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冬青送江太醫回來了,三七一邊拿扇子給小主扇風,聽見門響撩起眼睛往門口看了一眼。隨後又失望地垂下眼睛。
“人是太子妃身邊的,我們看見了隻能當做沒瞧見。”素嬤嬤上前勸:“再說了,人應當不是太子妃殺的。”
玉笙仰起頭,素嬤嬤道:“那抬屍體的老太監奴婢倒是認得,是內務府的。”
“不是東宮的人?”玉笙看過去:“那為何在是從廣陽殿那兒過來的?”
“內務府的後院通著那片林子,大白日的必定不會在廣陽殿拖屍體。”素嬤嬤搖了搖頭:“隻怕是那小宮女犯了什麼錯,被貶到內務府去了,這才沒了性命。”
玉笙心神漸漸地緩回來,捧著茶盞垂下眼睛:“到底是犯了什麼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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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沒讓人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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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靜好將帕子扔回水盆中,眉眼之間閃過一絲厭惡:“怎麼好端端的,人沒了?”
“來回話的小太監說是教訓的時候不當心,下重了手。”
明香惹了太子妃不喜,可那樣一個嬌嫩的小姑娘,落到內務府手中,還不是隻有玩的份兒?
半個月的工夫,人就沒了性命。
陸靜好眉眼升起一股煩躁:“不要讓人察覺出來了 ,悄悄處理幹淨。”她低頭,坐在那新的梳妝臺上,對著銅鏡看著裡面的自己。
眉眼依舊是漂亮的,可說出的話卻是冰冷沒有溫度:“人既然沒了也沒辦法,讓人送些銀子出宮給她老子娘,也不枉她伺候本宮這一遭。”
平淡的語氣,好像這不是一條人命。
丁香點頭,低垂著腦袋出去,等出了門那口氣才算是一下子緩了出來。
她看著門口,那開得鮮嫩燦爛的牡丹從。她伺候主子這麼多年,得出來的一個道理,隻要是主子的東西,那便千萬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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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想不通,便也不想了。那安神湯一日要喝三回,三七拿著藥方下去熬藥。
書房的奴才卻是過來,說是殿下待會過來用晚膳。
“主子你這眼睛,這可如何是好 ?”
小太監一走,冬青趕緊拿了帕子來,玉笙舉起銅鏡看了看自己的眼睛,沾了冷水的帕子上去敷,弄許久都消不下去。
“沒用了。”
上次就試過,起碼第二日才好,臉上還通紅的,玉笙放下銅鏡洗了把臉:“上個妝吧,遮一遮。”
昨日殿下便是歇在她這兒,今日還以為太子不會來了。太子在床榻上,對她雖是狠,但卻又不是毫無節制。
基本上頭天來了,第二日基本上便不會再來。
玉笙一邊吩咐著人上晚膳,一邊想著對策,這原因自然是不能說了,但眼睛怎麼腫了,瞞也瞞不過去。
抬手撐著下巴,最後陸靜姝對她吼的那句話怎麼也忘不掉。陸靜姝要入東宮,晉為良媛之位,這的確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當初陸靜姝頭一次入東宮的時候她就瞧出她的心思了,沒想到的是她居然真有法子入東宮。更想不到的是,地位還那麼高。
良媛可是正三品,太子妃居然也同意?
