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鄭峰再次強調了一遍,然後站起來跟鄭濂道:“你跟我出來。”
鄭濂戀戀不舍的跟著鄭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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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外,河面上晚風徐徐,鄭濂覺得很舒服,鄭峰卻覺得被吹得有些頭疼,因此他準備速戰速決。
“鄭濂。”
“啊?”鄭濂的腦袋還在往船艙裡瞅。
“你到底怎麼回事?”鄭峰說話的時候露出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鄭濂這才終於將目光轉向鄭峰。
男人冰涼涼地瞪著他,像是想扒開他的腦子看看裡面是不是裝的都是水。
彼時的鄭峰還不知道有一種分類叫舔狗。
鄭濂毫不自知自己已經化身舔狗,自他將蘇枝兒從皇宮裡帶出來後,他就已經默認這位美人是自己的了。鄭濂完全沉溺在鄭峰替他編織的謊言裡,他認為蘇枝兒和周湛然根本沒有愛,他這樣做是在將蘇枝兒從火坑裡救出來。
他,已經是她的救命恩人。
面對救命恩人,就應該以身相許,她一定是不好意思。
“她在裝病。”鄭峰深吸一口氣,不願意再看到鄭濂這張花痴臉,他仰頭望向前頭朦朧的月。
河面平靜,隻有船身周圍徐徐而起的波浪被緩慢漾開。
鄭濂松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呀,我還擔心她身體吃不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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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峰:……
鄭峰氣得額頭青筋迸出,“我說,她在裝病,你沒聽懂嗎?”
“聽懂了啊,”鄭濂點頭,然後突然開始陷入思考,“她沒病怎麼不吃飯呢?難道是船上的飯太難吃了?大哥,我們明天靠岸吧,說不定她還是習慣走陸路,能吃上一些小飯館和新鮮蔬果。”
鄭峰:……
“你把她當什麼?”她可是他們專門綁來的!
鄭濂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當然是你未來的弟媳婦了。”
鄭峰:……
鄭峰已經被氣得沒脾氣了,“你難道不問問她願不願意?”
“這種事情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大哥,你不懂。”
鄭峰確實不懂鄭濂為什麼會被這麼一個小騙子迷魂了頭,“成大事者,怎能拘泥於兒女情色?”
“大哥,你是成大事的,我不必,我隻要……”鄭濂想了想,收起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整個人的表情變得格外柔和,“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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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濂去替蘇枝兒搗鼓吃的了,他日夜流連花樓酒館,對於裡頭那些吃食還是有點研究的。
鄭峰一人獨立船艙頭,他緊皺著眉,盯著黝黑深邃的河水,那顆心也跟著河面跌宕起伏。
突然,他身後傳來一點極其細微的動靜。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鄭峰猛地轉頭就看到蘇枝兒正貓著腰想從他身後溜過去。
蘇枝兒現在的吃穿用品都是鄭濂替她準備的,鄭濂是個品味還不錯的人,她現在身上穿了件水綠色的春衫,說薄不薄,說透不透,肌膚若隱若現。因為水綠這種布料顯白,所以更襯得她肌膚瑩白如玉,漂亮至極。
船艙上頭掛了好幾盞用來照明的燈,那些燈色灑下來,照得蘇枝兒連頭發絲都變成了漂亮的瑩玉色。
少女微微躬著身體,偏頭朝鄭峰看過來時黑發被晚風吹動,露出精致的側臉和白皙的脖頸。
明眸皓齒,綢發如緞。她眨著眼,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透出澄澈的光,那是一種仿佛從身體裡發出來的,能攝人心魄的光。
被發現了。
蘇枝兒緩慢站直身體,她伸手撥開黏在自己面頰上的青絲碎發。頭發是隨便挽起來的,因為懶,所以松松地掛在肩頭,軟綿綿的搭攏下來,蓋住一側肩膀和後頸。
如此溫婉的發型其實對於她這種才十六歲的美少女來說不太合適,可蘇枝兒是天生的美人坯子,美人就算是披個麻袋,剃了光頭都好看。
頭發被風吹得太亂,有點遮擋眼睛。
蘇枝兒伸手攏了攏,然後又攏了攏。
鄭峰面無表情地看她,“你出來幹什麼?”
