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瞧著都稀罕,殿下這幾日更是一來就要抱主子。她昨日還無意間瞧見殿下批折子,讓主子跨在他膝上,隻是主子臉皮薄 ,怕主子羞澀,她沒好意思說罷了。
“幸好這幾日太子妃忙,沒讓我們去請安。”
玉笙一想到這,搖搖頭,一大早起來不說,還要去廣陽宮一等就是一兩個時辰了,熱也熱死她了。
她一邊噓唏,一邊將那碗酸奶玫瑰露吃得幹幹淨淨。
她這邊剛放下碗,還想央著怎麼再來一杯,那邊小元子就進來了,摸了一把額頭的熱汗,跪在地上道:“主子,廣陽宮那傳來消息,說是讓大家都過去一趟。”
“不是,怎麼這麼不經念叨?”玉笙擰著眉走下來。
“好像是有事。”小元子一路跑過來的,一腦門都是汗,三七瞧了撇了撇嘴,從懷中掏出自己的帕子送了上去。
“多謝姐姐。”糊了把臉,這才說得清楚了:“說是太子妃請的人來了東宮,讓大家陪著過去喝喝茶,玩樂玩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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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梳妝臺上,玉笙的膝蓋還酸著,她一邊讓人伺候著上妝,一邊琢磨著道:“那個什麼貴客?”
太子妃心心念念的那個貴人,玉笙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笑著搖頭:“我也想知道,這人的身份究竟有多尊貴。”
來不及細細打扮了,玉笙隻簡單換了件衣裳,衣裳首飾選的也都是低調的,但樣樣都不是凡品。
從合歡殿到廣陽宮有不少距離,到了廣陽宮,幸好太子妃還沒出來。
玉笙坐下來,松了口氣。剛捧起茶盞抿了一口,前方的純良媛便伸出手,對她頭指了指:“簪子歪了。”
素嬤嬤趕緊給她扶正,玉笙衝著純良媛扯出一個笑:“多謝姐姐。”
美人一笑,當真是如沐春風,純良媛衝著玉笙那張巴掌臉仔細地欣賞了片刻:“叫你過來打葉子牌你總是不出來,如今倒隻有太子妃請得動你了。”
玉笙不敢亂接這話,趕緊求饒:“姐姐,我月例銀子才多少,你就饒了我吧。”
純良媛被她那樣子逗得直樂,連帶著一側的李良媛也捂起了帕子,屋子裡正熱鬧著呢,太子妃進來了。
幾日不見,太子妃消瘦了許多,但神色還是一如以往的好。之前東宮傳聞太子妃傷了手,玉笙行禮的時候還仔細的看了眼,太子妃兩隻手都帶著護甲,倒是瞧不出來。
“都起來吧。”太子妃壓了壓手,笑道:“今日這妹妹應當比大家都小一些,姐妹們幾個說說話就是了。”
話音落下沒多久,前方就有人來稟報:“主子,恆親王府的人已經來了。”
恆親王?玉笙捧起的茶盞也放下,朝著門口看去。這位神秘的恆親王她已經聽了好多遍了,她也想知道恆親王府的貴人究竟是個什麼人物兒。
門口先是傳來一陣凌亂的聲響,細細微微的像是車輪子滾在了地上,玉笙皺起眉。
屋內的其餘人也一樣好奇,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門口看去。
好一會後,那車輪響才越來越近,玉笙看過去,就見一少女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進來。
