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
「謝謝你了,等咱們成了一家人,嫂子天天帶你出去玩。」
她來去匆匆,說話連珠炮一樣,我根本插不上話。
等回過神來,人已經不見了。
我手裡提著禮盒,發現了個很嚴肅的事實。
我有情敵了。
我得拒絕她,並且和她說明白,我也喜歡江政初,咱們公平競爭。
可是去哪找蕭名攸呢?
幾分鍾後,我穿著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出現在頂層的露天酒吧。
四周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我一眼就看見了江政初。
西裝革履,身高拔群。
站在一群美女中間,低聲跟老板們商談合作。
貼合的裁剪線勾勒出他挺拔優越的身材。
昏暗的燈火中,他唇角掛著一絲遊刃有餘的笑。
十足的鑽石王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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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他在外面這麼會勾搭人。
我走過去,陰沉沉地拽住了江政初的後擺,想跟他要蕭名攸的聯系方式。
他一回頭,看見是我,注意力瞬間從生意上撤回來,「張老板,抱歉,有些私事要處理。」
他微微放低了身子,靠近我,語調低沉,「綿綿,你怎麼來了?」
說話時,銳利的目光冷冷瞥向我的後方,逼退了一群對我虎視眈眈的男人。
「我……要……蕭……」
江政初視線黏在禮盒和上面一封表了花邊的信上,突然表情一空。
沒聽我說完,就笑起來,視線溫柔得滴水,「這是給我的?」
他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好像……發情期求偶的野獸。
「是……」蕭……明……
江政初接過去,一層笑意在他深邃的目光裡漸漸鋪開。
「我收下了,謝謝綿綿。」
我突然住了嘴,好半天沒蹦出一個字。
因為我發現自己成了一隻該死的丘比特信使。
信封上大剌剌寫著「江總親啟。」
他又不瞎,能看不見?
你瞅他那個不值錢的樣子。
一封信就心花怒放。
喜歡蕭名攸很久了吧?
江政初拎著東西,帶著我去了自己的卡座。
他又開始跟張老板談事情。
隻不過這次唇角掛上了如沐春風的笑,語氣也輕快了許多,頗有些情場得意的味道。
遠處,蕭名攸給了我一個「幹得漂亮」的眼神。
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利落地掏出手機,憤怒地刪掉了情書新寫的一句話:我喜歡你。
5
露天酒吧裡人來人往。
我端著一杯橙汁,縮在一角,快要把自己發酵成一缸醋了。
有人想活躍一下氣氛,於是開口講了個笑話。
「有天,小豬夢見自己變成了水手,小豬媽媽說:『孩子,夢都是相反的。』果然,小豬長大後,變成了火腿。」
講完之後大家都笑了。
隻有我和江政初沒有笑。
我是生氣,他腦子大概被蕭名攸糊住了吧……
蕭名攸眼觀鼻,鼻觀心,端起酒杯嬌羞一笑。
「江總,這次事情談妥,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您想怎麼獎勵我?」
四周傳來曖昧的起哄聲。
「蕭小姐跟在江總身邊有些年頭了,不如趁這次……」
「上次您替蕭小姐擋過酒,咱們大家都清楚呢。」
江政初倚著沙發,若有似無地瞥了我一眼,禮貌地微笑:「你想要什麼?」
蕭名攸眉眼如絲,微微探身,露出了事業線,「那就要看江總——哦草!」
她後背突然被人一撞,酒全潑在江政初的褲子上。
蕭名攸飛快地捂住了嘴,難以置信自己剛才怎麼爆了粗嗓。
氣氛都尬住了。
暗紅色的酒液很快滲進去,面料吸飽了水,乖順地吸在人體的曲線上,勾勒出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
