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點點頭。
雷東川猜著也是,這一路上他其實也發現了,郎卡除了外貌變了樣,但其實很多小細節和白子慕特別像,比如兩個人都喜歡吃清淡一點的東西,都喜歡吃偏酸甜口一點的水果,還有都不怎麼好好說話,一句話繞好幾個彎像猜謎……這怎麼看,怎麼都像是親父子。
雷東川收拾碗筷的時候,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郎卡已經和董姨牽手了。
郎卡大大方方的,牽了手就沒有松開的意思。
雷東川回頭看了白子慕一眼,見他坐在那發愣,湊過去在他耳邊小聲道:“董姨還是跟你最親,他搶不走。”
白子慕吃多了反應本就遲鈍,雷東川說完還給了他一個擁抱,他過了片刻忽然反應過來他哥剛才說的話,抬頭撞了雷東川下巴一下,氣得道:“你才吃醋!”
……
拿到鑑定結果之後,這才給遠在京城的白老爺子打了一個電話。
雖然郎卡是“白長淮”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白老年紀大了,經不起一點閃失,白子慕和郎卡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等到徹底出了結果之後,才給他老人家打了一個電話,問候了一下。
郎卡打了很久電話,從房裡出來的時候,眼眶難得有些湿潤。
董玉秀上前安慰他,白子慕站在那猶豫一下,也跟了過去。
他雖然成年,但是在父母面前還是小孩兒,父親比他高了太多,他隻管和母親一樣抱住對方,悶頭一聲不吭。
郎卡親吻了妻子的額頭,也低頭親了親白子慕的發頂。
他有親人了。
他們一家不會再分開。
*
Advertisement
車隊一行人在錦城做了補給,買了許多東西,很快再次上路。
途中發生了一點小意外,郎卡的手下在拿行李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一個背包,拉鏈給掛到,裡面的東西散落了一些出來。手下很快收拾起來,給放了回去,因為有一個薄薄的鋁膜方形東西沒見過,還拿在手裡多看了一眼。
郎卡剛好過來,瞧見問道:“這東西哪來的?”
手下把鋁膜小方片和背包一並交給他,老實道:“我剛才放行李碰到這個背包,從包裡掉出來的。”
郎卡看了一眼背包,微微擰眉,想了想並沒有放回去。
他認出那個背包,用這個背包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白子慕,另一個就是雷東川。
郎卡在心裡首先排除了自家的乖孩子,矛頭直直對向雷東川——這人瞧著就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模樣,果然一出藏地就要暴露。他心裡有了猜忌,就開始盯著雷東川,但是盯了兩天之後,並沒有發現雷東川有任何外出的跡象,每天都跟車隊裡的人打成一片,唯一外出的時候,一般都是白子慕離開,他立刻也會跟上——
郎卡心裡咯噔一下。
他忽然意識到,車隊裡最漂亮的一個人是誰。
他隻要想起,這幾天雷東川一直跟在白子慕身邊,心裡就一陣不痛快,尤其是那天“沒收”掉的那個計生用品,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
郎卡在心裡認定雷東川有問題,會故意把他叫到自己車上,也抽出大量時間來盯著他,時時刻刻防備他靠近自己家小孩。
雷東川剛開始沒覺出來,他幫長輩跑腿辦事習慣了,但是郎卡針對的太明顯,他慢慢也覺察出來。
路過服務區休息的時候,車隊裡的其他人去抽煙,雷東川從商店裡買了點零食提出來,一出門就遇到了郎卡,兩個人眼神都有些微妙。
雷東川是覺得他盯得太緊,但也不知道對方盯著他幹啥。
郎卡在掃過一遍透明塑料袋裡的零食之後,視線有意無意掃過他的口袋,眯眼道:“你倒是很機警。”
雷東川聽著不是滋味。
他私下去找白子慕,大聲告狀:“……你都沒聽見他說我什麼,那語氣,下巴都衝天了,就差罵我是狗了!”
