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垚笑著起身,邊往外走邊說:“我懷不懷疑不重要,隻要你的故事能自圓其說,別漏出破綻給人知道就行了。”
直至走到門口,許垚站住,側身又撂下一句:“對了,那個爆料者的身份已經有眉目了,等我將他揪出來,連根拔出,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短短幾分鍾內,林純的心情就像是玩跳樓機,忽高忽低,充滿了恐懼、後怕、刺激種種復雜情緒,在這一刻終於聽到了一條好消息,緊繃的肢體一下子松動了。
許垚卻沒有理會她的心情,離開之前還順手將門帶上。
林純獨自坐在原位安靜良久,幾分鍾後才展開汗湿的掌心,在手機上按了幾下。
電話接通了,對面傳來一道男聲:“喂,林純,怎麼了?”
“王哥,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好嗎?”林純的聲音微微顫抖,包含著懇求和楚楚可憐。
被稱作王哥的男人靜了一小會兒,似乎從一個環境換到另一個更安靜的環境,聲音也壓低了:“公司有規定,你現在有了新經紀人,原團隊的人盡量不要和你再接觸。哎……不過我可以再幫你一次,但這件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你懂吧?”
“我懂。”林純松了口氣,“我記得你女兒快要一歲了。滿歲酒我不方便去,到時候給孩子包個大紅包。”
王哥說:“你一向大方,從沒虧待過我們。這我都記得。說吧,什麼事?”
盡管房間裡沒有別人,林純還是下意識將聲音壓低:“新來的經紀人許垚,你探過她的底的麼?我……我對她一無所知,心裡有點不踏實。您是知道的,藝人和團隊需要建立重組的信任關系。何況我現在處在風口浪尖,實在沒有精力去懷疑團隊內部的人。我隻是聽公司說她很厲害,叫我放心,可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能放心呢……王哥,我現在唯一相信的就是你,你能不能跟我透點實話?”
“欸,其實我知道得也不多,隻知道許垚團隊是老板從外面託熟人介紹的。他們這團隊是有些本事,還有背景。對了,你還記不記得前兩年那個‘素描姐’的事?”王哥說。
林純接道:“記得,突然就炒大了,中間還傳說要封殺,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平息了,幾個月後就復出了。我聽說是她到處求人,僥幸遇到貴人了。”
王哥回答:“哪兒啊,就是許垚的團隊背後操刀,才大事化小的。而且不隻是素描接,還有幾個案子也都是他們團隊做的。隻不過大家籤了保密協議,對外都不說。我這還是聽一個哥們兒喝多了跟我透露的。他還說,這團隊特別狠,已經得罪不少人了,可許垚根本不怕人報復。之前有人指著她的鼻子說要殺她全家,結果她說,她全家早就死了,還叫對方下去找。後來再一問,才知道許垚是孤兒,都不知道自己六親在哪兒,做事兒當然沒有顧及了。林純啊,作為過來人,哥要勸你一句,許垚這人沒輕沒重的,你這性格能收就收一點,能配合就盡量配合吧,可別踢到鐵板了。再說做這行不就是為了名氣為了錢嗎,她能給你,你就接著唄,反正你隻要聽話,她就能保你富貴。那些髒事兒累事兒又不用你去做,推給她就行了。嗨,說穿了就是互相成就、互相利用,你說是吧。”
第08章
掛上電話以後,林純坐在原位久久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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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起身,從床頭櫃上拿起那本《戀愛腦的終極反殺》。
方米是孤兒。
想不到許垚也是孤兒。
不過方米被收養了,不知道許垚是否也這樣幸運?