江政初的褲子本就貼身,被液體浸湿後,跟裸奔無異了。
果然……天賦異稟……
眾人大氣不敢喘,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去,以免承受江政初的怒火。
隻有我,眼睛在沒來得及移開的時候,突然張開嘴,發出了輕松的笑聲:「哈哈哈……」
遲來的腦電波告訴我,水手變火腿真的很好笑。
但是落在別人眼裡,就是幸災樂禍。
江政初垂下眼睛,不動聲色地用衣服蓋住了自己,目光幽深,「綿綿,你笑什麼?」
對不起,忘了還在跟他生氣呢。
我笑容一收,「我……回……去……了……」
江政初嗯了聲,「去吧,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現在連攔都不攔我了。
一路上,我越想越憋屈,覺得這三年來,寫的情書都喂了狗。
於是往旁邊的吧臺一坐,掏出手機,低著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情書。
頭頂突然傳來溫柔的聲音,「小姐一個人嗎?」
一抬頭,一個斯斯文文的帥哥站在面前,含著笑,「我想請你喝杯酒。」
「謝……謝……」我……不……
他轉頭敲敲吧臺,「一杯黑俄羅斯,給這位小姐。」
我傻眼了,這麼多年來,我很少跟陌生男人交流。
因為遲鈍無形中會帶來很多麻煩,比如現在。
我扭頭就走,卻被他拉住手腕,「別不吭聲就走人啊,我酒白點了?」
我掏出手機,打開掃碼界面,準備把錢給他。
男人看見我送手機的動作,了然一笑,調出自己的二維碼。
嗶——
加了個好友。
我:……
男人開始自顧自地倒苦水:「我家裡破產,女朋友跑了,就想找個人說話而已,姑娘,你長得,跟我初戀很像……」
昏暗的燈光下,他把自己最滿意的側臉露給了我。
我一臉憂鬱地聽著他瞎扯,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遠處的卡座。
江政初在幹什麼?
哦,拆禮物。
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眾目睽睽,江政初從禮物盒裡,挑出了一條——迎風飄蕩的騷氣三角褲。
周圍老板們的背影都僵住了。
蕭名攸更是捂著臉,若無其事地縮在角落裡。
隔著很遠,我似乎聽到江政初臉皮掉在地上的聲音。
隨即,他默默地拆開了信封。
垂眼掃了兩行,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來。
「小姐,我怎麼感覺你比我更像失戀呢?」男人溫和地開口,並用膝蓋頂住了我的大腿。
我慢吞吞地往旁邊挪了挪,發現不遠處的江政初已經沉著臉抬起頭來。
「晚上有時間嗎?」他又問。
江政初看見了我。
「要不我們兩個失戀的人湊一對吧?」男人的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江政初站起身,邁開大步朝我走來。
「小姐,您的酒。」調酒師推來成品。
晶瑩剔透的玻璃杯中,詭秘的深咖啡色液體倒映著幽暗的光芒。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接過酒杯,在江政初不陰不陽的目光中,慢慢地嘬了一口。
嘶……
真爽啊……
男人準備進一步動作時,江政初已經大步邁到他身後。
陰影投落,山雨欲來。
「不好意思,她是我妹妹。」
語調輕輕,卻帶著一種恐怖的平靜。
男人回頭,突然跳起來,讓開位置。
「嗷……對……對不起啊……」
哦,我隻是他的妹妹?
江政初整個人毫無遮擋地立在我面前,淡笑著,話從牙縫裡擠出來:「江綿綿,你想造反?」
在他逼仄的注視下,我慢慢地,示威一般地,又嘬了一口。
很好,江政初笑了。
他氣瘋了。
6
我被江政初揪回了酒店房間。
伴隨著砰一聲,門關上了。
江政初一把把我扔在床上,冷笑,「這麼迫不及待地給自己找個嫂子?」
都說喝酒會令人遲鈍。
我對著他,露出祥和的笑容,「嗯。」
心底樂開了花:氣死你氣死你氣死你!