輪椅是純金打造的,上面鑲嵌著的是價值連城的寶石與玉石,入目可見的奢華,半點都不低調。
聽聞這恆親王富可敵國。在西北七年,打敗的城池,有數不盡的戰利品,都是由著他挑,剩下來的才運回宮中充當國庫。
陛下也是允了的。
如今看著這輪椅,扶手上一邊一個巴掌大的溫玉,這才察覺到了這位恆親王的豪橫。
玉笙喝了口茶,收回眼神,身側,不知誰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子妃不悅的朝著那人撇了一眼,眼皮子淺。
她面帶著笑意看著人越來越近,千金一兩的孔雀羽做的裙子,碧璽水晶的步搖,耳側墜著的南珠,她一一看過去,最後才將目光落在了那人的臉上。
巴掌大的臉,生的清秀好看,卻不出彩,也不絕色。隻氣質嬌嬌柔柔的,讓人瞧了憐惜。
她眉眼沒忍住,閃過一絲失望。
洛長安對這眼神倒是熟悉的,她笑了笑,面上半分不悅都沒有,隻道:“臣女洛長安叩見太子妃娘娘。”
她坐在輪椅上倒是不能行禮,由身後帶來的嬤嬤替她跪下。那嬤嬤動作幹練,腿腳凌厲,一看就是有真功夫在的,玉笙剛好放下茶盞,往她那兒撇了一眼。
隻一眼,她也生出於太子妃一樣的感覺來,這位洛小姐與她所期待的樣子,並不相符。
倒不是說不好,隻是期待太高了,聽說恆親王為了個女子不娶安平郡主,這事鬧的沸沸揚揚她也聽了兩嘴。
人人都說是為了他那個從西北帶回來的女子,但配上這張臉,卻不知為何無端讓人覺得升起一股鳩佔鵲巢,德不配位的一絲異樣感來。
72. 受驚 奉茶宮女
屋子裡一陣歡聲細語的, 玉笙尋了個機會溜了出去。
“小主怎麼出來了啊。”
素嬤嬤跟在身後,拿團扇給她扇著風。小聲兒道:“這外面人來人往的都是人,讓別人看見了隻怕是不好。”
“嬤嬤, 我熱死了。”玉笙轉過身, 從素嬤嬤手中奪過團扇飛快的衝著自己臉上扇著。手腕飛快,熱得小臉通紅。
她本以為太子妃這兒會有冰塊,誰知道就幾個宮女打扇,這麼多人主子奴才都擠在一間屋子裡, 廣陽宮裡比她的合歡殿還要熱。
“小主這體質。”
素嬤嬤搖頭, 無奈地笑了笑:“冬天裡怕冷,夏天裡怕熱,當真是嬌氣得丁點的苦都受不住。”
這話若是放在旁人身上, 多少帶著些歧意, 可這話放在玉笙身上,就是真真兒的了。她分明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可卻是生來就金貴, 穿粗布麻衣都起疹子。
自小就受盡了苦楚這才被賣給人家當瘦馬的,可摻了葷油的飯菜卻是怎麼也咽不下去。
後來幸好一張臉生來就不錯, 這才被送進了月樓。
可縱使是到了月樓,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那身嬌肉貴仿若是骨子裡就帶來的,因為與旁人格格不入,還被一同在月樓的玉簫玉琴等人嘲諷過。
等再大了些,模樣漸漸地長開了,月樓的嬤嬤知道她值錢,日子才漸漸地順暢了些。
玉笙左右瞧了一眼,見沒人, 想拉開領口對裡面扇扇。
素嬤嬤瞧見她那舉動,嚇了一跳,趕緊過去將人擋住了:“主子,萬萬不行。”素嬤嬤嚴防死守的,牢牢看著她。
玉笙知道想法不成,也不敢擅自亂動了,隻拿團扇的手扇動得更快了些。
這個天,又是大中午的,的確是熱得人渾身冒汗。素嬤嬤抹了一把額頭,往四周轉了一圈。
“主子,要不我們去那邊躲躲?”
