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一臉疑惑,玉笙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解釋:“湯圓是糯米做的,吃多了不好克化,殿下又要時常熬夜看折子,怕晚上不舒服。”
她就這麼看著他,直到他點頭。
玉笙松了口氣,轉身的時候還不忘囑咐:“就說是純良媛派人送來的,別說我來了。”
“這……”王全有些著急,想將人攔住,“這有話您親自跟殿下說啊,殿下就在裡頭呢。”
“不了。”玉笙低下頭,搖了搖腦袋,頭上的東珠簪子在耳側邊微微晃蕩,那張臉白得晃眼:“殿下隻怕是不想見到我,我就不進去打擾殿下的興致了。”
可轉身的時候她依舊還是沒忍住,往書房那兒看了一眼 ,巴掌大的臉上白得如雪團子似的,從太子這個角度看過去,就見玉笙抬起頭往書房這看來,隔著有些距離,瞧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但那雙眼睛卻是炙熱又透亮。
哪怕隔著那麼遠,那雙眼睛卻如火焰一般,又如奮不顧身撲火的飛蛾,不顧一切的朝他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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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站在窗戶那看著她,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沒有任何別的神情,隻無人看見的是,下垂著的指尖微微顫了顫。
隻一眨眼又很快的恢復了平靜。
晚風吹來,頭頂的合歡花落在玉笙的肩頭,她才如同受驚的兔子,紅著眼圈挪開了眼睛。
“求公公別說我來過。”垂下眼簾,眼中那炙熱的光一點一點消退了,轉身的時候神情是說不出的不舍與落寞。
王全頂著一腦門的汗回來了,食盒放在書案上,他躬著身子頭埋在了地上:“玉……玉小主她,她不肯來。”
“剛她說的什麼?”太子面色如常,隻那雙眼睛垂著,讓人瞧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王全便將食盒打開,語速飛快的將剛玉昭訓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走的時候玉小主還吩咐奴才,讓奴才說是純良媛那兒送來的,別……別說是她。”
舔著毛筆的手頓下來,太子猛然一用力,毛筆砸在砚臺中,一團墨汁飛濺了出來。
王全立馬跪下,桌面上,墨汁濺透了半張桌子,上面的折子也來不及幸免。王全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過了好一會兒太子才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起來。”
王全扶著書案起身,順著太子的眼神去看食盒。
藏藍色的太監服下,一雙肥胖的大腿顫抖著,他強忍住哆嗦的手連忙去將食盒打開,裡面裝的著的是一大盅的酒釀湯圓。
王全拿了個小碗來,給殿下盛了一碗。
勺子撞在陶瓷碗上,傳來一聲叮當響,他送上去,還不忘道:“剛玉昭訓特意囑咐,說是待會兒要用晚膳,讓奴才給主子您少盛一些。”
巴掌大的碗裡隻裝了四顆白花花的湯圓,其餘的大半碗的都是湯,太子看了一會兒,伸手接過。
拿起勺子舀了一顆,入口卻是立馬皺了起來。
湯圓都冷了,也變得綿軟黏糊了。她在那棵合歡樹下等著,也不知究竟站了多久。
“殿下?”
王全見殿下不動,一臉緊張。
卻見太子收回眼神,垂下眼睑。一口一個,將那酒釀圓子都給吃了。
王全長大嘴巴,低頭掩飾住一臉的震驚。青花瓷碗放了下來,太子起身,面無表情的接過湿帕擦了擦手。
從手指到手背,認真細致,一絲不漏。
湿帕扔回桌面上,留下一屋子的狼藉大步往外,王全腦門一跳,立馬跟上去。
“殿……殿下,您這是要去哪?”
玄色的長靴落在地上,面無表情扔下一句:“長信宮。”
57. 我怕了 二更
玉笙回去之後, 就讓人去御膳房拿了些東西來。
“小主這是要做什麼?”素嬤嬤聽著又是糯米粉,又是紅糖豆沙的:“去了一趟回來,這是做什麼稀罕物呢?”
