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乃剎,大眼睛身後的太玄宗弟子嘀咕:“怎麼還有和尚?而且長這樣,要送到神主面前估計得被爆頭。”
苗從殊看向乃剎,安慰道:“你在我心裡是個好人。”
乃剎:“別說話了你。”
他們一起進入傳送陣,苗從殊撕碎劣質傳送符。傳送陣啟動,眼前景象登時扭曲,身旁傳來低低的驚呼聲,隱約還聽到太玄宗弟子驚喊了句:“我化形符跑哪去了?我簡易便攜剛研發出來的化形符哪去了?”
苗從殊撕掉傳送符時心想,化形符是什麼鬼?而且傳送符需要兩張嗎?
空間扭曲,眼前一暗,再睜開眼之後,苗從殊一個沒站穩來了個倒栽蔥掉進水裡。他手忙腳亂一陣後發現自己在水裡能呼吸,於是甩尾巴暢遊兩圈……尾巴?!
苗從殊趕緊躍出水面,爬到水中央黑色的巖石上舉手看,手變成魚鰭。回頭看,腿變成魚尾巴,探頭看水面倒影,一條成年人手臂大小的黑魚,形似他曾見過的鯨魚。
苗從殊愣住,躺下來用魚鰭拍白白的肚皮,心想原來他真的不是普通人!他是一隻魚妖!!
他滿臉茫然,怎麼就是魚?魚多好吃,以後還能吃同族嗎?
正從同類相殺思考到人生和宇宙之間是否有必然聯系的苗從殊忽地聽到遠處水聲哗哗,身體不知怎的顫了顫,好像是在害怕。
身體在害怕,神魂卻不知何故生出想一探究竟的好奇。這份好奇令他變得不太像自己,因為他做人準則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奇可以有,解惑沒必要。
苗從殊猶猶豫豫還是跳進水中朝聲源處遊過去,見前方是震耳欲聾的瀑布,水花遠遠地便濺了過來。他不敢靠得太近,怕扛不住瀑布的重壓,於是爬到高處用兩隻魚鰭攀住樹枝眺望。
滾胖的魚身壓得樹枝搖搖欲墜,發出艱難的嘎吱聲,但被瀑布聲遮掩。
定睛半晌,終於看清瀑布底下站著一個人。
廣袖青衣,長發及踝,赤足而膚色白皙。薄薄的外衫湿透黏在身上,露出線條流暢的肩、後背和清瘦的腰,右手抬起,湿重的衣袖滑到手肘,五指插入鬢發撥開露出側臉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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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如墨,瞳如琉璃,鼻梁高挺,唇色淺淡,沾了水珠後就像是仙人入世,惹人凡心動。
苗從殊短胖的魚鰭按住狂跳的心口,心想:這撩的哪裡是頭發,分明是我的心啊!
瀑布下的仙人忽然回頭,冷厲的目光直射過來:“誰!”
苗從殊捂著心髒僵硬的墜落,任水流將他淹沒,滿腦子都是那張直衝心口撞的臉。
那目光哪是目光?分明是砍在心口的刀。這花花世界迷人眼,他就那麼帶風闖入我的心。不想闲言碎語太多廢話,隻想知道他缺不缺道侶、可不可以戀愛――
苗從殊一個激靈,趕緊就掙扎著從水面躍出想要聯系方式,結果睜開眼就看見懟到眼前的越青光和乃剎和尚那兩張胖臉。
頓時心碎,他心動的對象呢?那麼大一個對象,哪去了?
乃剎揮揮手掌:“難道當初被雷劈還留下後遺症,現在復發了?”
苗從殊揮開他的手:“別鬧。”
他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簡陋的木屋中,木屋之外是看不到邊際的崇山峻嶺。前後左右都有大大小小的亭臺樓閣,或置於地、或騰於半空,造型也是多種多樣,十分有特色。
他問:“什麼情況?”
