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光尋思片刻,說:“我去問好。”她回頭對苗從殊和乃剎說:“你們在此處等待,我去去就回。”
苗從殊應了聲,等人走了便在艙內踱步觀察,不知不覺來到窗戶邊,於是推開一條縫朝外面看。先見到黑色龐大的樓船,白色水汽氤氲,水汽中出現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
那道身影高大修長,散著長發、裸足,穿著寬大的黑色滾金邊長袍,寬肩窄腰、長發如瀑,簡單‘妖孽’可概述之。
苗從殊見那背影不覺恍神,心口砰跳,感覺春暖桃花開、水清鳜魚肥,一見鍾情命中注定感覺快要窒息。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嗑瓜子的乃剎聞言回頭:“啥?”
苗從殊按住心口:“別問,戀愛了。”
乃剎:“對誰?”
苗從殊:“東荒境主。”
乃剎:“你不是要找真愛?”
苗從殊:“也許就是他。”
“醒醒。”乃剎:“如果不是他怎麼辦?”
苗從殊沉默,乃剎慢慢放下緊張的心情,就怕他愛錯人連累自己被擰頭。
乃剎怕他真的心動給神主戴綠帽,當即苦口婆心勸說:“玩歸玩、鬧歸鬧,找錯人了怎麼辦?左手哥哥,右手弟弟,你對得起誰?一腳踩兩船隻是一時的快樂,東窗事發的後果你考慮過沒有?”
苗從殊尋思片刻,回他:“我覺得我哄得過來。”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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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風吹散白色的水汽,木窗推開的弧度大了些,苗從殊伸長脖子向外看,但見水汽之後的身影轉過身來,卻是一張劍眉星目、十分俊朗的面孔。
“……”
‘啪’一聲,苗從殊面無表情的關上窗,轉身沉默地回到座位上嗑瓜子。
乃剎見他這樣就知道心碎了,心下放松,隻要不是愛上昆侖神主以外的其他人,他的人身安全就有所保證。
他揶揄道:“不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苗從殊:“一往情深,再而衰,三而竭。”
乃剎:“……”很可以。
他想起東荒境主曾經也是苗從殊的前任,靈墟幻境和太玄宗筵席那兩幕可謂經典,深深的烙印在腦海裡至今還忘不掉。
苗從殊喝了口茶水衝淡瓜子磕多了留在嘴裡的幹澀,心裡想著茫茫人海他要到哪裡尋找真愛。
旁邊的乃剎心裡也愁,可惜沒頭發可以掉個兩三根聊表愁緒。
十年前,苗從殊被天道算計,如無他贈送的金剛經,恐怕早被劈得魂飛魄散。
別說轉世投胎了,照天道那恨不得神主當街暴斃的恨意,怎麼可能還讓苗從殊留下神魂有機會再投胎?
金剛經受祖師爺佛蔭千百年,在禪宗被供奉多年,有金剛護體之能。雷劫當日又有十幾位高僧留在原地以佛法護持才能從天道手中保下苗從殊,可惜也僅能保他不死。
天道殺不死苗從殊,便耍手段將他扔到不明之地,又抹去蹤跡,遍尋不著。
連神主的推演之術都無法找到苗從殊所在。
找不到苗從殊的鬱浮黎不僅不願管修真界,隱隱還透露出大家一起陪葬的瘋狂,總之就是由神經病進化為變態就對了。
嚇得禪宗出面,擔保十年內找到苗從殊並將他完好無損的送到鬱浮黎面前。
作為回報,鬱浮黎需還以繁榮穩定的修真界。
這便是不喜修真界、不喜熱鬧和人群的鬱浮黎在苗從殊失蹤後,將昆侖山搬到太玄宗原址的主要原因。
修真界恢復穩定,禪宗弟子四分五落,一邊修行一邊尋找苗從殊。
乃剎也是因緣巧合在人間的山神廟裡找到苗從殊,那時的苗從殊被雷劈得神魂不穩,因此神志不清、渾渾噩噩,在人間流浪了兩三年。
好在他本性隨遇而安,境遇再如何糟糕,他都能快樂的活下去。
隻當時乃剎是從大雪天裡挖出苗從殊,再回想那個畫面難免心酸。
禪宗一言九鼎,既然應了鬱浮黎要還他一個完好無損的苗從殊,便自然要做到。
於是乃剎留下來,耗盡家底和靈力治好苗從殊,然後他就沒錢也沒有足夠的靈力回修真界。
人間靈力稀薄,日夜努力修煉都不一定能攢到靈力,何況他們禪宗都是一個月隻有兩天在打漁,剩下日子躺著休息,怎麼可能攢夠靈力?
不知不覺便耗去好幾年的時間。
乃剎想把這事情說出來,奈何一到關鍵處便被堵住喉嚨無法發聲,想來也是天道所為。他尋思片刻,省略天道、神主等關鍵詞,換種方式當成故事說出來:“我有個朋友,這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苗從殊:“你老實說,你這個朋友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乃剎:“苗兄忘了你曾經被雷劈成智障兒的事了嗎?”