他好像被氣狠了,不怒反笑,「那不如,你自己給自己當。」
一句話把我的 CPU 幹燒了。
見我一臉困惑,江政初冷笑一聲,「別想了,小白眼狼,料你也想不明白。」
說完,他拉開領帶,隨手解開外套,丟在旁邊的椅子上,又站在我面前,開始慢條斯理地挽袖子。
莫名有種吃正餐前的儀式感。
是,我反應不過來,不過從他的態度來看,剛才是在罵我。
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悶不作聲地掏出手機,點開屏幕,噠……噠……噠……噠……
動作從正常的 0.1 倍速提到了罕見的 0.5 倍速。
江政初眯了眯眼,「你在幹什麼?」
當然是刪情書。
他一低頭,漆黑的瞳孔裡,倒映著以一秒 2 個字的速度消失的情話,突然炸了。
「江綿綿,你敢刪!」
我怎麼不敢,手指速度提到了 0.75 倍。
噠噠……噠噠……
江政初原本和煦的臉色徹底沉下來。
他突然拎起我,放到電腦前,熟練地登錄了網站,點進「我的關注」。
賬號「綿綿」孤零零地躺在他的關注列表裡。
幾秒鍾後,界面上出現了我連載三年的情書。
我攥著手機的手抖了抖。
有種不好的預感。
江政初好整以暇地將我圈在懷裡,好聞的冷松木香從身後淡淡飄來,
「吊了我三年,你說不寫就不寫了,江綿綿,我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嗎?」
我嚇傻了。
他……他怎麼知道的?
室內安靜下來。
我像個木頭人,呆呆站在他懷裡。
紅著臉,矢口否認:「不……不是我寫的。」
「哦,不是你寫的。」江政初語氣悠悠然然,一副看我怎麼狡辯的樣子。
我改了口,「不……是……寫……給……你……的。」
他輕哼一聲,「嗯,又變成不是寫給我的了,繼續編。」
我都快哭了。
畢竟預感告訴我,如果不把這事搪塞過去,我可能要為當面刪情書的事情付出代價。
腦中ťŭ̀⁻靈光一閃,我匆忙調出和「烈火烤綿綿」的私聊記錄,
「我……有……男……朋……友,三……年……了。」
江政初替我把頭發勾到耳後,了然一笑,「你叫他一聲,看他答不答應。」
我背過身,給「烈火烤綿綿」發了個消息:「幫我個忙,給我當一會兒男朋友。」
叮咚。
我身後江政初的電腦屏幕蹦出了一個彈窗:
您關注的用戶「綿綿」發來一條私信:幫我個忙,給我當一會兒男朋友。
嗤……
江政初不輕不重的嘲笑聲,自身後傳來。
他輕輕貼近我耳後的位置,低啞性感的聲線撩撥著我脆弱的神經。
「你跟我談了三年,我怎麼不知道?」
空氣變得微微燥熱。
「烈火烤綿綿」五個大字不斷在我腦海中盤旋、衝撞。
仿佛此刻,他滾燙的熱度,真的要烤了我……
我抖成了一團,慢吞吞地蹲下身子,想趁他不注意土遁。
江政初簡簡單單一個抄底,我就被攔腰提起,撞進他懷裡。
他像一個狩獵成功的惡魔,露出一個危險又和煦的笑。
「小騙子,寫不完,今晚就別睡了。」
7
寫情書被正主抓包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就是此刻,江政初坐在我身後,親自盯著我把剛才刪掉的字打回去。
他兩隻手臂剛好可以撐在我兩側的桌子上,挽起的袖子露出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江政初不緊不慢地叩著桌面,「慢慢來,多慢我都等著。」
可是黑俄羅斯的後勁十足,還沒一會兒,我就開始頭昏腦脹。
光標卡在最後一句表白語那,就再也寫不下去了。
江政初見我蔫噠噠的,沒什麼精神,把我轉回去,面對著他撓撓下巴。
「醉了?」
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