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笙抬起下巴,點了點頭:“她當著妾身的面,掏出了匕首對著自己刺了下去。”
“荒……荒唐!”太子妃一愣,隨即出聲,一個字不信:“她是瘋了不成,好端端的不想活了,對著自己的心口刺?”
還是說,瘋的其實是玉良娣?
太子妃那狐疑的目光打在身上,玉笙垂下眼眸暗自鎮定。
“妾身不知。”
若是真的按照洛鄉君所說,陛下,太子恆親王都知道她的身份的話,那此時她越是不知,對自己越是有利。
“妾身沒有半句謊言。”這話一說出來,玉笙難得的心虛,更別說,還有太子殿下在這。她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太子:
“還請聖上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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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查那個小太監。”聖上將眼神落在玉笙身上,沒一會又朝著身後抬了抬下巴:“看下可否屬實。”
玉笙松了口氣。
隻要陛下去查,總會查到蛛絲馬跡。至於這位洛鄉君……隻怕也沒命起來狡辯。
她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卻是見王全走了上來。
“玉主子。”王全頂著身後的目光,刺的他一後背的肉都在疼:“玉主子,您身子不好,還是起來吧。”
玉笙有些愣住了。
抬頭往陛下那兒看了眼,卻見陛下絲毫表情都沒有。她坐下來,跪久了的膝蓋還在打著顫。
裡屋裡傳來聲響,太醫走了上前:“聖上。”太醫跪在地上,聲音顫抖:“洛鄉君那傷口太深,人……人已經沒了。”
玉笙閉上眼睛,緩了口氣。
此時,洛鄉君人沒了,對她來說,才是安全的。若是再有一口氣再,她當眾說謊,隻怕就要被戳破。
“知道了。”聖上擺了擺手,面上來瞧看不出半分的不悅:“下去吧。”
腳步聲漸漸地退下,可玉笙的雙手卻還是再克制不住的打著顫。她再冷靜,但一個好端端的活人也是死在自己面前。
如今,人死了,她自然害怕。
袖子裡的一雙手劇烈的顫抖著,玉笙死死咬著舌尖,卻是不能舒緩半分。身側,一股迦南香襲來,不知何時,太子殿下站在了她身側。
那雙手伸出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掌心。
炙熱的手中一片溫暖,他垂下眼眸,將她滿是血跡的掌心包裹住,一寸一寸,用力收緊。
玉笙仰起頭,看見的卻是那張冷靜的臉,下垂著的眼簾遮住了眸中的色彩。
那張臉是冰冷的,但那雙手卻是暖的。
“陛下,查到了。”劉進忠小跑著上前,語氣裡帶著喘:“那小太監查到了,就在門口。”
“卻如玉良娣而言,洛鄉君收買了小太監,先是打聽清楚陛下與恆親王等人不在萬春亭。隨後又買通了小太監去東宮偽造陛下口諭去招玉良娣。”
“就連那匕首,都是她在看守她的嬤嬤那兒買到的。”
玉笙不由自主的,深深松了口氣。
那握住她的雙手,卻是又放開了。她仰起頭,再往殿下那兒看,卻是隻看見張仰起來的側臉。
連著眉眼,都透著一股無情的味道來。
放在膝蓋上的雙手蜷了蜷,玉笙有些無措,跟剛剛相比,太子殿下就又像是變了個人。
“既然這事是洛鄉君弄出來的,就此算了吧。”陛下站起來,眉目之間瞧不出有半分的傷心:“派人下去,將洛鄉君厚葬。”
太子妃不可置信的轉過頭。
“陛……陛下,洛鄉君可是人都沒了。”平日裡,洛鄉君多麼多麼的受寵,莫非這些是假的不成?怎麼這事一落在玉良娣身上,陛下就開始輕拿輕放了呢?
