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被這兩活寶逗得發笑,到了廣陽宮的門前還是一陣笑意。她以為自己來得夠早了,可到內殿才發現已經坐滿了一半。
才喝了杯茶,沒一會兒純良媛便到了。
昨日殿下是歇在她那兒的,今日一早起來依舊還是以往那副端莊大氣的樣子,瞧不出半點的得意。純良媛坐下來的時候還衝她點了點頭,玉笙也回個笑。
恰到好處,不爭不搶。
太子妃過了好一會兒才姍姍來遲,昨日晚上聽聞正陽宮碎了一套茶盞,今日還當會瞧見一張憔悴的臉。但太子妃卻是容光煥發,整個人神採奕奕的。
玉笙瞧了一眼,有些愣住,趕緊隨著眾人彎腰行禮。
“行了,都起來吧。”
太子妃笑了笑,又對著下面道:“過幾日有個貴客會過來,提前對各位妹妹通知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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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客?”
純良媛頭一個笑了:“能從太子妃娘娘口中說出這兩個字,身份定然是不簡單,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太子妃瞥了純良媛一眼。
清早上起來,聽聞內務府的奴才的奴才直接去了臨華殿,倒是將她這個太子妃當成死的了。
宮中的奴才最會的便是見風使舵,殿下不過是去了她那兒一次,又給了她輔助管理後宮之權,內務府的奴才就開始可勁兒地巴結。
咬了咬牙,太子妃扯出一絲笑,對著純良媛面無表情道:“待會兒人來了你就知道了。”
熱臉碰了個冷屁股,純良媛依舊不生氣,坐在那兒笑呵呵的。
兩人在臺上你爭我鬥,玉笙瞧著都要睡著了。宮女端來一盤糕點,她隨手摸了一塊咬了一口,準備解解乏。
入口就是一陣陌生的油膩感,那葷油與蔥香同時衝入她的腦海中。
玉笙強行忍著,才沒當場吐出來。
她嘴裡含著半塊糕點,難受得直皺眉,吐也不是,咽也咽不下去。難受得眼睛都紅了。她這兒動靜小,但架不住有心人注意。
李昭訓自打上次茶葉事後,就整日盯著這位玉承徽。
瞧見她這副模樣,捧著手中的茶盞,忽而一臉疑惑大聲喊道:“玉承徽這是吃壞了肚子,還是有喜了啊?怎麼瞧著這麼難受呢?”
話音落下,也無人再去看太子妃與純良媛了,眼神全往玉笙這兒看過來。
半塊酥肉糕還拿在手上,玉笙放下來,忍著惡心咽了下去:“沒有。“她站起來,大大方方的任由她們打量。
攤開手,藕粉色的長裙飄飄欲仙,上面繡著大片的茶花,裙擺與袖口處露出雪白的肌膚來,隻腰間系得細細的。
她這幾日又瘦了一些,剛做好的衣裳都大了。腰杆仿若一隻手都掐得住,哪裡像是有了身孕的樣子?
太子妃落在那細腰上的眼神收了回來:“行了,坐下吧。”
她低頭喝了口茶,淡淡道:“身子不好就去找個太醫瞧瞧。”
玉笙聽話地點頭,隻轉身坐下的時候冷冷兒地往李昭訓那兒看了一眼。
後者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眼睛都不敢抬起來。
往底下看一眼,太子妃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心思,揮了揮手讓人散了:“都下去吧,過幾日人來了大家一塊來熱鬧熱鬧。”
太子妃兩次提到那貴人,玉笙倒當真有幾分好奇了,這普天之下,除了皇上皇後等幾個宮中的,還有誰有太子妃尊貴?
她搖頭出去,胃裡因為咽了那塊酥肉糕,難受得幾欲翻滾。
李昭訓也不知是存心的,還是故意的,偏要在後面撵她:“玉承徽,玉承徽您等等。”正是出去的時,四周都是人。
被她這樣叫著,玉笙不好當作聽不見,隻得停下來。
李昭訓哭喪著臉,屈了屈膝,目光怯怯發抖地看向她,小心翼翼地問:“剛在太子妃那兒我不是故意的,玉姐姐不會生我氣吧?”
“怎麼會?”
玉笙被她這樣子氣得幾乎要翻白眼,但卻隻能硬勾著唇笑道:“我自然不會怪罪於你。”
李昭訓頓時扯出一絲笑來。
剛要走,玉笙卻是還沒說完,她盯著李昭訓的眼睛,忽而問道:“李妹妹伺候殿下也有幾年了吧。”
“是。”李昭訓聽到這兒,面上浮出一絲羞澀的笑,“入東宮已經三年了。”她是與周承徽一同入東宮的,隻是家世不好,生的也隻是清秀。
周承徽開始越來越受寵,而她漸漸地被殿下給遺忘了。
如今個把月都瞧不見殿下一面,隻怕殿下早就忘了東宮中還有她這麼個人。
“真是可惜。”
玉笙向來都不是個衝動的性子,隻不過旁人惹了她,她也沒有繼續忍下去的道理。四周時不時地目光看過來,大庭廣眾之下她不好動手。
隻上前兩步,面對面靠得越發近了。
“可惜什麼?”