白子慕拍拍他胳膊安撫道:“哪有,那是誇你啊。”
雷東川冷笑。
白子慕就伸手去揉揉他的臉,又碰碰他的眉眼:“哥,你眼睛真的很圓哎,這麼一說是有點像小狗……”
雷東川忍無可忍,把人堵在無人的角落裡,低頭啃了一回。
回去東昌小城的路上,意外的,郎卡選擇跟白子慕住在同一個房間,沒有跟董玉秀住。
父子兩個還是第一次一起睡,他們訂的是標間,兩張單人床,隔著一個小櫃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郎卡聲音很低,放緩了之後,能聽出一絲溫柔。
不知道是聽習慣了,還是心理作用,白子慕覺得很好聽。
郎卡還在想下一個話題的時候,就聽到對面呼吸放淺,小孩已經睡著了。
他愣了下,不禁啞然失笑。
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哄小孩入睡,比起投喂食物,是另外一種滿足的滋味。
旁邊床鋪上有輕微的翻身聲,小朋友吧嗒了一下嘴巴,很快又沉沉入睡。
郎卡隻是這麼聽著,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胳膊放在腦後枕著,想到大半夜,才慢慢睡了。
返程路上,郎卡和董玉秀都在盡自己可能的照顧白子慕。
白子慕剛開始看他們手牽手,視線還會多停留在他們握著的手上,但是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
東昌小城。
白子慕睡在後排座椅上,用厚衣服帽檐遮了半張臉,車子顛簸,但是他睡得很熟。一直到半下午的陽光照射在臉上,這才慢慢轉醒,坐起身打了個哈欠。
雷東川看他,問道:“怎麼不過去跟那邊的車了?昨天晚上又沒睡好?”
白子慕道:“唔,有點頭疼。”
雷東川道:“是這樣,聽說剛從高原出來是要等幾天反應一下。”
白子慕困惑道:“哥,你不頭疼嗎?”
雷東川道:“我沒啥感覺。”
雷東川身體好,這會兒還能自己開車,完全沒有影響。
白子慕湊過去,伸手去摸他腦袋,裝作檢查似的,把他頭發揉得一團亂,雷東川也不在意,等到被白子慕捏著耳朵的時候才略微躲了下:“哎,小碗兒,交通規則上可寫著了,不能調戲司機。”
白子慕笑道:“哪本書上寫了?”
雷東川正經道:“就考試那本,不信你打電話去交警大隊問問,人家都不讓調戲司機。”
白子慕恢復了一點精神,看了前面熟悉的道路,問道:“哥,還有多久到家?”
雷東川看了一下時間,對他道:“還有一個多小時吧,上個服務區沒停,我在路上買了點吃的,還有水,在副駕這邊了,你先墊一口,咱們快一點趕路,回家吃飯。”
“哦。”
傍晚的時候,他們趕回了家屬大院。
董玉秀帶郎卡去了董家,介紹的時候說了他的本名,白長淮。
董姥姥戴著老花鏡聽到有客人來,摘下來請對方坐下,但聽到是“白長淮”的時候忍不住“哎呀”了一聲,又掏出老花鏡戴上,認認真真看了一回。
郎卡——白長淮坐在那,難得有些拘謹。
他是第一次上門,也是第一次拜見嶽母。
董姥姥張羅了飯菜,請他留下吃飯,白長淮也不多推讓,點頭應了。
他來的時候帶了許多東西,其中也顧慮到突然來訪,董家人要出去買菜,提前帶了一些上好的幹貨過來,有些還頗為名貴。他跟董姥姥提了一下,讓她老人家隨意取用,董姥姥很是驚喜,連聲誇他想的周到。
在沒有見到白長淮的時候,董姥姥是對這個女婿有些不滿,但是見到真人之後,怎麼看怎麼滿意。
董姥姥讓女婿歇著,又讓董玉秀坐在客廳陪他說話,自己去廚房忙碌起來。
廚房裡很快傳來一陣香味。
白子慕有些不舒服,看起來昏昏欲睡,董玉秀有些擔心問他要不要去醫院,白子慕搖頭道:“我沒事,媽媽,我想回去睡一會,先不吃飯了。”
董玉秀道:“好,我送你過去……”
白長淮起身,利落背上小孩,對她道:“我送子慕回去,你在這裡等我。”
董玉秀道:“我跟你們一塊過去吧,你認識路嗎?”
白長淮笑道:“認得,你剛才不是把咱們家指給我看過了嗎,看一遍就記住了。”
董玉秀也笑了。
她知道丈夫體恤自己路途勞累,不想她再走一趟,也就不再阻攔。
白子慕雖然一路上都在休息,但是在車上沒怎麼睡好,他身體本來就比常人要弱一些,這會兒看起來比開車的雷東川還要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