“這洛鄉君怎麼會好端端的捅自己一刀。”太子妃跪下來:“這事還需要徹查啊,陛下。”
“洛鄉君自打受傷之後,就有些神志不清。”聖上一心想著粉飾太平,說出的話不容許拒絕:“今日這事日後誰也不準再提。”
陛下說完,抬腳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屋子裡,空了一半。玉笙站在原地,看著身側的太子殿下。
門口,陳珩一直在看著。瞧見這一幕,他勾起唇角扯了扯,低下頭默默地往外退了下去。
“殿下!”太子妃隻覺得無語,她抬起頭去看向太子:“這事……”
“父皇說了,這事日後無需再提。”
太子垂下眼簾,後又往玉笙那兒看了眼。玉笙瞧見那眼神,大著膽子跟了上去。她跟在太子殿下身後,可還沒走兩步,身後卻是傳來一道聲響。
“慢著。”
一直坐在最裡面,被眾人當著的皇後娘娘出了聲。
她看向床榻上,已經斷了氣的‘洛鄉君’抬起頭,眼神落在那纖細婉約的背影上,許久:“玉良娣。”
玉笙腳步停下來,看著前方,太子殿下的背影一瞬間崩的筆直。她離的近,肉眼看見太子殿下幾乎是瞬間便僵硬了。
“本宮身為皇後,卻是從未見過玉良娣一次。”皇後娘娘從太子妃身後起身,走了出來,她盯著前方的背影,道:“今日倒是有緣,既然遇見了。不說旁的,玉良娣應當給本宮請安才是。”
玉笙垂下的眼簾閃了閃,轉身正要往下跪。
隻身子才微微一動,前方那隻手卻是伸出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太子殿下掐著她的手,將人擋在了身後。
太子抬起頭,看向身後的皇後娘娘:“兒臣有事,就先帶人走了。”
“來人,將太子殿下攔住。”
身後,皇後娘娘大喊一聲,門口守著的侍衛立即上前將兩人擋在原地。
太子皺著眉心,握緊玉笙的手卻是越收越緊。
皇後娘娘走到玉笙的身側。她上前來,二話不說,捏起玉笙的下巴仰起臉。
明亮漂亮的一張臉,猝不及防的就落在了皇後的眼前。她卻像是被嚇到了一般,整個人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難……”幹枯的喉嚨顫抖著,皇後看著玉笙的臉,唇角輕顫抖了一會兒,隨後一張臉漸漸冰冷了。
她眼中一片寒冰,對著玉笙的臉陰鸷又狠毒,卻是笑著擠兩個字:“難怪。”
210. 太子身世 母後,您不要動她
暮色西沉, 日光匝地。
王全站在書房門口,想到什麼眼神往門縫那兒瞥了一眼:“殿下……”那浮雕紅漆的門框旁,站著個人。
玉笙站在門口, 已經有一小會兒了。
她是被太子殿下拽著過來的。
還未給皇後行禮, 太子便掐著她的手大步往外走,身後的侍衛們攔都攔不住。玉笙幾乎是小跑著才跟的上。
殿下將她放到書房,自個人進去了,不知是忘了還是故意的, 將她關在門外。
她站在門口, 想了想,還是沒走。
快要入夏,夜晚的晚霞透著一股瑰麗的紅。玉笙身上還是那件染了血跡的紗裙, 時間一長黏在身上, 血腥味越來越重。
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喘出一口氣。
腦子裡想著的卻是剛剛, 皇後娘娘看她的樣子, 那個眼神,冰冷又陰鸷, 猶如一條帶著毒素的蛇。
玉笙如今想起來,渾身依舊還在戰慄。
袖子裡的手掐得死死的,指尖早就褪得沒了血色。她動了動,手腕傳來一陣疼。剛她趁沒人的時候,悄悄兒瞄了一眼,手腕上青紫成一片,有些嚇人。
這是太子剛拉著她過來的時候掐的。
太子殿下平日裡向來溫和守禮,且向來克制,這番掐的她手腕上青紫成一片, 還是頭一回。
越是想到這兒,玉笙心中越是不安,她抿了抿唇,垂下腦袋,壓下眼眸中的神色。
“殿下……”身後的人沒反應,王全想了想,又加了一聲:“這玉小主剛受了驚嚇,站在這兒隻怕是不好……”
若今日這外面站著的是旁人,王全又哪裡敢這麼多嘴?
可偏偏,這外面站著的是玉小主。王全是跟在殿下身邊伺候的,最是隻曉得殿下的心意,這一個月來,外面的雖說是玉小主失了寵。
可在他看來,殿下就是還沒放下。
“這天瞧著馬上就要下雨了。”
剛還豔陽高照呢,這雨說來就來。身後的狂風吹著,玉笙站著有些吃力。她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容易累。
這一個月來,整日地躺在美人榻上,打盹兒的時間都比往日裡了,如今才站了多久,更是受不住累。
背後狂風暴雨似的又在刮著,渾身上下的血腥味重的她幾乎要吐出來。她強行咬著牙壓了下去,抬起頭往門縫那兒瞧了瞧。
殿下若是再不肯出來,她頭一個忍不住,隻怕要真的暈過去。
似是感受到她的所想,那緊閉著的門總算是開了。玉笙抬起頭,就撞入那月白色的長袍中。太子殿下光風霽雨,猶如階下玉蘭。
可此時,那雙眼眸之中,卻是一片冰冷。
玉笙一瞧起這長袍,就想起那個晚上,這人猩紅的眼眸,看著自己,哪哪兒都是燙的。
她上前一步,嘴唇顫抖了兩下:“殿……殿下。”
清清楚楚地看見,太子殿下的眉心瞬間擰了擰,冰冷的眼神幾乎是瞬間轉去,落在了她的身上。玉笙被這雙眼神看的,有些心虛,又有些無措。
平日裡,那些不要錢的好話,千奇百怪哄人的手段,此時都顯得無用。她甚至覺得自己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太子殿下這雙眼睛分明隻往她身上落了一眼,但她卻是覺得,那被袖口擋住的手腕上,半點不動的玉镯,此時也覺得有些燙人。
她做了一個多此一舉的舉動。
心虛地將那帶著镯子的手,往背後藏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