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如夏用幾秒時間思考措辭,回:“不好意思,你等午休結束後再來吧,那時候他正好在教室。”
仍然是委婉的回復,話裡拒絕的意思卻是依舊明顯。
“不是,送個東西怎麼了?又不費你多少功夫。”女生輕輕翻了個白眼。
梁如夏還是拒絕:“還是等他回來你再來送吧。”
“這麼小心眼兒,怪不得能和方悅涵能玩到一起去。”
聽到熟悉的名字,梁如夏微怔。
“過來人告訴你一句,方悅涵她不是什麼好人,老喜歡多管闲事,”女生收回拿著禮物盒的手,語氣略帶輕蔑地繼續說,“你最好少跟她一起玩。”
她說完了,轉身欲走。
梁如夏卻在這時喊住她。
“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她為人怎麼樣,我通過接觸自然會了解。她人很好,至少從不會在陌生人面前說其他人的闲話。謝謝你浪費你的時間給我提了一個建議,但是這個建議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用。”
她聲音不大,語氣很輕,說出來的話卻擲地有聲。
梁如夏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對著一個陌生人流利說完一大段話的一天。
要知道,她作為一個“生人面前懵,熟人面前瘋”的典型代表人之一,跟陌生人從不會說這麼多話,還是面不紅心不跳地說。
對方一聽,無所謂地點點頭,表情不屑:“那我們走著瞧吧。”
撂下這麼一句,抬腳離開了。
梁如夏見她走遠,心跳突然開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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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勇敢。
剛才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為了保護本國公主橫衝直撞、勇往直前的戰士。
一定帥呆了吧。
她在心裡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不過,“我們走著瞧”是什麼意思?
她又和最近情緒時好時壞的悅涵之間有什麼關系呢?
第16章
梁如夏沒有等來方悅涵和謝翊,是自己一個人去的輔導班。
本來以為能有個伴,然而今早上突然收到了方悅涵半夜發來的短信。
【如夏,我國慶這幾天都不在海城,補習班就去不了了,很抱歉違約!(跪下道歉)回學校一定好好補償你!】
梁如夏無聲笑了下,回:【沒關系。】
她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畢竟以前沒少獨自去往各種大大小小的機構補習。
因為輔導班在商業街附近,坐公交車就一站的距離。梁如夏連公交車都沒坐,跑著跑著就到了。
她腿已經好得差不多,運動會又快到了,正好可以借此練練她的1500米。
不像其他學生由父母接送或者騎車又或者坐車來,梁如夏跑著去輔導班明顯花費的時間要長一些,所以到的也晚一些。
當她背著書包到達那間教室門口,入眼的便是一整屋子的人。
梁如夏在門口躊躇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她一邊走一邊用餘光搜尋著空位,轉了將近一圈後,在門對面靠牆的第二排發現了一處空位。
她加快腳步走過去,彎下腰,輕聲問:“同學你好,請問你這裡有人嗎?”
那人正一手撐著側臉,似是在低頭看書。
察覺到對方沒反應,梁如夏又說了一遍。
這次總算得到了回應。
對面放下手,把那頭長發往耳後掖了掖,隨後緩緩抬起頭。
隨著這些動作,梁如夏也逐漸看清了她的正臉。
孫藝溪。
梁如夏忽然變得拘謹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可能是關系不熟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她有兩次沒幫上她的忙,遲來的不好意思。
梁如夏局促地出聲:“你好。”
“梁如夏?”
“是我。”
“這麼巧?”孫藝溪彎起唇,語氣溫柔,“你也來上劉老師的輔導班?”
梁如夏點頭。
孫藝溪了然。
而後看她背著書包,一臉乖巧的模樣,恍然間意識到什麼,忙說:“是不是沒位置坐?”
接著往旁邊移了移,“你坐這吧。”
“謝謝。”梁如霞禮貌地回,隨後在靠近走道的這一側坐下。
一邊打開書包一邊在心裡想:
自己這位新同桌反差好大。
第一次見面,溫柔知性,舉止言談得體,聲音輕柔。
第二次遇見,又酷又颯,好像還會撒嬌。
第三次見面,又恢復了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切換自然得讓梁如夏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如夏,你為什麼來上這個輔導班?”
孫藝溪的語氣像是在對一個很熟悉的人說話,語氣帶著幾分親昵。
梁如夏頗為受寵若驚。
“因為我化學不太好。”
孫藝溪輕笑一聲,又說:“那你知道我為什麼來嗎?”
“因為你想讓化學成績再好一些?”
孫藝溪笑出聲:“你好可愛哦。”
“不是因為這哦。”
“……”
梁如夏看著她美得不可方物的臉龐,聽著這句話,不自覺紅起了臉。
最後孫藝溪神神秘秘地說:“一會兒再告訴你。”
“诶周理,你化學競賽出成績了嗎?”
“本來九月底出,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延期了,大概也就這幾天了。”
“怎麼樣,能拿什麼獎?”
“拿個省一戳戳有餘。”
“艹,還是你行。”
梁如夏聽著後桌的談論,想起了別的。
化學競賽?
她同桌陳肆川參加的那個?
“不過,你這省一的水平還用來輔導班?”
