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叫律師過來吧,咱們先討論出方案。”
……
林純出院兩天,依然住在民宿裡。
她看上去很平靜,尤其是和比第一次來這裡時相比,就像是來度假。
林純又畫了一幅畫,但沒畫完。
許垚見過那幅半成品,看得出來林純心境的變化。
這天,許垚帶回來一個消息:“聽說警方找到證人了。”
林純拿著畫筆的手一頓,原本流暢的筆尖,在畫布上留下一道詭異的軌跡。
安靜了一秒,林純放下筆,看向許垚。
許垚將兩張在分局門口抓拍的照片放在林純面前,問:“認識嗎?”
林純仔細看了一眼,搖頭:“她們是誰?”
許垚說:“是那兩個留學生在國內的朋友,她們找留學生買過包。”
林純垂下眼,剛才一瞬間的緊繃感又消失了:“國內的朋友則呢麼能證明在國外發生的案件?我還以為你說的是目擊證人。”
“要是真有目擊證人,早就找到了,還會等到現在?”許垚坐下說,“這兩人隻能作為間接證人,證明兩個留學生和顧澎、蕭婓的關系。她們是頭骨遭到重擊而亡,兇器一定是重物。到現在都沒找到,我看很難定罪。”
林純問:“是不是兇器在誰那裡,就能說明誰是兇手?”
許垚微笑:“當然,不然怎麼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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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天,顧澎和蕭婓在兩位律師的陪伴下來到專案小組。
傅明裕正在和上級開會,走出會議室就見到等在門口的組員。
組員將消息高知:“他們說願意作證,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但有個條件。”
傅明裕已經猜到了,這幾天專案小組雷厲風行地搞“針對”,心裡有鬼的人一定坐不住,就怕查到更多比留學生案還要嚴重的事。
“他們希望到此為止。”
“是的,所以在這個案件上,他們願意完全配合警方,還說……”
“什麼?”
“他們說,知道警方一定被林純的身份困擾著,關於這件事也願意和盤託出。還說隻要解開這件事,一切就都明了了。”
傅明裕淡淡笑了:“安排詢問室。”
“是,傅隊。”
專案小組立刻行動,傅明裕轉頭便給江進去了一條信息:“告訴許垚,顧澎和蕭婓主動申請協助調查。”
……
此時的許垚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林純討論畫畫,許垚還有模有樣地問了幾個問題,比如筆法,比如畫家在畫布上籤名的習慣。
林純對此頗有研究,還舉了幾個例子:有的人會在畫布正中間先籤上名字,然後再用油彩蓋上去,需要用多波段燈照射才能看到籤名;有的人會在畫布後面留下小字;還有的人會在油畫完成且油彩徹底幹燥之後,再在正面比較顯眼的地方籤字。
許垚聽得並不認真,直到手機響起,她走到一旁接聽。
“什麼?你沒看錯?好,我知道了,謝謝……”
掛斷電話,許垚又站在窗邊片刻,看上去像是被電話裡的消息影響了。
林純問:“又出什麼事了?”
許垚轉身說:“顧澎和蕭婓去專案小組了,而且還帶了律師。像是有備而去。”
林純的眉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打了個結:“律師?”
許垚接道:“我不想烏鴉嘴,但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情況下才會帶律師去警局?
許垚折回來坐下:“你在這邊有沒有熟悉的律師,你比較信任的?如果沒有,就要用我安排的律師。我還是那個意思,趁著還有時間商量出一個策略。這時候再猶豫不決,耽誤的可是你的未來。”
林純眼睛裡劃過一些情緒:“你認為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我認為不重要,事實才重要。而且你了解他們,你心裡應該比我有數。”許垚反問,“現在你最應該問自己的是,他們知道你多少事,你又知道他們多少事,若真到了互咬的那一刻,你有沒有本事把它們裝進套裡,自己出來?”
許垚話音剛落,手機再次響起。
這一次是專案小組來電。
許垚當著林純的面接起來:“喂?您好。好,我會轉告她。”
掛上電話,許垚看向林純:“專案小組傳喚,請你協助調查。”
……
不到一個小時,林純在許垚和覃柊的陪伴下來到專案小組。
專案小組安排的是一間詢問室,這說明還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情況,一切都還有機會。
許垚在外面小聲囑咐了幾句,又問林純到底要不要請律師?