越青光說:“這木屋是我僅有的下品靈器,可暫時供我們休息。昆侖山沒有可以歇腳的地方,還有許多猛獸蛇蟲,所以進來的很多人多半備有自帶防御功能的住宅性靈器。至於我,我逃跑的舉動得罪了白玉京,他們沒收了我的靈器。”
苗從殊點點頭表示了解:“那我怎麼回事?”剛才所見一幕不可能是做夢。
乃剎拿出撕成兩半的符紙:“太玄宗把化形符摻進傳送符,你正好都用了。不過沒見你化形,隻是暈了,可能這化形符沒用。”
苗從殊:“不,有用。”他跳下床,問越青光:“昆侖山是不是除了神主就再也沒有其他人能存活下來?”剛才瀑布裡的那個人,一看就是昆侖常客。
越青光:“可能。我不是很清楚。”
苗從殊又問她有沒有辦法再找那太玄宗弟子要化形符。
越青光:“可以幫你聯系。但你要來做什麼?”
苗從殊:“春眠不覺曉,心動小煩惱。”
乃剎:“??”怎麼又蕩漾了?!
越青光:“你想做什麼?”
苗從殊:“仰天大笑出門去,我給神主送愛心。”如果那人不是神主,那送的就是綠色環保的愛心。
越青光:“有勇有謀但發浪就發浪,別拽詞。”
乃剎:“不愧是你。”
..
瀑布下,鬱浮黎倒吊黑隼的魚尾巴,令它變回來。
黑隼變回來,發現自己不知怎麼就到了鬱浮黎所在的地方造作,登時裝死。
鬱浮黎甩了甩黑隼,皺眉嫌棄的將它扔回水裡,拇指揩掉唇邊沾到的水珠。他臉色深沉,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回到昆侖頂的木屋裡,再次推演苗從殊的所在。
以往得不出結果的卦陣,如今清清楚楚的顯示出方位。
正在昆侖山中!
第44章
越青光的木屋太沒排面,以至於隨行進來昆侖山追求富貴的人都不愛跟他們混。
白玉京在修真界是有名氣,但越青光這三人擠一小柴房的窮破爛樣兒,一看就知道是被放棄的廢物。
既然是沒必要結交的棄子,那方便時就踩一兩腳愉悅身心也是很能理解的發展。
其中踩得最兇猛的是東荒第十城的城主女兒玉棠紅以及白玉京另外一個重點押寶對象越靜池。
苗從殊三人離開木屋去尋找能防昆侖山妖獸襲擊的靈草,他和乃剎邊走邊聽越青光說話。
越青光:“越靜池是我同父異母的兄長,他以前有個姐姐叫越靜淳,十年前死在太玄秘境。他們的生母地位挺高,所以在白玉京的地位也挺高。”
苗從殊見過越靜池,仙姿佚貌而氣質清冷,一襲青衣倒是風姿綽約。他和玉棠紅站在一起,以男身對比竟也絲毫不輸風採。
他們兩個被眾星拱月,普遍認為他倆最有可能安全到達昆侖山頂見神主並得其青睞。
苗從殊感嘆:“他竟也放得下身段。”
越青光:“能飛升成仙、能長生的機會就擺在眼前,誰能不折腰?”要是神主不那麼兇殘,換她也願意。
苗從殊:“我。”修煉他不行,鹹魚第一名。
越青光想了想,覺得苗從殊還真是個例外。
他們一路向前走,忽見前方有一棵巨大的老樹。萬千樹藤垂落下來埋進土裡成長為新的樹幹,挨挨擠擠竟成了一小片樹林。樹冠遮天,樹梢裡結著金黃色的葫蘆果子,密密匝匝的金黃果子深處,卻有一妖紅色的花朵深深扎根在老樹主幹。
越青光停下來,掏出她買來的異草失遺篇,翻到前十五頁時說道:“丹榮木,長得像花沒有葉子但歸於草木類。寄生在葫蘆樹樹幹,汲取養分。摘下它佩戴在自己身上可以去煞,凡人吃掉可直接闢谷,永葆青春。修士吃了沒有多大用處,但在昆侖山能避妖獸侵襲。”
簡而言之,非常有用。
越青光便過去摘下丹榮木:“書上說它能避妖獸,但保不齊有什麼危險。你們兩個沒有修為,先在原地等待。我去摘。”
“等等。”乃剎喊住她,然後問苗從殊:“你覺得丹榮木有沒有危險?”
