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許垚走出去沒幾步,身後就傳來蕭婓的聲音:“等等。”
許垚站住,蕭婓走上前,臉上多了一抹笑,與剛才的嚴肅判若兩人。
許垚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就見蕭婓湊近了,在她耳邊說:“給你個提示,去試一下她對男人的反應。”
話落,蕭婓又向後退,頭也不回地回到辦公室。
許垚站在原地好一會兒,醒過神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等在停車場的張原:“幫我個忙。”
……
許垚走進病房時,林純的衣服剛換了一半。
許垚動作很輕,直到林純感覺到身後的存在感,看到地上的影子,這才意識到有人。
她立刻將衣服拽好,回頭看是林純,臉色這才緩和:“你怎麼不敲門?”
“抱歉,嚇到你了?”許垚臉上沒有半點歉意,見林純換衣服遮遮掩掩,卻不像是正常女生那種怕被看到身體的反應,更像是怕被發現什麼似得。
許垚坐下說:“蕭醫生說你隨時可以出院,但是什麼時候再發病,他說不好,還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我想下一次你最好跟我打個招呼,我也好配合你。”
林純收拾著內務,沒有看許垚:“同樣的招數再用就不靈了。下一次我想點別的題目。”
許垚笑了笑,託著腮看她,忽然來了一句:“方家夫婦是做醫療設備代理的,可我聽說他們好像是在M國念的生物還是生化什麼的?你有聽曉曉提過嗎?”
林純動作停了一瞬,轉頭看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許垚撒謊不眨眼:“不是我問,是傅明裕問的。我說我不知道,他不太相信。我想他很快就會問你,你可不能說不知道。知道的事避而不答,一定會惹人懷疑。你要提前準備好說辭。”
林純垂下眼,又繼續收拾:“我是知道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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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垚:“哦,說說看?”
林純卻沉默了。
許垚又道:“就當是練習。你要是有顧忌,我就叫律師來。趁著還有時間,你把套路、話術都背一背,什麼對你有利,什麼能說,心裡有個數。可別等撐不下去了,才說要找律師——那裡到處都是監控。”
林純依然不語,背對著許垚。
許垚笑了下:“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到這一步你還不相信團隊,執意單打獨鬥,就當我沒說。我先出去,你好了叫我。”
許垚剛轉身,林純就出聲了:“傅明裕還問了什麼?”
許垚說:“傅明裕去了福利院,問了一些小米粒和小板慄的過去,提到領錯孩子的事,又問我有沒有你的醫療記錄。呵,要不是他問起來,我都想不到你居然有這麼多故事。以後寫下來,電影怕是裝不下了,改拍電視劇吧。”
許垚的調侃剛落下,林純便轉過身,神色平和,目光淡漠:“是生物基因。”
許垚沒接話,靜等下文。
林純坐下說:“方許的父親是在國內念的大學。他和顧澎的母親是大學同學,談過戀愛,後來在M國進修細胞工程,認識了方許的母親。”
許垚依然很安靜。
林純別開視線,看著窗戶的方向,陽光照在她臉上,她半眯著眼睛,聲音透著冷漠:“你知道最賺錢的生意是什麼嗎?方許說,他父母生老病死的錢都在掙,成本低,一本萬利,唯一的投入就是良心。”
許垚思路一轉:“老病死我能明白,方許說的生指的是生育,還是生物工程?”
林純說:“生老病死,都是生物工程。衰老看似不可逆,卻可以通過細胞再生和換血的方式重回青春,六十歲可以擁有相當三十歲的身體。遺傳病、先天不良,可以從根兒上改變,就是基因。隻要基因重組,小孩可以一出生就擁有高智商和超人體能、長壽基因。而且人死了還可以循環利用,比如人體實驗。”
“那生呢?”許垚問。
林純倏地笑了,卻是一種扭去的笑:“生,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生意。我要你生,你就生,我不要你生,你就生不了。是自然生產還是反自然,是生人還是生怪物,生試驗品還是基因產物,付出的代價是不一樣的。”
沉默片刻,許垚按耐住升起的涼意,接道:“我受的教育告訴我,世間萬物都應遵循自然法則,違背自然規律必遭反噬,需要付出更高昂的代價,而且一定會後悔。”
林純說:“如果人人都能做到你說的這樣,方家就不會悲劇了。有的人非常自信,他們總覺得自己可以是例外,可以創造奇跡。”
許垚問:“你指的是方許的父母?”
