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結束, 大部分人都選擇回家吃中午飯,順便再睡一小會兒的覺。
梁如夏想過回家,但家裡沒有人, 她也懶得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 忽然想到上次吃過的那碗拌面。
於是按照著記憶中的方向, 走到了一家面館門口。
進去後,那位中年女人一眼就認出來了她, 笑著說:“來啦?”
梁如夏也笑:“對。”
“趕緊坐下,這次吃什麼呀?”
“還是番茄雞蛋拌面。”
“好嘞,”中年女人在本上記完,問她,“小姑娘是來上化學競賽輔導班的?”
“是的。”梁如夏乖乖地回。
女人像是知道什麼,說:“陳肆川那小子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他比較忙, 下課有一堆人問他問題。”
“這樣啊,”中年女人了然, 又說, “那你待會兒吃完能不能幫阿姨帶一份面給他, 不然這小子忙得又忘吃午飯。”
梁如夏點頭答應:“可以的。”
中年女人笑得更開心了:“好,阿姨這就去給你做面去。”
等她走了,梁如夏把錢放到櫃臺上, 然後掃一眼店裡,最後在一處無人的小方桌處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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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百無聊賴地看著桌上的筷子盒和辣椒壺, 開啟了她的神遊時間。
“诶同學, 你旁邊有人嗎?”
一個男生忽然問。
梁如夏聞聲抬頭, 看到了站在對面的兩個男生。
說話的這個體型偏胖, 站在他身邊的要瘦很多,高很多, 長得也更好看些。
細看還有點眼熟。
梁如夏一下就明白他們的意思。
明明不太習慣和陌生人一起同桌吃飯,卻還是因為不擅拒絕和不會說謊回他們:“沒有人。”
“好嘞,那我們就在這桌吃了,”微胖男生把自己脫下來的運動外套隨手放在一個位置上,同時說,“周理,你吃什麼,我去點去。”
個子偏高的男生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就炸醬面吧。”
察覺到對面坐了人,梁如夏變得不自在起來。
什麼也不想去想,隻想讓面快點被端上來,吃完趕快離開。
不料,越希望什麼越等不到什麼。
那個叫周理的人低著頭玩手機,並沒有說什麼話。
直到去點菜的那個微胖男生回來,這桌安安靜靜的氛圍徹底被打破。
“周理,你覺得陳肆川講得怎麼樣?”
周理關上手機扔到桌上,向後靠,說:“一般。”
“啊?一般嗎?”微胖男生懷疑起自己,“我怎麼覺得他講得挺好,一些知識點三言兩語就講清楚了,比咱們高一那化學老師好多了,一節課一個知識點都講得迷迷糊糊,還差點把自己繞進去,問我們這題怎麼做。”
“這有可比性嗎?就王川那水平,是個化學九十分以上的學生都比他講得好。”
“你說得也是,你應該也能講,”微胖男生點點頭,像是贊同他的說法,“他是不是也參加競賽了?”
“嗯。”
“那你覺得你和他誰成績會更好一些?”
周理睨他一眼,雙臂環抱在胸口:“這還用說,當然是我。”
“他也就一花瓶,沒什麼太大的能力。考試成績還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做出來的。”
微胖男生哈哈大笑:“我宣布,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們周理自信。”
周理踹他,冷聲道:“不打趣我你會死?閉上你的嘴吧。”
見他真有要生氣的樣子,微胖男生訕訕地閉上嘴巴,不再多言。
但他似乎是一個極其喜歡說話的人。
於是,五分鍾後,他把目光轉向了這張桌子的另一個人。
“诶同學,你也在那劉老師開的補習班上課嗎?”
花了幾秒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說話,梁如夏如實應了一聲:“對。”
“我還挺牛來,隨便一猜就猜對了。”
梁如夏尷尬一笑。
“那你坐在哪個位置?我怎麼對你沒什麼印象。”
“第二排靠牆的那邊。”
“第二排靠牆?”微胖男生重復一遍,聲音忽然大了起來,“那不就是我們前邊?!”
他一說,梁如夏也有了印象。
熟悉的外貌,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對話內容。
不就上午坐在她和孫藝溪後面侃侃而談的兩個人嗎?
“哎呦喂,這可太巧了,”微胖男生立馬正經起來,自我介紹說,“我叫張逸。”
又伸手指了指坐在自己身邊的男生:“他叫周理,我倆是同桌。”
說完,他滿臉期待,等待著梁如夏介紹她自己。
無奈之下,梁如夏隻得硬著頭皮說:“我叫梁如夏。”
“我們這樣也算認識了,”張逸咳嗽兩聲,鄭重又熱情地說,“剩下的幾天希望能好好相處。”
梁如夏幹笑著,碰了碰自己的鼻尖。
“對了,我旁邊這個,化學大神,九月中旬剛參加完化學競賽,毫無懸念的金獎得手,你以後上課聽不懂的話,轉頭問他就行了。”
梁如夏本來打算說一句謝謝應付過去。
可不知一瞬間想到什麼,她試探性地問:“真的嗎?”