林純翻了好幾頁,直到在書裡找到這樣一句話:“戀愛就像是做菜,需要加入新鮮的食材,還需要加入調味料。但是該加多少呢,絕對不是像西方人那樣計算克重,而應該像是做中國菜一樣,調料適當、少許,不夠就再加一點,嘗一嘗。等到火候足夠了,連嘗都不需要了,憑感覺就知道深淺。最主要的是,廚師對做菜有熱情、熱愛,做出來的東西才好吃。”
難怪……
難怪她剛才聽到許垚那幾句“做人就是一種感覺,做人就像是做菜一樣”論調覺得耳熟,原來是她之前寫在書裡的。
不過時間太久了,她隻記得大概劇情,卻忘記了許多細節。
而且這話並不是出自她的感悟,而是方米。
當方米陷入愛情的時候,她這樣說:“談戀愛就像做菜,要憑感覺。有人對此有天分,第一次做就特別好吃。有人做了一輩子,都不是那個味兒。”
……
……
《戀愛腦的終極反殺》
作者:方米
一個人可以通過模仿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嗎?我聽說有一種病叫解離症,可以讓靈魂離家出走,從精神層面完全相信自己是別人。
……
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人,毫無疑問是林蘇白。
不過我們並沒有真正開始交往,隻是有些“往來”。
林蘇白第一次親我的時候,據他自己說是情不自禁。
那天我們都喝了一點酒,我們一邊喝一邊討論文學。我聽得僅僅有味兒,努力想抬起因為酒精而逐漸無力的眼皮,可我又很喜歡這種霧裡看花的微醺和朦朧感。
林蘇白可真帥,起碼在我眼裡他是完美的。
這一年我十六歲,對於大我幾歲的異性有許多幻想,當然這些幻想大多是因為看了太多言情小說而累計沉澱出來的。
它們堆積在無人知道的角落,默默等待著,等著有一天,一個符合我所有期待的帥哥將它們點燃。
它們會爆炸,會非常熱烈、熱切,會促使我用一切熱情去回應他。
到那時候,我必然會嘗到傳說中的刻骨銘心、天崩地裂、海枯石爛。
但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林蘇白,我竟然無法想象自己失去理智,為他哭為他要死要活的畫面。
他就像是歲月沉澱下來的一杯茶,我和他靜靜待在一起就足夠了。
我說,文學太深奧了,寫作太難了。
林蘇白說,要理解文學需要用心,而寫作除了天賦之外,還需要不懈地努力。
我問林蘇白,如果沒有天賦呢,僅靠努力可以嗎?
林蘇白回答,可以的。
他的話沒有安慰到我,反而令我感到失落。而酒精則將這種失落的情緒放大了。
林蘇白撫摸著我的頭發,對我說:“你的文字是獨一無二的,你自己也要相信這一點。不要用世俗的價值去衡量,也不要將你的才華困在小世界裡。”
我知道林蘇白大學期間就已經在做文學編輯實習生了,便跟他:“那麼用你現在的專業和職業告訴我,你會為我的文字出版嗎?”
林蘇白遲疑了兩秒,搖頭。
我的失落感更重了:“因為它們不具備商業價值。”
林蘇白又說:“我實習的公司目前需求的不是這個類別的稿子,但我認識很多朋友,我會將你的文字推薦給他們。他們會欣賞的。”
後來我們又喝了很多酒,雖然是低濃度的酒精飲料,卻讓我獲得一種酒醉的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模糊了,腳下變輕了,身體變熱了。
林蘇白的嘴唇先是貼在我的耳邊,隨即來到臉頰,最後在唇邊徘徊。
他沒有直接吻住我的唇,仿佛隻是用嘴唇的溫度來感受我的溫度。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耳鬢廝磨,我的半個身體靠在他懷裡,一動都不想動。
很久以後再回憶起來這段,我唯一的感受就是,如果林蘇白當時更進一步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拒絕,也無力拒絕的。
離開林家之前,我身上的酒勁兒已經散了大半。
等我洗臉出來,林蘇白走上前,輕輕順著我的發梢,微笑著說:“開心點,你隻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從林家出來,我低著頭往家走。
我的心思還留在林家,根本沒有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我家走出來的男生。
“呦。”直到他吐出一個字,語氣帶笑。
我急忙站住腳,卻還是撞到他。
不,應該說是他見到我走過來,卻沒有躲開。
他握住我的肩膀,我原本抱在胸前的手稿掉在地上,那上面的文字都是我一筆一劃寫上去的。
我抬起頭,見到的是顧澎的笑臉。
顧澎個子很高,但蹲下的動作卻比我更快,他先一步撿起稿子,還就勢翻看了兩眼。
我一時反應不及,臉上的溫度騰的一下炸開了。
也不知道是羞恥還是惱怒,就像是藏在心裡的秘密被人剖開一般,對方還是當著我的面欣賞。
我要去搶回稿子。
顧澎就往後退,還抬高了手臂。
因為是在我家門前,我不敢出聲呵斥他,生怕爸媽聽到動靜出來查看,那我的“秘密”就徹底暴露了。
爸媽都不知道我在寫小說,他們一定會說,我應該將精力放在學習上。這件事我隻告訴了林蘇白和方冬。
現在,顧澎也知道了。
其實在這之前,我一直都在關注顧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