兩人在閨中是姐妹,可入了東宮那可就不一定了,畢竟利益相同,目標一致。爭的是殿下的寵愛,奪的也恩寵,殿下的一舉一動可是關乎前程。
玉笙放在桌面上的手敲了敲,有那麼幾分不舒坦,她剛坐上承徽之位沒多久,地位還不穩。
陸靜姝入東宮之後就比她地位高一級不說,關鍵是倆人還有仇。陸靜姝看她不順眼,隻怕入了東宮後,日子隻怕是要受她蹉跎。
她抬眼往素嬤嬤那兒看了一眼,對她招了招手:“如今我們可是要兵行險招了。”
太子天還沒黑就過來了,御膳房的奴才正過來送晚膳,玉笙瞧見他趕緊低下頭行禮,頭卻死死地埋著,不讓人瞧。
一頓飯,她始終垂著臉,說話也是支支吾吾的,大多都隻點頭搖頭。
太子今日心中存了事,晚膳都過去了,還沒發現不對勁。馬上就要秋闱,這幾日京中大批的考生入京,四川那邊考生卻接連傳來考生上吊自盡的消息。
有心人故意瞞著,層層關卡,等消息傳到京都,隻有丁點兒的風聲,他即刻派人去查了,但至今都沒有消息回籠。
手中的消食茶隨意擱了下來,修長的身子往後仰著,閉著眼睛頭靠在軟塌的迎枕上,過了會兒才開口:“都下去。”
屋子裡安靜下來,他抬手摸索著腰間的玉板子,連指尖都透著一股煩躁:“過來。”
玉笙期期艾艾的走過去,被他抱在懷中,跨坐在他腰腹間,隻將一張小臉埋入他肩膀上。
今日太子難得的兇狠,話都沒說就被他按在腰上。父皇兩個月前就將這屆秋闱的事交與他,如今還未開始,就出現學子罷考的消息,御史臺已經有參他的折子。
雙手捧著她的腰,太子這次連呼吸都帶著狠。
懷中的人嗚咽一聲,身子猛然一縮,從進門開始,情緒這才漸漸回籠,胸口那股戾氣漸漸退卻,意識這才漸漸地回籠。
他放緩手,去看向懷中的人,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哄她:“乖,快了。”
“再忍忍,我這次不兇你。”
他開始變緩變慢,難得溫柔,撩起玉笙湿漉漉的頭發,去吻她的額頭。
這才看見她那紅腫了的眼睛,唇裡溢出一絲笑,他含笑的眼睛看著她:“這是哭了 ?”
“是孤的錯,剛太兇了。”
那股氣過去,人也就回了神,太子面上又恢復了往日裡那副模樣,抬眼看著她嬌羞地坐在自己腿上。
“不……不是。”縮著身,她不讓他瞧,抬手摟著他的脖子。但那哭得紅腫起來的眼睛,靠近之後卻是越發明顯了。
太子這次察覺不對勁,捧著她腰間的手放下來,冰冷的指腹湊上來在她眼皮上點了點:“這是為何,說給孤聽聽?”
玉笙被他抱在懷中,眼神有些閃躲,裙子還堆在腰上,她羞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一開口聲音都是沙啞的,玉笙咳嗽了一聲,掩飾道:“沒……沒事。”
誰知這一句話,太子的臉上徹底地黑了。
“你是故意的不成?”抬手託起她的臉,對著身後的燭火來回地打量了一番:“說。”
燭火下,她一張臉徹底瞞不住了,眼睛哭得那樣紅,明顯不是一小會兒的事,而且,他剛雖用力,卻也沒霸道的強迫,兩人你情我願的時候,動沒動情,舒沒舒坦是知道的。
如今她又是紅著眼,又是哭得聲音都啞了,弄得自己慘兮兮的,轉身又說無事?