此時的林純心裡沒有底,何況來到專案小組,氛圍也和之前不同,她隱隱感覺到警方已經掌握了一些關鍵信息,尤其是傅明裕之前還問過許垚那幾個問題,顧澎和蕭婓還是主動前來,這每一件事都對她不利。
林純猶豫了幾秒鍾,問許垚:“你的律師靠譜嗎?”
許垚說:“他拿了錢,就有義務保障你的合法權益,但律師不是救命稻草,也隻能盡力。這一次還得靠你自己的故事,當然我也會幫你。”
“好。”林純點頭,“我從沒有指望過別人,但我也的確需要幫手。”
安排好外面的事,林純走進詢問室。
面前負責詢問和記錄的民警和之前一樣,卻不見傅明裕。
林純心裡稍稍松了,想著照現在看,形勢還不算特別嚴重。
林純坐下之後,民警核實了幾個簡單問題,便將詢問拐向一個詭異的方向:“其實今天請你過來,是想先和你了解一下方許父母生前的事。”
“方許的父母?他們早就不在了,問這個做什麼?”林純本能排斥,“再說他父母的事,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們都沒見過。”
“可顧澎和蕭婓都說你知道。他們還提供了一些信息,說都是你告訴他們的。”
“他們在撒謊,我根本沒有說過!”林純反駁之後靜了兩秒,又問,“他們都說了什麼?”
……
顧澎:“其實程芸是女同。”
程芸就是方許母親的名字,不過後來大家都叫她方太太。
“程芸在M國不隻是非常激進的學生會成員,還曾經入過一個組織。聽說是她選修課的專業導師引她入門的。具體專業名我不記得了,就算知道也沒有意義,像是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專業,一定會起一個聽上去很講人權名字,實際上幹的都是反人類的事。如果他們到處宣揚反人類,就一定會遭到抵制,所以要包裝嘛。”
顧澎輕描淡寫的開場白一下子將負責詢問的民警說懵了,誰也沒想到顧澎說要主動提供線索,會從方許的母親開始講起,還是這樣一種神展開。
“我所知道的是,那時候程芸因為女同身份得不到認同,加上性格本來就激進偏激,看事兒比較極端,所以才會劍走偏鋒。她入了會以後表現得非常優秀,很快就成為骨幹。而且她還是中國籍,非常受到那邊看重,要她回國之後發展壯大,導師也對她寄予厚望。”
“你先等等,程芸念的不是生物基因嗎?”
“什麼是生物,什麼是基因,什麼是染色體?男性、女性、多性別。往深了講,不都能聯系上嗎?”
“你繼續。”
“方許的父親方晟倒不是同性戀者,但他和程芸的婚姻根本不是大家以為的那種。我所知道的是,程芸發展到後來已經從女同變成了無性戀。總之在和方晟結婚的時候,程芸是喜歡女人的。方晟也知道這件事。”
“既然程芸的性取向是女人,那方許又是怎麼來的?”
“我聽過兩種說法,但沒有證據,到底哪一種才是事實,我想連方許本人都說不清楚。他父母一直隱瞞到去世。”
……
而另一間詢問室,蕭婓是這麼描述的:“要麼就是通過試管嬰兒自己生,要麼就是找人代生。我聽我母親說過,她更傾向於第二種說法,因為她的朋友有很多M國華人,她們更了解當地情況。她和方許的母親一起去做過SPA,方許的母親原本是想推薦她購買這套‘服務’,說不會破壞身材,不用再經歷一次痛苦,還可以在試管階段篩除掉基因裡的不良因子,再注入一些優秀因子,保證生出來的孩子是人中龍鳳。我母親沒有上當,但她說她見過方許母親的身體,不像是妊娠過的。所以我們都覺得,方許是代|孕來的。”
蕭婓:“我們都知道,方許的父母沒有感情,隻有利益。因為方許母親的引路,方許父親才能順利躋身那邊一個民間組織的上層。其實那個組織的規模不算多大,但對於兩個急於成功,急於在某個領域佔據一席之地的華人來說,這就是捷徑。我們家和顧家上一代就積累一些家底,但方許的爺爺奶奶輩比較普通,後來能和我們兩家平起平坐,靠的就是這套背景。當然,他父母的野心不小,不止想當新貴,還想再上一層。但這很難,那些有規模的組織,他們根本沒有能力進去,就算進去了,也是最底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