠在資料空白處。
前後賬務造假,小紕漏太多,隻要細心看,就能看得出來。
這種手段,無非是想江政初收購的時候,多給點錢。
我坐在沙發上,無聲地對幾位瞞天過海的老板放冷箭。
江政初看完,突然笑了,「白紙黑字,幾位認不認?」
幾位老板目光閃爍,「江總,你……你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嘛。她看起來大學沒畢業,懂得有專家多?」
是沒專家多,但是也不是傻子。
「哦,那就讓我司的顧問老師重新做一下評估。時間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幾位老板立刻軟了身子骨,「別啊,江總,價錢好談嘛……」
「折半。」
幾位突然像吞了死蒼蠅,面面相覷。
「您……您不能這樣……這……太黑了——」
「那我去找顧問——」
「別!一半就一半!」他們一臉肉疼,「江總,價格定了就別改了,快快籤合同!」
大廳空了,隻剩下我和小姑娘。
她有些崇拜地看著我,「你懂得好多啊。」
我眨眨眼,「以……前……學……過……一……點兒。」
她一愣,「姐姐,你說話為什麼這麼慢?」
「心……理……問……題。」
她兩眼冒光,「哇,那咱們江總真是了不起,他對您一定很有耐心。」
當初,我媽帶著我嫁給江政初爸爸的時候,我就已經有這個毛病了。
那時候我還比較自卑,不敢跟江政初說話。
他在學校是天之驕子,成績名列前茅。
我呢,考試寫個名字都要幾分鍾,回回吊車尾。
要不是數學成績好一點,連個大學都考不上。
在學校時,江政初從來沒有主動跟我說過話。
我以為他是嫌我給他丟人。
直到後來,我在小巷子裡被人欺負了。
江政初一腳踹倒了油桶,「你們敢他媽動她一下試試?」
好學生江政初第一次為我跟人打架。
回去臉色掛了彩,被家長和學校一頓狠批,我才知道,他上學放學一直跟在我後面。
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喜歡他了。
我也沒想到,他能喜歡這個樣子的我。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告辭,「姐姐,那你要去看心理醫生啊。祝你早點好起來!你很棒的。」
10
小姑娘的話在我的心裡生了根。
回家的路上,我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江政初從資料裡抬起眼,「綿綿,想什麼?」
腰窩一痒,我頓時僵住身子,驚恐地回望著他。
這可是在車裡啊!
司機識趣地升起了擋板。
資料被江政初隨意一掃,掉了一地。
我被他抱過去,坐在腿上。
「從剛才起一直不說話,想什麼?」
我雙手撐在他胸前維持平衡,熱度隔著襯衣一絲不落地透出來。
我紅透了臉,「沒……」
江政初的側臉沐浴在陽光裡,驕矜尊貴。
隻是眼尾出微微透著一絲疲憊。
看來今天的生意也耗費了他不少的心思。
「你……累……嗎?」
「累,」江政初打蛇上棍,手掌貼在我後背,將我壓向他。
「綿綿,給我安排這麼多工作,好狠的心。」
我無聲地望著他。
這不是他自己要求的嗎?
這也能賴我?
驟然拉近的距離,讓空氣急速升溫。
江政初眼神漸漸變得暗沉,輕輕一探,便銜住了我的唇瓣。
「別動,寶貝,充會電。」
……
江政初正值青壯年,精力旺盛。
工作起來,可以連軸轉。
所以當我能休班,已經是七天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