林純沒有回答,隻是站起身說:“我能說的就這麼多,餘下的就讓警方憑本事找吧。”
許垚沒有繼續追問,點了下頭,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
不一會兒,張原敲門進來了。
許垚說:“我出去抽根煙,你幫林純拿東西。”
許垚話落就往外走,就在樓道窗口前點了一支煙,不疾不徐吸了半隻,按掉,這才往回走。
病房的門虛掩著,裡面傳來一些動靜。
許垚推門而入,正聽到林純壓著嗓子說了一句:“你放開我!我要叫人了!”
張原回道:“你不敢。不然你早就叫了。”
許垚咳嗽了一聲,糾纏在一起的兩人立刻停了。
許垚看向張原,帶著疑問。
張原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林純的包往外走:“我先上車。”
等張原走出病房,許垚才看向臉色漲紅的林純,問:“剛才……”
林純平復著呼吸說:“他要佔我便宜,以後不要讓我和他單獨待在一起。”
“這個張原,老毛病又犯了。”許垚說。
林純掃來一眼:“你知道他是慣犯,還讓他來?”
許垚嘆氣:“我讓他跟你道歉。如果你還是不解氣,可以報警。我可以為你作證。”
“算了,這麼丟人的事,我不想節外生枝。”林純又收回視線。
許垚的目光卻依然在林純身上。
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林純剛才的反應不隻是排斥,還有非常強烈的厭惡、抵觸。
唯獨就是沒有恐懼。
“真林純”曾經遭受性侵,還在國內報警稱顧澎強.奸。
不管“真林純”多麼堅強、勇敢,骨子裡對男性的恐懼是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消失的。
可現在這個“林純”,完全沒有恐懼,就隻是排斥。
蕭婓的提示,就是想告訴她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先去帶幾隻小貓打疫苗,回來改錯字。比心~
第41章
隨著新證人的出現,對顧澎、蕭婓的調查也在展開,不僅時不時會有民警到醫院和顧家公司詢問情況,兩人的財務狀況也被調取,下一步很可能是聊天和通話記錄。
挖出蘿卜帶出泥,這樣查下去還不知道會查出多少事,原本隻是一個案子,未來可能會牽扯出十個八個。
而就在這個時候,周淮給蕭婓來了一通電話,匯報之前的調查結果:“有人給了那兩個證人一筆錢,是來自F國的匿名賬號。”
顧澎聽聞消息後,第一反應就是:“她要立‘投名狀’,拿咱們獻祭?”
蕭婓沒表態,雖然提到F國會聯想到林純,但這件事還沒有確實。
顧澎有些焦躁:“你該不會還以為是許垚吧?她針對咱倆有什麼意義?”
許垚去過F國療養院,住在那裡的是誰他們很清楚,那個女人沒道理針對他倆,不可能委託許垚來對付他們,要對付也是對付林純。
顧澎又道:“你想想看,肖潤芝和汪鑫那個圈子早就換了幾波人了,許垚就算有本事查,也查不了這麼快,還能這麼精準找到兩個證人。能在短時間內一擊即中的,一定是知情者。除了林純,我想不到別的可能。還有她那段錄音,你沒聽出來嗎,她早就算計好了!”
聽到這裡,蕭婓終於出聲了:“那你想怎麼做,反擊?”
顧澎吸了口氣:“不是反擊,是舉報,盡一個公民應盡的責任。不然再這麼查下去,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顧澎話落就要往外走:“律師我已經找好了,如果你有顧慮,我不勉強。”
“你急什麼。”蕭婓將顧澎站住,“就算要去,也得先商量好策略,統一口徑。什麼說,什麼不說,誰是白臉,誰是黑臉。最終目的是什麼?”
“警方的是留學生案,咱們的目的就是幫助警方破案,點到為止,不要再往下挖。”顧澎接道。
蕭婓點了點頭,這其中的利益牽扯他也很在意,都是多少年累積下來的,誰也不願意為了這麼個案子賠進去,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