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卡這次沒有跟著,反而故意落後幾步,在院子裡停留片刻,等到副手過來之後才問道:“看過了?”
副手道:“看過了,子慕也問了一些問題,跟您叮囑我的那些差不多,都被老大你料中了。”他咧嘴笑了下,帶了點興奮,“我在一旁瞧著,是經商的好料子!”
郎卡手裡念珠轉了幾顆,笑道:“他很聰明。”
副手點頭稱是,又問:“老大想讓他留在咱們這?”
郎卡想了想,道:“看他自己的意願,他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副手又問:“老大,你真要跟他們一起走嗎?”
郎卡:“對,暫時離開一陣,這兩年本來也打算把生意做到內地,早晚的事罷了。”他一邊走,一邊低聲交代副手一些事項,副手跟了他多年,知道郎卡做事向來果斷,每一句都認真聽著。
*
郎卡對外嚴厲,但是在面對白子慕的時候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因為礦泉水廠的一些前期人員安排,他們在這裡多住了幾天,郎卡幾乎每一天都親自下廚做飯給董玉秀和白子慕吃。
他去廚房的時候,白子慕會跟著過去幫忙。
白子慕之前在飲馬城就做過幾次這樣幫廚的事,倒是也熟練,不過這一段時間相處下來,郎卡對白子慕日益寵愛,之前還會端了碗過去讓他先吃,但是現在又升級了。
郎卡煮好一鍋湯,拿小碗盛了一點出來,讓白子慕幫他試試味道。
白子慕瞧見想伸手去接,郎卡卻堅持自己幫他端著:“燙,你喝一點點,幫我試試味道。”
白子慕就著他的手喝了一點。
郎卡第一次這樣喂小孩吃飯,心情有些雀躍,但是盛出來的湯隻有一點,很快就喂完了,這讓他心裡又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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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慕道:“有一點點淡,可以再放一點鹽。”他想了想,伸出手指比了下,“這麼一點點就好。”
郎卡被他比手指的動作萌得心都要化了,但表面維持了原本的表情,點頭道:“好。”
放了一點鹽之後,又故技重施,盛了一小碗湯喂給兒子。
他沒有多少以前投喂小孩的回憶,但是現在這樣看著碗裡的食物一點點被小朋友吃下去,心情莫名就變好了許多,特別有成就感。
白子慕喝完之後,點頭道:“味道很好。”
郎卡嘴角輕揚。
白子慕被他一直盯著,有些不自在地微微移開視線。
郎卡最近看他的目光太直白,但是和雷爸爸他們那些男性長輩又不太相同,白子慕不怕他,他能在裡面感覺到包容,是默許小孩子可以撒嬌的那種無限的寵溺之情。
他以前隻有媽媽,並沒有被另一位親人這樣疼愛過。
白子慕心裡覺得怪怪的,吃飯的時候,郎卡給他夾菜,他下意識想躲,但很快又頓住動作,有些不自然地接受了那份好意。
他對“父親”,還是太過陌生了。
一直到白子慕離開之後,郎卡還在看他的背影。
董玉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怎麼,見了快半個月了,還沒看夠呀?”
郎卡握著她的手:“我沒想到你把他養得這麼好,阿秀,這些年你辛苦了。”
郎卡身邊的手下訓練有素,有送水果過來的人,視線筆直看向自己腳尖前面的路,看都沒敢看他們老大一眼。
交代好礦泉水廠的前期事項,又安排了副手和曲主任那邊的人接洽之後,郎卡帶上車隊又繼續啟程,這次是跟著白子慕他們出藏。
回去的路上,車隊行程並不快,像是有意為之。
剛開始的時候,白子慕以為是路況不好,為了安全,直到出了藏地之後,雷東川給他按揉太陽穴,詢問他有沒有頭疼的時候,這才恍然發現,是為了他才這樣。
董玉秀來過藏地許多次,她已經習慣了這裡的高原反應,而郎卡也是常年居住在這裡,知道這些常識,父母是為了他才放慢了腳步。
明明是比誰都著急、都更想回家,但是他們甘願陪著孩子慢一點。
董玉秀此刻坐在前面的車上,手和郎卡的握在一處,丈夫和孩子都在她身邊,一顆心都像是被填滿了似的幸福。
一直到現在,她真切的感覺到一家人團聚了。
董玉秀身上穿著郎卡給她挑選的新衣服,而郎卡身上則穿著她帶來的厚羽絨服,兩個人相視片刻,都笑了。
緊跟在他們後面的車上,白子慕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雷東川眼尖,發現他戴了新的腕表,問道:“這哪來的?”
白子慕道:“……我跟他換的。”
雷東川:“你跟郎卡換的?怎麼突然換手表了?”
