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忍住,不能出去擁抱他,不能安慰他,不能再繼續讓他質疑自己的信仰。
他創造這個世界,為的就是幫他重固本源。
好在……他了解天道。
沈清弦不僅找不到淵,還找不到金陽。
神侍們躲著他,不同他說話,視他為透明人,不過他們也不會阻攔他。
沈清弦在神殿中暢通無阻,他找遍了所有能夠去的地方都找不到淵,接著他離開了神殿,想去外面看看。
找不到淵還可以找到金陽,那朵燦爛的小太陽花。
可是他找不到金陽,所有的花兒都躲著他,隻要他靠近,他們全都退出去很遠,別說是開口說話了,連對視都不敢。
因為他拒絕了神,因為他背棄了他與生俱來的信仰,因為他是罪惡的。
沈清弦覺得金陽不會疏遠自己的,可是他找不到他。
太陽花有很多,叫金陽的也有很多,但不是所有叫金陽的太陽花都是那個在冰室中陪著他,給了他書籤和小海螺的金陽。
對了……還有曼莎珠華,那個把書籤染紅的曼莎珠華。
可是所有的花兒都躲著他,不同他說哪怕一句話。
沈清弦找不到淵,找不到金陽,他回到冰室時錯愕地發現,書籤和小海螺也不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全沒了?可他分明記得那樣清楚,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神……沈清弦心中升起一陣怒火,一定是神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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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弦衝上聖殿,對著那聖光閃爍之地憤怒道:“你把他們藏起了!把他們還給我!”
他清脆的聲音仿佛撕裂夜空的流星,讓聖殿瞬間變了副模樣。
紅衣男子從神座上站起,慢慢走到他面前。
沈清弦心中一刺,雙眸被濃濃的思念彌漫,可手卻仍死死攥緊,強迫自己冷靜。
顧見深垂眸看他,神態依舊是極近溫柔的:“我就在你面前。”
沈清弦道:“你不是淵!”
顧見深笑了笑,輕聲道:“淵到底是誰?”
沈清弦不願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擰眉道:“那金陽呢!”
小太陽花又去哪兒了?
顧見深伸手,他的掌心放著一個小小的背包,這背包對小太陽花來說是極大,可是對於神來說是很小的。
沈清弦氣炸了:“這是金陽的,你果然把他藏起來了。”
顧見深重復道:“我就在你面前。”
沈清弦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可是又不願聽懂,他睜大眼,茫然且不安地看著他。
“你所看到的就是真實的嗎?”顧見深的手蓋在了他的眼睛上,聲音響在他耳畔:“也許隻是你的一場夢。”
作者有話要說: 神棍顧:綠帽?不存在的。
第206章 淵走近他,盯著他的唇道:“對不起……”
夢?怎麼會是夢呢, 怎麼會有這樣真實的夢!
沈清弦推開顧見深,惱怒道:“不可能!”
顧見深退開了一些, 看著他:“那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沈清弦說道:“我是在冰湖誕生的,我有父母, 有無數的兄弟姐妹,還有很多家人, 來到神域後我認識了金陽,還……”
他一大堆話沒說完又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了冰湖,看到了雪原, 看到了那一池子雪蓮花, 甚至聽到了他們說的話。
他明明身處聖殿, 可周圍卻浮現了截然不同的景象,仿佛他一瞬間便來到了雪原,回到了家鄉。
顧見深仍舊站在他面前, 寒冷的霜雪中, 他的紅衣更加鮮豔, 似是能將茫茫雪原融化。
他問沈清弦:“還看到了什麼?”
沈清弦緊抿著嘴, 不肯再說一個字。
很快他們“離開”了冰原, 來到了神域:雪蓮族的神侍、輝煌的神殿、無數的花兒湧動, 像翻滾的海浪。
接著沈清弦看到了小金陽, 他笑得燦爛又溫暖,模樣略帶羞怯,但卻真摯誠懇。
沈清弦張張嘴, 卻無法將他的名字給叫出來。
兜兜轉轉,他短暫的半生停在了紅衣男子的眸中。
他眉眼溫柔,輕緩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這些你想看到嗎?”
話音落,沈清弦跌入到聖殿中。
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他心中一安,剛才的是什麼?他都看到了什麼?
沈清弦腦袋裡亂哄哄的,他有些慌,但仍是堅定地相信著,這一切都是神制造的假象,都是神力創造的虛幻,他不會相信,也不會多想,他隻相信自己感覺到的!
至於最後神說的那句話,沈清弦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是他不願去想了。
怎麼會是夢呢?那樣的真實,那樣的真切,絕對不是夢。
沈清弦喘口氣,想離開聖殿。
而這時,虔誠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慈悲的神、萬物的主、永生的父,您的孩子衷心地敬仰著您……”
沈清弦心猛地一顫,他低頭看到了大片身著紅衣的神侍,他們每人手中都捧著一株嬌嫩的紅色花朵,垂下的眼睫遮住了雙眸,姿態恭敬又溫順。
這一幕陌生又熟悉,讓沈清弦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他看到了一朵美麗的紅蓮,他生得太耀眼了,花瓣像是發光的紅寶石,光澤細膩透亮,瞬間擭住了沈清弦的心神。
他真是太好看了……
沈清弦忍不住開口,他並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但聲音已經傳了下去。
“醒來吧。”似曾相識的三個字,隻是聲線不同了。
聖光籠罩,紅蓮緩慢舒展,一襲紅裳的男子站在大殿中。
他抬頭,熟悉的五官撼動了沈清弦的心髒。
淵……是淵!