“看夜景。”蘇枝兒臉不紅心不跳。
“不是病了?”男人繼續。
蘇枝兒繼續狡辯,“適當的放風有益於身體恢復,而且,你不是說我沒病嗎?”
被蘇枝兒懟了一句的鄭峰選擇沉默,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將身體往旁邊側了側。
這是什麼意思?讓她站到旁邊去?
蘇枝兒試探性地挪了挪步子,鄭峰沒有動。
“我突然又不想看了……”
“過來。”男人冰冷無情的打斷了她的話。
蘇枝兒隱約覺得鄭峰似乎是要找她算賬。
花船上的美人們花枝招展,琴音嫋嫋,脂粉飄香。蘇枝兒跟鄭峰面對面地站著,隱約有火光閃現。
船隻周圍是木制欄杆,男人背靠在那裡,正等著蘇枝兒過去。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邊,距離三步遠,完全不想靠近。
“你知道我抓你來是幹什麼的嗎?”
蘇枝兒隱約能猜到鄭峰的意圖,他犧牲掉定遠侯這顆最有利的棋子來抓自己,當然不可能是為了好玩。
“你說,那個瘋子會不會為了你把皇位給我?”鄭峰微微傾身靠近蘇枝兒,他說話的時候表情逐漸變得古怪起來,嘴唇輕輕勾起,眼神炙熱而瘋狂。
蘇枝兒下意識抓緊欄杆,努力掩飾自己的緊張,“你覺得可能嗎?”
雖然蘇枝兒不能百分百肯定,但她太了解小花了。
這種事情在別人看來一定是不可能的,可對於小花來說卻是真的可能。
他對江山社稷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感興趣,人性的測試在他身上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權利、富貴,在他眼裡不過就是過眼雲煙。
她知道,他愛她,他可以為她犧牲一切。
“我覺得可能。”鄭峰想起他收集到的那些關於周湛然和蘇枝兒的情報,不知為何隻覺心頭一堵。他掩飾下那股不知名的情緒,繼續開口,“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讓這個瘋子對你這般死心塌地的?”
蘇枝兒表示她也想知道,你查到了不要忘記告訴她,不過她猜測是因為自己的人格魅力。
“難道,是因為這副身子?”鄭峰猛地靠近她。
在蘇枝兒認為是三步的距離中,男人隻跨了一步就走到她面前。
蘇枝兒因為受驚,所以下意識後仰,半個身子都掛到了欄杆外面。
如果是小花的話,蘇枝兒是非常有信心跟他玩一玩傳說中的泰坦尼克號經典動作的,可面前的人不是他,而是一隻野心勃勃的男主。
按照反派和正派對上的幾率來說,一般反派死性不改的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當然,或許反派幡然悔悟,還能落個苟活的機會。
蘇枝兒跟周湛然在一起後,自然而然就屬於了反派陣營。
本來對於她這種鹹魚來說是不願意參加這種正反派之爭的,因為按照偉光正的思想指導來說,反派一定輸,正派一定勝。
當然,如果你以為按照這樣的思維邏輯來說參加正派陣營就包贏,那你就錯了。
自古至今,哪部電視劇裡正派身邊的人不是死的悲慘又壯烈?
不過現在蘇枝兒沒得選,從她選擇小花那一刻起,她就跟周湛然成為了敵人。
跟擁有主角光環的主角鬥,九死沒有生。
因為船是逆風而行的,所以吹上來的風很大,將蘇枝兒身上的春衫吹得鼓起,露出她那雙緊掰著欄杆的手。
青蔥玉指,藕臂白膚。像這樣的微微暴露,比那些刻意全露不知道要好看多少。
現在的蘇枝兒看上去實在是很危險,鄭峰下意識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另外一隻手攥緊她的衣襟往前拉。
蘇枝兒被拽著往前,風又開始大起來,幾乎迷了她的眼。
鄭峰身上的披風被吹高,面前女人的臉近在咫尺,因為太近,所以他都能看到她緊張顫抖的睫毛。
那睫毛又黑又密,再近一些就能掃到他的臉了。她的呼吸打在他面頰上,溫溫熱熱透著暖意。
那一刻,鄭峰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股衝動。
他的視線快速的在她面頰上輕微掃過,白嫩的肌膚如剝了殼的雞蛋,即使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也看不到一絲瑕疵。
想親一口。
這個概念從鄭峰腦海中閃過,他迅速松開了自己的手,並下意識將蘇枝兒推開。
蘇枝兒已經被鄭峰拉回來了,她跌倒在船板上,摔得有點懵。
“你果然就是這樣勾引那個瘋子的吧?”鄭峰冷眼看著她,雖然表情像是在看一團垃圾,但眼中的欲望卻完全沒有辦法掩飾。
作為一名母胎單身直到最近兩年才終於擁有初戀的純情美少女來說,蘇枝兒還不能看懂成年男性的欲望。
因此,她認為鄭峰是在……打她。
臥槽,你這個狗男人居然打女人!