李昭訓擰著秀氣的眉心轉過頭,面對著的便是玉笙那張漂亮得幾乎令人窒息的臉,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哪怕是如何看,這張臉都是驚豔得令人自愧不如。
“可惜你,入宮三年還沒得到殿下的一絲憐憫。”
玉笙低下頭,對著李昭訓那張嫉妒的臉,面無表情的,隻用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道:“隻能每次在背後如同過道裡的老鼠,暗搓搓的盯著我,背地裡耍些小手段。”
內心的打算就這麼被宣之入口。
李昭訓那張臉瞬間白得像張紙,顫抖著的腳步不自然地往後一退,身子還沒往後倒,面前一隻手就抓住了她。
“李妹妹當心。”
玉笙明明比她小四五歲,卻一口一個李妹妹,李昭訓隻覺得臉都被丟到了地上,任她踐踏。
抓住她的手腕一點一點地放開。
玉笙學著太子平日裡的模樣,面無表情地抬手替她整理了一番亂了的領口道:
“這次就先放過你。”
“下次。”靠在她唇邊,玉笙放低聲音,眼神冰冷:“就別怪我無情了哦。”
她抬起頭,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往後退了兩步,與李昭訓拉開了距離。身側的人瞧見兩人沒鬧起來,也就無趣兒的挪開了目光。
等她走後許久,李昭訓呆呆地站在原地,慘白的面上才一點一點地回血。想到耳側那警告的聲音,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69. 她活該 時間會證明很多東西
“李昭訓那小肚雞腸的性子, 隻怕是會鬧。”
玉笙回去之後,吐了一通,幸好早上什麼都沒吃, 就灌了一肚子的茶。可繞是這樣, 整個人也跟虛脫了似的,難受得緊。
素嬤嬤瞧了心疼,趕緊讓三七去御膳房拿一碗甜湯來。又是哄,又是勸的, 這才讓玉笙喝了幾口。
“她愛鬧就讓她鬧。”
剛熬好的冰水銀耳燕窩羹, 比平日裡少添了半份糖,玉笙喝了正好。她下巴撐在桌面上,手中的赤金小勺過了會兒才抿上一口。
素嬤嬤在一側看著著急, 恨不得替主子給喝了。
因著早上的緣故, 今日一整日都沒吃飯,一小碗甜湯管什麼用?瞧著小臉都白了。
她在那兒站著幹著急, 小元子風風火火地跑進來, 打了個千兒跪在地上,還止不住地哆嗦:“李昭訓去崇陽門堵殿下去了。”
“就知道她不死心。”三七從御膳房捧了碗糖蒸甜酪來, 瓷碗放在桌面上的時候還惡狠狠的:“半點都不要臉面了。”
這崇陽門就是東宮的大門口,往日裡最多有奴才在那兒候著,打探一下殿下什麼時候回來。
這李昭訓倒是好,倒是不要臉不要皮的,自個親自過去堵,半點也不顧及自個主子的身份。
“若是人人都像她一樣,這殿下回來就在門口堵著,像什麼樣子?” 那糖蒸甜酪蒸得好看,玉笙試探性地舀了一勺子嘗了嘗。
瞧見她這樣子, 笑得不行:“我都不氣,你氣什麼?”
“小主您還不生氣。”三七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雙下巴幾乎都出來了:“李昭訓這張嘴定然是去告狀的!”
三七說得不錯,李昭訓還當真是去告狀的。半個時辰不到,殿下剛入東宮,立馬就來了合歡殿。
太子剛從禮部那回來 ,安平王氣不過,自己的掌上明珠被退了婚,丟了臉面。太子被鬧得有些頭疼,回來之後又被李昭訓堵在了崇陽門。
雖不至於生氣,但也沒耐心,連李昭訓的話都沒聽完,他便讓人送了回去。
親自倒了杯涼茶,喝了一口,才看向身側的玉笙:“有人來朝孤告狀,說你今日欺負人了?”他這話問的懷疑的成分居多。
實在是玉笙平日裡太過於乖巧。
雖在他面前偶爾露出利爪,但畢竟剛入東宮時真容都要掩蓋住,她這樣小心謹慎的性子,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是如何欺負人的。
“有人?”
玉笙起身正準備給他倒茶水呢,聞言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盯著太子殿下好一會兒,忽然將美人榻上的迎枕撈了起來,對著太子砸過去:“我看是李昭訓吧。”
隻她最後一刻的時候忽然收了力,本是對著太子的臉砸的,最後一刻慫了。迎枕砸在了太子的腳邊,滾了滾,落在了墨綠色的波斯地毯上。
可繞是這樣,屋內的氣溫也還是僵硬了下來。
王全左右瞧了一眼,立馬跪在了地上。見了鬼了這是,他長袍下的雙腿劇烈的打著顫,伺候了太子殿下那麼多年,他還從未見過敢對著他家殿下砸東西的。
“當真是出息了。”
太子輕笑了一聲,狹長的眼睛看了眼美人榻上的人,再看了看挨著他腳邊的迎枕,聲音是笑著的,但那張清雋儒雅的面上已經沒了表情。
眉心微微擰著,誰也瞧得出來他不是很高興。
“自己撿起來。”
他衝著美人榻上的玉笙開口,嗓音平淡半點都沒命令與怒火,可卻依舊還是嚇得人心尖都在顫抖。
“我不。”美人榻上,玉笙被嚇得臉色發白,卻偏生不去。
“好。”太子彎下腰,親自低頭將那迎枕給撿起,他面上已經帶上了笑,眉目之間透著一股如沐春風的儒雅:“看來真是孤將你寵壞了。”
他上前,將迎枕給回美人榻上,月白色的袍子撩起,眨眼就被她給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