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得很,她正好撲到了撞歪寶蟬的曹溋身上,混亂間三人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曹溋壓了寶蟬一隻腿,阿漁壓了曹溋半邊身子,雖然姿勢不雅,但阿漁並未受傷。
寶蟬也還好,最倒霉的是曹溋,手腕上的玉镯子啪地碎成幾段,其中一段還劃傷了她的手。
“血,我流血了!”曹溋驚慌地叫道。
寶蟬扶著阿漁站起來,生氣地呸她:“活該,誰讓你不安好心!”
曹溋真心冤枉,本能地看向罪魁禍首曹沁。
曹沁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幸災樂禍地走了。
曹溋白白受傷,委屈得眼睛都紅了。
阿漁、寶蟬都明白了曹沁才是那個最壞的。
回到桃院,寶蟬忍不住向江氏告狀:“姨娘,今日大姑娘太過分了,先是在宮裡罵姑娘是庶女罵您上不了臺面,後來又害姑娘摔了一跤,再這麼下去,我看她早晚要騎到咱們姑娘頭上撒野。”
江氏大驚,忙走到阿漁身邊檢查女兒有沒有受傷。
阿漁主動伸出白嫩的手腕,安慰母親道:“姨娘別急,我沒事,還好有二姐姐給我當墊子。”
她故意開玩笑,江氏卻笑不出來。
庶女庶女,因為有她這個生母,女兒這輩子注定要低曹沁她們一頭。
江氏難受。
在女兒面前她強顏歡笑,夜裡躺下時,她久久難眠,越想寶蟬說的那些,眼睛就越酸。
她止不住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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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發出聲音,但她身子輕輕顫抖,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曹廷安很快就感受到了。
“怎麼了?”他立即坐起來,俯身看江氏。
江氏偏頭,將臉埋在了枕頭裡。
曹廷安強行將人抱了起來。
江氏滿臉都是淚,被迫對上他的大臉,江氏再難壓抑心中的哭,哽咽著道:“侯爺,我,我……”
她想告曹沁的狀,想讓曹廷安替她的阿漁做主。
可話已經到了嘴邊,江氏又猶豫了。
萬一曹廷安真的去教訓曹沁了,會不會引起他與曹二爺的不合?
亦或者,曹廷安根本不想管孩子們間的事,她來挑撥是非,侯爺定會生氣吧?
江氏真的很怕曹廷安發火。
“侯爺,我做惡夢了。”靠到男人寬闊的肩頭,江氏默默地吞下了那些想說的話。
曹廷安失笑,摟著她道:“夢見什麼了?”
江氏閉著眼睛,隨口編道:“夢到侯爺嫌棄我,不要我了。”
曹廷安一聽,心裡又軟又熱:“胡說,我不要誰也舍不得不要你。”
說完,他便用行動來證明了。
江氏本來沒什麼興致的,可轉念一想,萬一這次就懷上了呢?
雖然生出來也是庶子,但至少她的阿漁有親弟弟了,會多個願意給她撐腰的人。
剎那間,錦帳內就變成了另一番風景。
翌日天未亮,曹廷安就去上朝了。
快冬月了,黎明時分的街道靜悄悄的,冷風入骨,曹廷安坐在轎子裡,閉著眼睛琢磨事。
自從他與江氏解開心結後,晚上的她明顯沒那麼怕了,這一個月裡他也幾乎夜夜都宿在她那邊,種子灑了不少,這次究竟能不能懷上啊?
曹廷安有點著急。
女人年紀越大越難懷上,他怕錯過這幾年,再也沒有幫她轉正的機會。
一著急,晚上再見,曹廷安先打聽江氏的月事。
江氏難為情道:“我的不太準,有時候隔兩個月才來。”
曹廷安煩躁問:“上個月何時來的?”
江氏想了想,道:“月初吧。”
曹廷安掐掐指頭,這都過去一個半月了,馬上拍板道:“明日請郎中來看看。”
江氏錯愕:“侯爺,侯爺為何如此急切?”比她都急?他明明有兩個好兒子啊。
曹廷安嫌她笨,懶得解釋,躺床上睡了。
第二天去上朝前,曹廷安特意囑咐劉總管:“不管姨娘是什麼脈,號完了即刻去宮裡知會我。”
劉總管恭敬地應了下來。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多時辰,曹廷安就像急於知曉春闱結果的舉人考生一般,心急如焚地等一個結果。
等啊等,就在曹廷安擔心劉總管是不是忘了,或是崔老郎中年紀大了昨夜不幸歸西時,劉總管終於派人來了。
一看來人笑眯眯的樣子,曹廷安的嘴就咧開來了,就連臉上猙獰的疤痕好像也在笑一樣。
第28章
事實證明,曹廷安操錯心了,人家崔老郎中身子骨硬朗著呢。
老人家這一輩子都在跟內宅婦人打交道,手指往江氏腕子上一搭,沒停一會兒便收回手,笑道:“恭喜姨娘,您這是喜脈。”
江氏呆了,就像一個日日盼望天上掉餡餅的流浪漢,這天真的有一個肉香四溢的大餡餅兒掉在她面前,她卻不敢相信餡餅長這樣般傻了眼。
丫鬟靈芝比江氏稍微強點,但也不敢相信地問道:“老先生,您說的是真的,我們姨娘真的有喜了?”