沈清弦開口,他有些急切,可聲音卻是清冷的:“過來。”
紅衣男子幾步走上臺階,來到了他面前。
沈清弦站起來,周圍陷入了一片空無。
這時候他總算反應過來了,他和“神”換位了,他成了“神”,“神”成了他。
這又是神的把戲嗎?他才不會上當!
淵看著他,聲音深處在極輕地顫動著:“我能留在您身邊嗎?”
他有些緊張,滿是期待,這些情緒染上他的紅眸,異常絢麗的同時也帶了些進攻性。
沈清弦想到這是一場不存在的虛妄,便煩躁道:“不能。”
這不是淵,他不需要一個假象。
“為什麼?”淵如遭雷擊,他輕聲呢喃著,眸中的光芒在逐漸熄滅。
沈清弦心一揪,竟因為一個假象而難受得不行。
他不想再看他,不想被蠱惑,一抬手,心念轉動間便將淵趕了下去。
接下來的一幕又一幕,仍舊是調換的,細節處略有不同,但淵所經歷的彷徨和迷茫全是他不久前才經歷過的。
這是個沈清弦“要求”過的世界,這兒的紅色金色花兒全都受到了優待,他們得到了神的寵愛,成為了神侍,居住在神殿,走在了階梯的最前面。
而白色的花兒則淪落到了最後面,他們急切地追趕著,卻又始終趕不上,他們也虔誠著信奉著神,卻因為神而被放逐了。
同時被“放逐”的還有淵。
紅色的蓮花本該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但現在卻遭到了所有人的漠視。
沈清弦能看到一切,視線一直緊緊地跟著他,看到他的不安,看到他的焦慮,看到他心中迫切的思念。
他在想他,他想見他。
事實上他也想見他。
沈清弦認定了這是一場虛幻,不想再理睬淵。可是做不到,他的視線仿佛黏在他身上,無法移動分毫。
直到他看到淵在冰室中凍得面色蒼白卻不肯離開時他忍不住了。
沈清弦出現在他面前。
幾乎是一瞬間淵醒了,他起身,眸中盡是露骨的眷戀:“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沈清弦緊抿著唇,一個字都無法說出來。
淵輕聲道:“我知道自己不配留在您身邊,但……”
沈清弦打斷他的話:“你為什麼要留在我身邊?”
淵看著他,雙眸在冰室中異常明亮,他低聲道:“我喜歡您。”
喜歡……他喜歡他嗎?
沈清弦看著他,認真的看著,很想從他的眉眼間看到一絲一毫的破綻。這是幻象,是假的,是一場不存在的“夢”。
淵竟握住了他的手,熟悉的溫度降沈清弦拉回到現實中。
他說:“我很想您。”
沈清弦心砰砰直跳,真實的感覺透過緊握的手傳遞到心髒處,這感覺太熾熱了,太真切了,太無法拒絕了。
沈清弦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也很想你。”他想他,想念溫柔的淵,想念陪伴他的淵,想念這個讓他初見情起,再見意難斷的淵。
淵的眸子更亮了,明明待在冷冽的冰室中,他眼中卻像是簇了火苗,他的聲音也沙啞了:“您真美。”
沈清弦隻覺得喉嚨幹燥,無法言說的情紊灼燒了他的靈魂。
淵走近他,盯著他的唇道:“對不起,吾神。”
話音落,他吻住了他,褻瀆了他。
沈清弦不知該作何反應,他的意識飄忽著,像是風暴中的一葉扁舟,搖晃著、顛簸著,承受著與死亡毗鄰的巨大刺激……還有比死亡還可怕的磅礴的快樂。
他輕喚著他的名字,無助又脆弱。這是夢嗎?果然是夢吧,否則怎會有這樣滅頂的快樂。可這真的是夢嗎?夢會這樣的真實嗎?真實到他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身體和他的滾燙和熾熱。
這如果不是夢該多好。
沈清弦猛地一驚,他一動,身體被碾壓過的疼苦傳遍全身,讓他忍不住眉心緊皺。
淵的聲音響在他耳邊:“抱歉,我給你清洗下。”
那難堪的地方讓沈清弦面色微紅,他別過眼去。
淵問他:“疼嗎?”
沈清弦低聲道:“還好。”
淵的聲音裡滿是慚愧:“對不起,對您做了這樣的事。”
沈清弦不喜他這語氣,他說道:“這沒什麼。”
淵的聲音卻更低落了:“對您來說可能沒什麼,但對我來說是畢生難忘。”
沈清弦心一揪,很多話湧到了嘴邊可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有些茫然,如果隻是夢的話,說再多又有什麼意義。
他沒出聲,淵卻已經打起精神,他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沈清弦:“我能留在您身邊嗎?”
沈清弦一動未動,他不是不想回答他,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他也想他能留在他身邊,可這一切都是假的,從頭到尾都沒有真實,又怎麼能貪心。
隨著沈清弦的沉默,淵再度失落,比之前還要失落,他的聲音更輕了:“對不起。”
別道歉,不要道歉。
淵為他穿好了衣裳,薄唇緊抿著,最後問道:“我還能再見到您嗎?”
一句話將沈清弦喚醒了。他在做什麼,他在想什麼,他怎麼能在夢中沉淪?
沈清弦心念一動已經回到了聖殿……他疲倦地坐下,身體的不適提醒著他剛才發生的一切。
“你到底要捉弄我到什麼時候!”沈清弦低聲質問。
沒人回應他,似乎根本沒有可以回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