一雙眼睛雖然看向的是張逸,餘光中卻在注意著周理的神情。
張逸豪邁一句:“當然是真的,他人很好的。”
梁如夏這才把視線完全移到周理身上。
意識到對面的人在看自己,周理先是瞪了張逸一眼,之後才說:“問唄,這有什麼可不行的。”
梁如夏彎起唇角,真誠道:“那先謝謝你了。”
-
梁如夏回到教室時,大部分人都還沒到,眼下教室裡隻有三四個人。
陳肆川算其中一個。
他坐在後排,手裡拿著黑筆和身邊的男生說幾句就在紙上寫寫。
黑筆用不著的時候,會將它放在骨節分明的手指間隨意轉動幾下。
梁如夏發現他真的很喜歡轉筆。
上課轉,下課也轉。
不僅轉的勤,轉起來還挺好看,會很多轉法。
梁如夏提著面走到他旁邊,聲音很小地說了句:“陳肆川,阿姨讓我給你送過來的。”
男生聞聲從題目中移開視線,看到是她,問:“去她那吃飯了?”
“對。”
“謝了,”陳肆川伸手接過,說,“上午講的能聽懂嗎?”
“能。”
“聽不懂的就說,別不好意思。”
“知道了。”
梁如夏總覺得陳肆川旁邊那兩個男生在看她,有點奇怪和不好意思,於是說一句回去做題就匆匆離開了。
等在位子上坐下後,梁如夏開始投入到學習當中。
筆記已經被整理得差不多,她合上筆記本抽出之前在書店買的化學練習冊,準備找兩個大題做做試試,看看掌握的到底怎麼樣。
半個小時下來,她發覺自己做得還挺順利。
於是,高中兩年,梁如夏頭一次自信地對起了答案。
第一題全對,第二題的最後兩問錯了。
還算可以。
要知道,以往這種出現在試卷最後的大題,梁如夏不是看不懂題目、找不到思路,就是前面浪費太多時間,後面的題隻能看兩眼,根本來不及做。
而現在也能理清題目給的條件,做對一大半了。
梁如夏很想誇誇自己,卻發現誇不太起來。
暑假上了一個月的輔導班,開學又上了一個月,如今又聽了一上午的課。
花了這麼多時間,現在卻才會做。
這也不能完全怪她。
她的確有點笨,腦子轉得慢,但輔導班隻講最基礎的題,老師又急著趕課,很少能專門找到一個時間來講一道壓軸題。
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檢討後,梁如夏不得不再次感嘆,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她同桌不僅做題做得好,講課也講得很好,吐字清晰,內容又有條理。
像看一場電影一樣,慢慢地就被他帶進去,一秒都不想錯過。
以前覺得難熬的四十五分鍾,竟在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
他真的很厲害。
以前他也有給自己解過題,不過都是在草稿紙上手寫步驟,很少講。
大概是因為步驟寫的詳細,不需要怎麼去講。
現在,梁如夏覺得,如果是給她講題,那麼當時她會懂得更快。
不過單給她寫步驟就已經很好了。
梁如夏你可真是貪婪、不知足。
即便如此,她還是決定以後多多幫他的忙,借機“賄賂”一下他,抱緊他的大腿。
思緒重新回來,梁如夏對著答案去看錯題。
訂正完,她翻著這本練習冊,打算再做幾個看看。
這本練習冊中的每道題目前都會有“(xx市全市統考)”或者“(xx市高三一模)”這樣類似的標識,同時也會有星級的標志。
一顆塗黑的星星代表難度最小,而五顆塗黑的星星則代表難度最大。
梁如夏看了幾頁,一下就看到了那顯眼的五顆星星,以及星星後面的字眼“2012年全國高中生化學競賽xx省真題”。
她來了興趣,拿起黑筆就在草稿紙上寫。
意料之中,半天隻寫出來兩個基礎題。
剩下的五問都不會。
果然,這種題不是她這樣化學成績一般的人能做的。
梁如夏適時止住,果斷放棄。
“周理,問你道題,做半天了也沒做出來。”
後桌的張逸在這時說。
兩分鍾後,他被扔給一張紙:“這麼簡單都不會,笨死你算了。”
“就是笨才要學嘛。”
張逸大大咧咧的,不在意周理嘲諷的語氣,而是拿過那張紙好好看了起來。
梁如夏聽著,心一橫,向後轉過去。
“周理,我也有一道題想問你,可以嗎?”
她聲音輕輕的,如羽毛拂過一樣,無法讓人拒絕。
“行吧,拿來我看看。”
相較於剛才,他語氣裡趾高氣揚的意味少了不少,倨傲的氣勢也減去了幾分。
梁如夏道完謝把手裡的練習冊遞過去。
收回手時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有一道視線投到了自己身上。
她抬眸,想驗證些什麼。
但沒有一個人對上她的目光。
便沒有在意。
周理接過練習冊後隻是靠著椅背看,直到眉頭蹙得越來越緊,才直起上半身去拿筆。
梁如夏全程觀察著他的表情。
那麼自信,她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做對。
良久,周理把書帶著草稿紙一塊還給了梁如夏:“看看,不出意料肯定是正確答案。”
“好,謝謝了。”
該說不說,他確實挺認真的,也很有能力。
為什麼填這種物質,為什麼得出來這個數據。
他每道題都寫出了詳細的過程。
梁如夏一個一個地仔細對著參考答案,不放過他寫的每一步。
一整題看了一遍,五小問錯了最後兩個。
她回頭跟他說:“第四小問和第五小問錯了。”
周理一聽,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這道題確實難了些,剛開始讓他費了不少時間。
但看透題目條件時,做起來簡直尤其順利。
“你把答案拿來我看看。”
梁如夏乖乖給他。
須臾,男生爆出一句粗口:“艹,用錯數了,不然不可能做錯。”
張逸聽他這動靜,湊過去看了一眼,安慰他:“就錯了兩問,又不是誰都能一直全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