苗從殊不承認黑歷史:“沒印象,別汙蔑,拒絕汙名化。”
兩人再次不歡而散,背對背誰都不想理睬誰。
**
樓船甲板。
越青光拱手鞠躬不敢抬頭,餘光隻瞥見黑色滾金邊的衣袍和半隱沒在綾羅裡的赤足,簡單述說兩句便久久沒聽到回應。
過了會,東荒境主淡聲說:“人走了,起來吧。”
越青光抬頭,卻見水汽散盡,原來懸浮在虛空的神主影像已經消失。
剛才她白玉京的樓船碰到東荒的樓船便出來接見,豈料船舷蛟頭頭頂突然憑空出現一道身影,還未看清其面容便覺眼球刺痛。
她趕緊低頭,心中疑惑不解時,聽東荒境主說了句‘神主’,登時駭然不已。
接下來東荒境主同神主說了些什麼,她也沒仔細聽,隻知道眼前身影是神主的一道神識,忽然出現、短暫停留又消失,風一般捉摸不透、無蹤無影。
神主走了。
越青光長籲口氣,抬頭看向東荒境主。
東荒境主立在樓船蛟頭頭頂,是個豐神俊朗的人物,就是冷漠無情像塊冰。他問:“白玉京送你去昆侖?”
越青光硬著頭皮:“是。”
東荒境主:“白費心思。”
他跳下蛟頭揮手命令換舵,忽地又回頭看向白玉京樓船一處船艙窗戶。那扇窗戶開了一條縫,裡面空蕩蕩,仿佛剛才瞥見的身影是錯覺。
下屬來報:“境主,已換舵重新起航。”
東荒境主心裡空落落的,他撥弄著佛珠,舉步入艙。
越青光目送東荒境主的樓船離開,拍了拍心有餘悸的胸口,問身旁的漂亮少年:“不是說神主和東荒境主有仇怨嗎?我怎麼看他們相處好像挺和平。”
“您的錯覺。”少年說:“東荒境主死過一次,神魂僥幸逃出,重塑肉身。”
到了東荒境主那種級別的修為,隻要神魂不滅,便可重生。
東荒境主也是費了大力氣才塑起肉身。
越青光驚訝:“神主殺的?為什麼?”
少年:“不知道。”
他說這與十年前修真界浩劫有關,但具體有何仇怨、修真界浩劫起因經過如何全都不清楚,曾經的知情者對此保持一致的緘默。
誰都不願提起,道是怕惹神主不高興。
久而久之,便無人知那場浩劫的真正原因,反倒是神主名聲遠播。畢竟那位可是殺過天道、毀過命盤,差點顛覆整個修真界的大人物。
越青光見問不出答案,隻好回船艙和苗從殊聊些有的沒的。苗從殊這人有趣,就一瓜子聊半天都能被逗樂。
數日過去,白玉京的樓船到了浮雲城,一行人下船步行至山腳下。在山腳遇到許多人,他們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關鍵顏值是真的挺高。
男人女人都有,分門別派,各有風情。
苗從殊雙手攏在袖子裡,眼睛跟睜不開似的跟在越青光身後,旁邊是相偕而來的乃剎。越青光同他們說:“這些都是修真界各個門派送來的人,性質和我一樣。”
苗從殊驚訝:“那麼多?”還都是質量上乘的美人,這待遇堪比人間帝王。“佳麗三千,春宵苦短,鐵杵磨成繡花針。”
越青光擺手:“我保證他們連昆侖頂都上不去。”
苗從殊:看來昆侖神主是性冷淡。
越青光神情憔悴:“你們要隨我一起進昆侖嗎?可想好了,此行艱險,如履薄冰,朝不保夕。如果你們真的想修煉,我可以分別為你們介紹宗門。”
苗從殊:“不著急。陪你走一趟。”
乃剎:“我就當是修行一場。”
越青光感動:“好兄弟!”
苗從殊:“收費的。”
乃剎:“不如幫忙買點佛珠?七七四十九天佛前開過光,能闢邪。”
越青光自動忽略這兩句話表達了深切的感謝並表示她會牢牢記住這份恩情,“來日再報。”
一行人在山腳下等了許久,然後就有人出來帶他們到傳送陣。
越青光說:“他們是太玄宗門人。曾經的太玄宗山巒被毀,神主搬來昆侖,便撥了一小部分給太玄宗當做新宗門來用。”她搖頭嘖嘆:“真好!修真界不知多少人眼紅嫉妒。這昆侖的邊角角,靈氣充沛而天材地寶、珍禽靈獸數不勝數。賺到了!”
太玄宗帶頭的弟子眼睛特別大,站在傳送陣旁邊衝他們說道:“神主不喜外人,昆侖山脈危險重重。你們若執意進去,我們不會阻攔,但生死禍福由天,各位自便。溫馨提示,別妄自尊大去山頂,否則身死道消、不入輪回,下場悽慘。”
大眼睛話說得挺嚴重,但沒多少人真正在意。所謂富貴險中求,昆侖雖危險,可機遇無數,說不定正好被昆侖神主看中從此一步登天呢?
苗從殊低聲問:“既然不喜外人,怎麼還允許外人進去?”
越青光:“聽說是找人。具體不清楚。”
大眼睛說完話,所有人便都上前登記名字、交錢踏入傳送陣。輪到苗從殊時,他掏出積攢好幾年的碎錢,在大眼睛嘲諷又鄙夷的目光下,換來劣質傳送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