“你懂什麼?這叫不能放松,在家闲著也是闲著,不如來這上自習,效率更高。更何況老劉還是我們競賽班的老師,我不得賞個臉來聽聽。”
“嘖嘖嘖,還是您會說話。”
“那可不。”
他們還在繼續,全然沒有注意到教室前門傳來的動靜。
梁如夏覺得他們的對話還蠻有意思的,一時也沒抬頭去看前面。
直到孫藝溪忽然靠近她,低聲說:“抬頭,你馬上就知道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了。”
這句話來得猝不及防,梁如夏小幅度縮了下兩肩,然後才依言照做。
等看到走上講臺的人後,她似乎明白了孫藝溪為什麼會來輔導班。
陳肆川此刻正站在黑板前方,垂眼看著臺下的人。
他今天的穿著竟有些正式,寬松的白襯衫和牛仔褲,高冷中還帶了點嚴肅。
那滿身的少年感卻是沒消失一分。
一個坐在第一排的男生似乎是認識他,率先開口說:“陳肆川,你站講臺幹嘛呢?”
見朝他說話的是高一同學,陳肆川放松不少,回他:“老劉去外地開會趕不回來,讓我來代一天的課。”
話音一落,教室裡瞬間響起一陣大大小小的討論聲。
有的人並不意外。
“我和他高一同學,他就是我之前說過的化學幾乎次次滿分的人。”
“我問過他很多題,講的都很好,很有耐心,所以放心好了。”
當然更多的是質疑。
“算了,我今天就做一上午的題吧,等老師回來再聽課。”
“加我一個。”
陳肆川並不是沒聽見這些話,但似乎並不在意。
等教室安靜不少後,他才出聲,認真道:“我的水平肯定不如劉老師,但劉老師確實有事不能及時趕過來,希望大家能理解。”
“這一天,我會盡我所能來完成這個任務。如果過程中大家有問題或者有要質疑的地方,不用猶豫,可以直接提出來,我們一起討論。”說著,他往下隨意一瞥,一下就看到了角落裡坐得挺直的女生。視線撞上,他停留幾秒便轉移到別的地方去,繼續說:“如果有聽不懂的地方隨時都可以示意我,我會再講一遍,還是不懂的話,課下可以來問我。”
“總之,希望大家都不要拘謹,比起覺得我們這是在上課,不如把這個過程想象成學術界專業人士聚在一起討論學術的交流會,我們每個人都有能力,都有發言權。”
這番話說得謙虛真誠,卻又不失幽默,帶著渾然天成的自信。
從容不迫,意氣風發。
少年最珍貴又最罕見的東西。
議論聲漸漸小下去。
而第一節 課過後,徹底消失,不見影蹤。
講臺和第一排的中間處,陳肆川和幾個男生圍成了一個圈,不知道說著什麼。
但很明顯的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零星笑意。
陳肆川更甚。
剛來到時的嚴肅高冷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平常輕松散漫的狀態。
梁如夏上課上得有些累,習慣性地轉了轉頭,晃了晃脖頸。
不經意間在人群中看到他時,抿唇淺笑了下。
雖然早晨表面看上去若無其事,自信又從容,但她猜他其實應該也挺緊張的。
休息得差不多了,梁如夏坐正,準備把上課在課本上記的筆記整理到筆記本上。
還沒能寫幾個字,坐在一旁的孫藝溪突然冷不丁地開口問她。
“如夏,你覺得陳肆川這人怎麼樣?”
梁如夏先是一頓,接著停下記筆記的手,思考兩秒,回:“挺好的,學習很好,化學最好。”
“其他方面呢?”孫藝溪追問,“比如外貌、身材、家境這些。”
梁如夏不太懂她問這些的目的,但還是說:“都挺好的。”
“我也覺得,”孫藝溪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工具人。”
她說到後半句聲音小下去,腦袋裡還想著化學知識點的梁如夏沒聽清,問了句:“什麼?”
“沒什麼,”孫藝溪自然地搖了搖頭,“你寫吧。”
隻不過,沒過幾分鍾,她又出聲問:“那你對他有意思嗎?”
呲啦一聲。
梁如夏寫字的筆猛地停住,畫出一道穿透紙張的黑線。
她說什麼?
她問自己對陳肆川有沒有意思?
她覺得自己喜歡陳肆川?
!
這個問題,對梁如夏來說實在太過荒唐,太有衝擊力。
為什麼,孫藝溪她會覺得自己喜歡陳肆川?
她和他她一共就見過三次,有一次她還沒瞧著自己,所以是怎麼產生這種錯覺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上一次沒有幫上她把東西轉交給陳肆川?
果然下一秒,孫藝溪輕聲開了口:“反應這麼大?難道你不喜歡他嗎?”
當然不喜歡了。
她早就心有所屬了。
雖然注定沒有什麼結果,崇拜成分更多,但她也是有喜歡的人了。
怎麼可能變心變得這麼快!
梁如夏搖頭,以此否認。
“這樣啊,”孫藝溪若有所思道,“那能告訴我為什麼上一次不能幫我轉交禮物給他嗎?”
“當然如果你不想說也可以的,沒關系。”
這怎麼回呢?
陳肆川當時隻讓自己拒絕,但沒說理由。
梁如夏斟酌一番,最後說:“他隻說不讓我轉交。”
“可能他覺得禮物這種東西送要親自送比較有誠意?”
孫藝溪長拉尾音輕啊一聲:“我知道了,那我以後親自送。”
“嗯。”梁如夏松口氣。
“對了,如果你哪天突然喜歡上他,記得告訴我,我們公平競爭。”
梁如夏差點又在紙上畫出一道線。
她幹笑幾聲,說了一句:“應該不會有那天。”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