玉笙順著秦嬤嬤手指的地方瞥了一眼,這是廣陽宮的西側門。廣陽宮的院子裡種了不少的牡丹,自從上次出現周承徽的事後,這四周便就圍上了一層籬笆。
可饒是這樣,玉笙每次來太子妃這兒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了這些牡丹花的一片葉子。
實在是周承徽的下場讓人記憶猶新。
素嬤嬤指著的地方有一處涼亭,在圍欄的後面四周都是樹倒是有些風,玉笙走過去那燥熱的心才算是安定下來。
“這裡涼快多了。”
她放下團扇,轉了轉,這裡樹多,又陰暗,四周還時不時地傳來鳥叫聲。她眼睛瞧了一圈兒,邊上沒人。
衝著素嬤嬤眨了眨眼睛,玉笙道:“我們就在這歇歇再進去。”
“好,都聽小主的。”
那洛長安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人 ,太子妃瞧著喜歡得緊,親熱地手拉著手說著話。大概也沒機會發現她不在。
玉笙雙手環著素嬤嬤的腰,倚靠在她身上睡得心安理得。
悶熱的天氣,實在是讓人有些搖搖欲睡,連著一向謹慎的素嬤嬤也放下了心房。故而等身側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兩人避無可避。
“呸,這東西晦氣。”陰狠的一道聲響傳來,玉笙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
她抬起頭對著面前看了一眼,對面素嬤嬤也正看向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聲音是從涼亭後的小暗門中傳來的,玉笙往那兒看了眼,腳步聲越發朝這裡傳來,兩人四周是涼亭,隻有右下方有一座裝飾用的假山。
眼看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玉笙踮起腳尖趕緊拉著素嬤嬤躲到了那石頭後面。
才剛站穩,那腳步聲伴隨著罵聲就從涼亭後傳來,玉笙從這個角度過去,看得一清二楚,領頭的是個老太監,兩鬢都有了白發了,但說話卻是十分陰狠。
他手裡扛著個麻袋,正一瘸一拐地往林子裡面走。
老太監身後跟著個小太監,十三四歲的樣子,白著一張臉有些顫顫巍巍的。哆嗦著手沒拿穩,麻袋從手中滾落下來,砸在了地上。
玉笙嚇一跳,立馬抬手捂住唇,喉嚨裡那絲尖叫差點就叫出了聲。
麻袋掉下來,露出裡面的人來,瞧不清楚臉,隻那露在外面的手卻是慘白僵硬,這副模樣玉笙見過 ,之前周承徽上吊沒了的時候,就是這樣。
這裡面裝著的,是個死人。
麻袋掉了,老太監氣得一腳朝那小太監踹過去:“你給我扛穩了。”
“我。”小太監跪在地上,看著倒在樹枝樹葉上的人,瞥了一眼渾身都是哆嗦著的。
他拼命的將眼神朝外看,可太監服下的一雙腿卻是控制不住的打顫:“這……奴才不敢,劉爺爺,奴才……真的不敢……”
老太監聲音有些陰冷,如蛇一樣的眼神落在那小太監的身上,空氣中傳來一股腥騷氣,那小太監活生生地給嚇尿了。
“死人這東西,你越是怕她,她越是猖狂。”
老太監陰沉一笑,在那屍體上踹了一腳,那屍體一滾,頭往旁邊一歪。
玉笙捂著臉,正對上那雙睜開的,如古井一樣沒有任何神色的雙眼,死死地睜著,這雙眼睛正對著她看。
捂住唇的手都在顫抖著,玉笙雙眼瞪大倒吸了一口涼氣。
“什麼聲音?”老太監眉心一皺,立馬將眼神瞥過來,素嬤嬤捂著她的人,身子往下一彎。
那老太監沒發現東西,又往地上呸了,可眼神之中到底是有些慌了,趕緊招手讓小太監起來,兩人抬起屍體往林子深處走去。
留下原地一灘還沒幹的尿液,與滾到樹後面一隻鴉青色的平底布鞋。
玉笙松開手,背後嚇得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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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四周都沒人了,玉笙才帶著素嬤嬤從涼亭中走出來。剛走到西側面,前方就傳來一聲輕響,嚇得玉笙立馬頓在了原地。
“呦,這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啊?”
玉笙站在垂花門的門口,定了定心,過了會兒才轉過頭往後瞧:“陸小姐?”她詫異的眼神對著朝她走來的陸靜姝,眼中倒是不用偽裝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