苗從殊:“我怎麼知道?”他又沒見過。
乃剎:“你直覺如何?”
苗從殊:“沒危險。”他直覺現在是沒有危險。
乃剎聞言便點頭:“可以。去摘吧。”
越青光不解乃剎為什麼這麼問,難道苗從殊說有危險就不去摘了嗎?他直覺那麼神奇?
帶著滿腹疑惑,越青光便去摘寄生於樹幹的那株紅花。
苗從殊環顧四周,身體和精神格外放松,仿佛回到他可以放下戒備和警惕的熟悉的地方。他靠在樹幹上,仰頭看著上面沉甸甸的金黃色葫蘆果子。
乃剎試圖摘果子,但果蒂和樹藤連接得太緊,使勁吃奶的力氣也摘不下來。
越青光摘下紅花拿在手上走過來,見狀便說:“這果子名為葫蘆果,摘不下來。它蘊藏著豐富的靈力,是主樹靈力過剩時結出來的靈果。等主樹靈力匱乏時,便反過來吸收葫蘆果。其韌性,大概得是出竅期高手凝聚靈力才可能切割下來。”
乃剎:“可惜了。”
苗從殊跟著嘆息,不知為何,他覺得這些葫蘆果應該很好吃。
這念頭剛起,頭頂突然掉下七八個碩大且熟透了的葫蘆果,正好落在他腳邊。
剛剛簡單描述這葫蘆果有多難摘以及親身上陣證明有多堅韌的越青光和乃剎唰唰看過來:“!!”
苗從殊彎腰撿起這堆葫蘆果,捧了滿懷然後衝他們說:“好像也沒那麼堅韌。”
越青光不敢置信:“不可能啊!”她翻開失遺篇見上面清清楚楚記載葫蘆果果蒂與藤堅韌不可摘。
苗從殊:“你可能買的是盜版。”
越青光:“這是限量版。”
苗從殊:“你被坑了。”他分別遞給他們一個葫蘆果。
越青光接過葫蘆果,現在就很懷疑人世間的真誠。
乃剎默默咬了一大口葫蘆果果肉,感覺靈力已經重新回來。他邊吃邊想人和人之間的真誠當然還在,隻不過苗道友後臺強硬,連這樹都懂得摘花獻佛趁機討好。
既然拿到能避妖獸的丹榮木,他們便不必再去尋其他。
三人回來卻發現他們安身的小破屋已經被踩爛,變成幾塊破木板,沾滿碎屑和泥土。
那是越青光僅有的下品靈器,也是他們今晚的住所,但現在被踩碎了。
越青光沉下臉,拔劍斬斷附近的小山頭,冷冷質問:“誰幹的?欺我白玉京無人嗎?”
大大小小的住宅靈器裡走出不少人,他們盯著越青光,低聲嘀咕幾句卻沒敢過於放肆。越青光雖已被放棄,到底還是白玉京的人,他們比不得白玉京財大氣粗、又在神主跟前能說得上話,自不敢得罪。
越青光也知道敢正面踩她的人,背後勢力不小,所以她反手一揮便打向左側玉棠紅的樓閣裡,卻如石沉大海不起作用。
玉棠紅的樓閣具有十分高級的防護陣法,越青光的攻勢毫無用處。不過她從裡面走出來,倚靠在雲臺之上向下眺望,嘲諷越青光:“是我踩踏的,你又如何?難不成還想打我?”
越青光握緊劍把,目光冰冷的直視玉棠紅:“你踩踏的是我白玉京的臉面。”
玉棠紅:“別人不知情,你當我不知道你中途逃跑、現如今已被白玉京放棄了嗎?”她笑了聲,又道:“不過白玉京和東荒十城關系一向很好,我也不想因此事傷了和氣。所以,我已經向越大公子道歉賠禮。越大公子人大方,原諒了我。人那才是白玉京的臉面,你……”
她低頭不屑的掃了眼下面的苗從殊和乃剎:“竟與沒有修為的凡人廝混,自甘墮落,我都看不過眼。要我是你兄長,必定親手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