這件事情說起來還有些曲折,當初郎卡在那個房間裡準備了許多禮物,其中就有這塊手表,手表做的很精致,一看就十分名貴。
白子慕剛開始沒要,但是他看到郎卡有些失落的神情,鬼使神差地解釋了一句:“不是不喜歡。”
郎卡抬頭看他。
白子慕握住自己手腕,垂眼道:“不是不喜歡,但是我戴著的手表是媽媽給我買的,已經戴了很多年了。”他手上戴著的手表,還是當初高考的時候,家裡大人給他和雷東川準備的,一人一塊,不是多貴重,但是對他們有特殊的意義。
白子慕表情有些糾結,但郎卡一下就笑了,抬手揉了揉他腦袋,提議跟他交換手表,等過幾天再換回來。
對方已經退了一步,白子慕也就答應下來。
他抬手晃了晃手腕上有些大的手表,對雷東川道:“就是這麼回事,等幾天就換回來了,他對我真的挺好的,我也想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雷東川:“……”
雷東川心裡罵郎卡詭計多端,他之前不就是故意晃了一下手表,跟他顯擺了一回嗎,這人可真記仇啊,當場就把他們的一對手表給拆了。
雷東川伸手摘下自己的手表,有點鬱悶道:“不戴了。”
白子慕有些頭疼,他都不知道他哥怎麼和郎卡對上線的,倆人好像從一開始就互看不爽,這幾天還以為好了,沒想到一塊手表又引出這些事。他隻能低聲哄道:“本來他說也要給你一塊手表的,我沒讓,哥,你等回去我給你買。”他湊近了一點,跟雷東川咬耳朵,“我不喜歡你戴別人送的手表。”
雷東川都已經炸毛了,一句話就給哄服帖了。
他想了想,提了條件道:“回去你就摘下這塊手表,咱們買新的。”
白子慕握著他手,輕輕晃了一下笑道:“好,咱們一起戴新的。”
出了藏區之後,進入錦城。
郎卡找了城內最近的一家正規醫院,陪著白子慕一起過去抽血,做了親子鑑定。
正常情況下要等7個工作日才出結果,他們做了加急,交了費用,隻等了2天時間實驗室就出了結果。
去拿鑑定結果的那天,下了小雨,冬天南方雨水湿冷,郎卡撐著傘,大半空間都傾斜在白子慕那邊,到了大廳之後自己肩上都湿了一片。白子慕瞧見之後,拿了手帕給他,讓他擦拭,但是郎卡不太在意,隻隨意擦了擦就要收起來。
白子慕不肯,接過幫他擦了下。
郎卡比他高許多,大概是對他主動出手幫忙有些意外,笑了之後,很快微微彎腰讓他給自己擦拭。
在大廳裡取鑑定結果的不止他們一家,但他們父子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不止是來取結果的,就連發結果單給他們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眼。
來他們這裡做鑑定的人不少,在這個大廳,太多父子變成仇家。
即便鑑定結果是親父子,也總不免有些隔閡。
但是眼前這對父子完全不一樣,不止是模樣帥氣,而是那種氛圍,怎麼說呢,感情真的太好了……好到在這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特別奇怪。
鑑定結果單子是密封在一份文件檔案袋裡的,郎卡站在一旁,示意白子慕去拿。
白子慕接到手中之後,打開看了一眼,和他預想中的一樣,他們確實是親父子無疑。
他看過之後,又遞給了郎卡。
郎卡瞧見他神色,就知道結果了,拿在手裡隻掃了一眼就收起來,笑著道:“走吧,昨天不是想喝雞湯嗎,我路上瞧見有菜市場,我去買來燉給你嘗嘗,你還沒喝過我燉的雞湯吧?我做這道菜也挺拿手。”
兩個人低聲交談著,走了。
工作人員好奇探頭去看,隻看到那對父子走到大廳門口,撐傘離開的身影。
做父親的男人依舊將傘身傾斜,照顧身旁的孩子,那個模樣出奇漂亮的男孩幾次伸手推傘,都拗不過父親,後面幹脆放棄了,隻加快了腳步,消失在雨中。
工作人員看著他們的身影走遠,過了好一會才咂咂嘴,這樣的雨天,喝一碗熱乎乎的雞湯確實暖胃,他剛才聽著,自己也想喝了。
第248章 背包
白子慕如願喝上了雞湯。
不過是雙份的,雷東川喂了十年,自覺是自己把弟弟養大的,十分不服氣郎卡這個主廚,自己去找了個餐館,給了錢,把主廚趕出去,自己用人家的廚具燉了一份雞湯端回來,巴巴地喂給了白子慕。
兩個人長得幾乎一樣高大,站在那就很有壓迫感,現在盯著白子慕喝湯。
白子慕隻能把兩份都喝了。
喝完那些雞湯之後,白子慕心想,他這個月都不要再喝一口雞湯,簡直要喝到嗓子眼,再多一口就要吐出來。
雷東川趁著沒人的時候,低聲問道:“怎麼樣,今天去拿結果還算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