玉笙捧起茶盞, 接連喝了好幾口茶。
剛在書房門口站的太久了, 渴死她了。又灌了一口,玉笙放下茶盞垂下眼睛,道:“想學做湯圓。”
御膳房的奴才機靈,除卻她要的之外, 還額外送了不少東西來。
長信宮中沒有小廚房, 玉笙隻能在屋子裡做,酒釀湯圓玉笙是真的不會,她隻會做幾樣小糕點。
令人驚訝的是, 她院子裡的小寶子居然會, 小寶子是小元子的弟弟,身體不好, 平日裡重活累活玉笙都沒讓他做過。
此時瞧見主子在學做湯圓, 紅著一張包子臉,咬著唇說他會。
小寶子是真的會, 被送入宮之前他家就是賣糖水湯圓的,一雙手十分的巧。玉笙跟在他後面學,又是揉面,又是弄餡的。
太子走過來的時候,屋子裡正在熬湯圓。
守著那燒炭的小爐子,玉笙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看著:“好了麼?”她坐在一邊揉著面,眼睛卻時不時的往小爐子上瞧。
太子本走到門口了,發現整個長信宮都沒人,屋子裡面一陣歡聲笑語的, 外面卻沒人守著。
他皺了皺眉,不太喜歡這樣的沒規矩,卻沒硬往裡面闖,鬼使神差的走到窗戶那兒去了。
王全腦門突突的跳,看著殿下衣擺上的墨汁,還有如今站在窗戶旁的人。他跟在殿下身側多年,頭一次看見殿下居然在偷聽。
也算是活久見了。
王全剛靠過去,屋子裡裡才傳來小聲。素嬤嬤走到小爐子旁,盛了幾顆湯圓出來:“主子怎麼怎麼著急?都問了五六回了。”
湯圓還沒放下來,她便急的上手去接,素嬤嬤一時之間不察,竟被她捧了去。
滾燙的湯圓剛從小爐子盛出來的,連素嬤嬤都得隔著帕子捂著,就這麼被她赤手捧了過去,燙得立馬傳來一聲痛呼。
窗外,太子的身形跟著一頓。
“快。”一屋子的人全都嚇了一跳,素嬤嬤更是衝上前:“快將碗給甩了。”
玉笙咬著牙,卻是不肯,忍著十指鑽心的疼,硬生生的忍了下來,等穩穩當當的放在桌面上,她才紅著眼圈松開手,兩手捂著耳朵。
“疼。”
素嬤嬤拿了湿帕來,皺著眉心看著她:“主子不是這麼莽撞的人。”
玉笙一手被她用帕子捂著,另一隻手卻是不肯配合,固執的舀了一顆湯圓,吹了許久才敢送到嘴邊。
等咽下去後,她才道:“我就想嘗嘗這酒釀圓子是什麼味。”
“主子這又是何必?”素嬤嬤皺著眉心看著她,將她兩隻手都按在湿帕子裡:“這十指連心最疼了。”
“誰說不是呢。”
玉笙闔上眼簾,低頭對著自己的指尖吹了吹:“我也疼。”
窗外,夜晚的風透著幾分寒意,太子皺著眉心看著屋子裡的人,忍了許久才沒直接衝進去。
王全躲在身後,大氣兒都不敢喘。
要他看,也就怪玉小主動心,明知這後院那麼多女人呢,還一心一意撲在殿下身上。
這後宮中的女人,動了心的就是最可悲的。
袖子裡的手顫了顫,太子過了好一會兒才衝著身後的人道:“你進去稟報一聲。”王全眼睛一閃,立馬上前。
屋子裡的人聽見聲響,立馬跳了起來:“將這些東西拿布蓋著,快快送出去。”屋內一片繚亂,玉笙指揮著奴才趕緊動手。
“全都快些,別讓人瞧見了。”
奴才們趕緊溜出去,玉笙坐在軟塌上,有些心不在焉兒的等著。
太子故意往外走了一段路才又回的頭,再進去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在門口的小太監稟告中進來,一眼就瞧見坐在軟塌上的人。
垂著腦袋,有些不安。
他斂下眉眼靠近,故意離的她遠:“見了孤也不起來行禮?” 軟塌上的人這才像是愣住了,急急忙忙的起身對著他彎了彎膝蓋。
“妾身叩見殿下。”
從他進屋開始,她就低著頭沒朝自己的臉上看過,太子眉心下意識的擰了擰,沉聲問:“你這樣,是故意要與孤生分了?”
那下彎的膝蓋顫了顫,太子沒叫起,她也不敢起來。
垂著眼簾看過去,他生的高,隻瞧見她那一瞬間抿起來的唇,纖細的腰肢在燭火晃蕩下,整個人如同迎著風的浮萍。
太子一直在等著,她抿了抿唇卻是沒回。
王全瞧見這動靜,哪裡還敢留下來?麻利著指揮著屋內的其餘人跟著自己出去,人都出去了頭皮還是一陣發麻。
門關上那一瞬間傳來一絲細微的聲響,太子的餘光從背後收了回來,又面向了面前的人。
他坐在軟塌上,捧起茶盞,掀開之後搖頭吹了吹浮沫:“說話。”
那面前的人這才直起身,玉笙站在他面前,小聲道:“是殿下要跟玉笙生分的。”
那捧著茶盞的手一瞬間收緊,太子抬起頭來眼神幾乎是帶著戾氣,惡狠狠的。
“就為了周承徽的事?”
他不是個脾性好的人,面上生的再溫潤,衣著打扮的再儒雅,他抬起頭,半眯著眼睛帶著狠厲的時候,如同一頭餓壞的狼,不相匹配的外表下,嚇得人越發顫抖。
玉笙撇開頭,不敢看他。
哪知這就一小小的舉動,卻是惹他幾乎暴怒,起身從軟塌上站起來,他拽進面前的手幾乎是將人往懷中一扯。
掐著她那不安分的腰,將她的臀死死地壓在自己的腿上。
“說話,孤不愛看你這避而不答的樣子。”
雙手反剪著背到了身後,玉笙被控制住了沒有半分的力氣,如同炸了毛的貓,她被迫順著掐住她下巴上的手仰起頭。
對上一雙暴怒的眼睛。
“不是……”掐住她下巴的手放松了一些力道,玉笙眼睛一眨,撇向了別處。小火爐裡還熬著湯圓,燒開的熱水在咕嚕咕嚕的冒著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