蘇枝兒撸起袖子就站了起來,準備好好跟這個狗男主battle一下女權思想,沒想到男人眼神一瞥她撸開的手臂,登時面色又是一變,“回去!”
回去就回去。
蘇枝兒立刻往船艙裡跑。
鄭峰站在那裡,努力平穩著自己的呼吸。晚風吹來,他才發覺自己身上被熱汗浸湿,黏糊糊的像是有一層東西貼住了他的肌膚。
“大哥。”一道聲音從鄭峰身後傳來。
鄭峰轉頭,正看到鄭濂端著吃食站在那裡,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鄭峰不確定鄭濂是不是聽到了他跟蘇枝兒的談話。可就算是聽到了那又怎麼樣?事實已成,誰也不能阻止他成就霸業!
鄭濂盯著鄭峰看了一會兒後朝他伸出了中指。
雖然不明白什麼意思但一定不會相信蘇枝兒這個小騙子明顯這個手勢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的鄭峰:……
女神說什麼都是對的鄭濂對自家的大哥表達完友好後道:“我去給她送點吃的。”
第79章
鄭濂進入船艙,蘇枝兒正窩在榻上休息。
男人端著手裡的吃食關上門,然後往外看一眼,鄭峰已經走了。
鄭濂趕緊走到蘇枝兒身邊,面色凝重地詢問她道:“大哥想用你作籌碼換取大周江山?”
蘇枝兒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掩面,聲音輕細且帶又微微的哭腔,“對。”然後她再抬頭,眼眶微紅,眼淚即將泛濫,“你能幫我嗎?”
鄭濂面露疼惜,“不能。”
蘇枝兒:……
她立刻收起自己的演技,懶得再搭理他,可鄭濂明顯非常想搭理她。
“這怎麼可能呢,雖然周湛然是個瘋子,但他怎麼可能為了你放棄大周帝位呢?對吧?”鄭濂看向蘇枝兒的視線中隱藏著古怪的焦灼,他急需獲得一個他理想中的答案。
他不相信自己會輸給一個瘋子。
蘇枝兒的表情平靜至極,她輕輕朝他的方向掀了掀眼皮,這習慣性的動作跟周湛然如出一轍。
她沒有半分猶豫道:“他會。”
鄭濂卻根本不願意相信,“江山啊,那可是大周江山!”
“對於你們來說是大周江山,可對於他來說……一文不值。”雖然這麼說有點太看不起這份人人爭搶的大周江山了,但蘇枝兒太明白周湛然了,大周江山對於他來說就是這樣一種可有可無的存在。
“我不相信。”鄭濂猛地一下伸手握住蘇枝兒的肩膀,“你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可以給你。周湛然是皇帝,他根本就給不了你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給的了。”
“你怎麼知道他能給你?”
“因為我愛他,所以我知道。”
這是蘇枝兒第一次說出自己對小花的愛意,這份愛意深藏在心底,早已從她尚懵懂無知的時候從細小的枝椏生長成參天大樹,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無法剔除。
她早已愛上他。
“你怎麼可能愛上他?他是一個瘋子!”
“他是人。”蘇枝兒的表情變得嚴肅,“你們不了解他,憑什麼這麼說他?”
在鄭濂眼中,蘇枝兒一直都是一副懶洋洋,好欺負的模樣,有時候膽子還又小又慫。她從未向人展示過屬於她的利爪,或許在別人看來這根本就不能算是利爪,最多就是貓墊子罷了。
可現在,她坐在那裡盯著他,用那雙純黑色的眸子望著他,兩邊柔軟的腮幫子微微繃緊,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到她的憤怒。
她在為周湛然生氣。
像奶貓揚起了嫩爪。
“你真的愛他?”鄭濂聽到了自己嗓音中的苦澀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