崔老郎中眯了下眼睛,可想到這是平陽侯府,他才壓下醫術被一個小丫鬟質疑的不快,保持微笑道:“自然是真的,隻是姨娘月份尚淺,不放心的話,可等半月或一個月後再請幾位名醫來號一次。”
靈芝一聽,高興地都想跳起來。
江氏心思敏感,狂喜之餘聽出了崔老郎中的那絲不滿,忙道:“不必了,侯爺特意差人請您過來,說明侯爺最信任您的醫術,您說是喜脈,那一定是喜脈。”
崔老郎中舒服了,摸著胡子再瞅瞅江氏,想起上次來侯府的情形,崔老郎中多說了兩句:“姨娘這麼快便有了身孕,看來老夫之前說的話您都聽進去了,那老夫就再囑咐幾句,女子孕期的情緒與胎兒的發育息息相關,為了明年您能順順利利地生產,還請姨娘繼續保持輕松平和的心態,切莫焦慮不安。”
孩子是她與曹廷安聽了崔老郎中的建議後才來的,此時此刻,崔老郎中已然是江氏心中的華佗轉世了。
“您放心,我都記下了。”江氏起身,感激地朝崔老郎中行禮。
崔老郎中笑著避開,又交待了一些飲食忌諱,便告辭了。
這事肯定要跟劉總管說,至於他人,江氏想了想,吩咐桃院的人不許外傳。
她不想太張揚,尤其是胎兒尚未穩定的頭仨月。
她還沒遇見曹廷安之前,就聽村子裡的一些婦人說過,說懷孕的頭仨月最不穩當了,保守起見,有了好消息也千萬別四處炫耀,萬一孩子半路出什麼事,就成了一場空歡喜。
就連女兒阿漁,江氏都沒透露半點消息。
傍晚曹廷安回來地比以前早些,官服都沒換就直接去找江氏了。
終於有了可以分享喜悅的人,江氏再見丈夫,都比以前少了幾分拘謹。
“真的懷了?”丫鬟們退出去後,曹廷安激動地一手扶住江氏肩膀,一手去碰她小腹。
江氏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笑,看著他的大手道:“崔老郎中是這麼說的。”
曹廷安松了口氣:“那肯定是真的了!”
離計劃又近了一步,曹廷安一把抱住江氏,高興地親她,邊親邊道:“你這胎懷得不容易,明天我就叫人請兩個擅長養胎的嬤嬤過來,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那豈不是人人都要知道了?
江氏連忙按住男人親來親去的嘴,小聲說了她的顧忌。
曹廷安皺眉:“哪來那麼多講究?”
江氏看他一眼,低下頭,想說什麼又不敢的樣子。
曹廷安最怕她這樣,誰懷孕誰最大,曹廷安無奈道:“行,都聽你的,等過了頭仨月再說。”
江氏頓時就笑了。
曹廷安不由地捏了下她的鼻子。
傻女人。
——
江氏這一瞞,就瞞到了過年。
這時她的肚子也滿仨月了,隻是她身段纖細,冬日衣服又寬大些,光看還看不出與平時有什麼區別。
還是侯府三房人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成親十幾年一直都沒有兒子的曹二爺美滋滋宣布他的一個姨娘懷孕了,明天侯府要添丁了,曹廷安終於按捺不住,朗聲笑道:“巧了,阿漁她姨娘也懷了,咱們侯府雙喜臨門。”
但曹二爺宣布的時候眾人都笑,除了他的夫人趙氏,而曹廷安宣布之後,宴席上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
曹廷安早有預料,先看向他的兩個兒子。
世子曹煉隻是意外了片刻,反應過來朝父親笑了笑,表示恭喜。
二公子曹炯壓根沒多想,江氏懷就懷唄,無非是再多個小弟弟或小妹妹。
其他兩房,徐三爺夫妻笑著向一家之主道喜,隻有二夫人趙氏,笑得更難看了。
自家爺的小妾懷孕了,她心塞,萬一明年生個兒子,她更心塞,如今大房的江姨娘也有了好消息,就憑侯爺對江姨娘的寵愛,趙氏敢用性命保證,隻要江姨娘生個兒子,侯爺立即就會給皇上遞折子請旨扶正江姨娘。
江姨娘若成了侯夫人,她手裡的對牌可就要交過去了。
對趙氏來說,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不能表現出來,她狠狠地用筷子扎了下碗裡的紅燒肉。
阿漁卻高興得不得了,母親肚子裡的弟弟或妹妹簡直就是她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
坐在她旁邊的曹溋嫉妒得都要瘋了。
迄今為止,侯府裡一共兩個庶女,一個是她,一個是阿漁。雖然經常被曹沁鄙夷唾棄,可有阿漁與她作伴,曹溋便好受很多。可是,一旦江姨娘母憑子貴升成了侯夫人,阿漁就會變成嫡女,那侯府豈不是隻有她一個庶女了?
曹溋想哭,又恨到了極點。
如果不是江姨娘告狀趕走了母親,也許母親會先懷孕,先江姨娘一步得到轉正的機會!
目光掃過阿漁神採飛揚的側臉,曹溋攥緊了手。
宴席散後,阿漁開心地跑回桃院去找母親時,曹溋一邊領著丫鬟走向冷冷清清的梅院,一邊暗暗地求菩薩保佑江姨娘這胎一定要遇到什麼意外,或者生出來也是女兒。
但江氏不會讓辛辛苦苦懷上的孩子遇到意外,曹廷安更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