他整個人逼近,一手掐著她的腰不讓人躲開。漆黑的眼簾中神色是無波瀾的,讓人瞧不出他究竟生沒生氣,隻渾身與之俱來的氣息,壓抑著人喘不過氣兒來。
玉笙在他的手掌心中,隻有一丁點兒,逃無可逃,跟隻小貓崽似的,讓人隨手拿捏。
貼的近了,她哭得慘兮兮的一張臉,格外的可憐,沙啞的聲音含著一絲奶腔:“都說了無事了,殿下為何偏要問。”
太子瞧著這模樣,就覺得心中比剛剛還要讓人煩躁。也是,平日裡好端端的一個人,如今哭得眼睛都腫了,誰瞧了都不忍。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問也不說。
太子輕嘖了一聲,放下手,抬手整理著兩人的衣服,他自己隻下擺亂了些,而她衣裙,肚兜都亂了。
“你自己不說,孤就問你的奴才。”冰冷的手指扣著她的紐扣,太子擰著眉卻不會弄,試了好幾次肚兜的帶子都系不上,最後索性從領口給肚兜給拉了出來,團成一團塞隨手塞到了袖口中。
堆到腰間的裙子給她扯了下來,剛還動。情的人,如今卻面不改色地給她整理好,渾身都穿戴整齊了才開口讓奴才們進來。
“你們說,你們小主這好端端的是怎麼了。”太子坐在軟塌上,身側,玉笙遮著臉,眉眼透著一股春色。
冬青與三七兩人嚇了一跳,趕緊跪下來。
素嬤嬤鎮定一些,琢磨著開口:“今日恆親王府的小姐來了,太子妃讓小主們過去陪著說說話。”
這事太子知道,玉骨般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繼續。”
素嬤嬤抬起頭往玉笙那兒看了一眼,猶豫著隻好道:“主子中途嫌熱,出去吹了吹風,回來的時候……碰到了陸家的靜姝小姐。”
太子擰著眉看過去,美人榻上,玉笙瞧見他眼神看過來,便立馬撇過臉,她眉眼透著一股誘人的潮紅, 渾身上下連著耳尖都是軟的。
太子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深深地嘆了口氣:“她欺負你了?”
她立馬往他那兒瞧了一眼,眼中含著一滴淚,話也滿是委屈,卻偏嘴硬搖頭:“沒有。”她好歹也是承徽,在東宮陸家小姐再大膽,也萬萬欺負不了到她頭上。
話到了如此,也不必問了。
定然是因為陸靜姝入東宮的事。
陸家想要皇長子,這事本來就是板上釘釘子的事,他無法,太子妃無法,玉笙自然更加無法。
太子坐在她身側,時不時的往她身側撇上一眼,手中的玉板子轉得跟個風火輪似的,卻也沒見他不耐煩的揮起袖子轉身就走。
她暗地裡松了一口氣。
王全瞧著不對勁,早帶著三七等人溜了出去,廣陽殿的丁香來送東西時,瞧見王全站在合歡殿的門口,還有些愣住了。
“王公公怎麼在這兒?”
殿下今日過來走的是後門 ,外頭的還當殿下清心寡欲這個時辰在書房呢。王全一邊暗自甩了自己一巴掌,一邊笑眯眯地走上去。
“今日玉小主有些不舒坦,殿下便過來瞧瞧。”
丁香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來,狐疑地將手中的東西送上去:“這是今日恆親王府送來的見面禮,還勞煩公公拿去給玉承徽。”
王全巴不得,趕緊親自接過去送到屋子裡。
“殿下,廣陽殿那送來東西,說是今日恆親王府的人帶來的。”錦盒送上來,王全跪在地上掀開送到玉笙的眼前。
恆親王向來是大手筆,又不偏不倚,送來的一水的都是南珠。
地位高些多些,地位低的少些,誰也不得罪。
玉笙是承徽之位,錦盒裡放十來顆,成人指腹大小,都是好貨。太子正一邊瞧著她呢,卻見她瞟了一眼就沒看興致。
“怎麼了,不喜歡?”茶盞放下來,他有意的哄兩句:“這南珠不比孤上次送來的差,孤上次瞧這你不還挺喜歡的?”
她上次是很喜歡,雖是緊張又忐忑,但雙手抱得緊緊地一看就是歡喜得緊。
不像這次,瞥一眼眼中半點波瀾都沒有。
“喜歡。”玉笙抬手,面無表情的將錦盒合上,嘴裡卻是道:“妾身喜歡得緊。”她抬手將那錦盒接過來,隨手放在了桌面上。
“多謝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