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傳來的卻是覃文旭的聲音,他說的話也是那般模稜兩可,讓人浮想聯翩。這已經並不單單是刻意挑釁那麼簡單了,就像是在,通知。
段和鳴相信晴瑟,她肯定不會做任何背叛他的事。
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覃文旭是有備而來,才會那麼篤定。
段和鳴立馬打開了手機定位,看了眼晴瑟的位置。
當看到晴瑟是在跨江橋時,段和鳴心下猛一個咯噔,根本來不及多想,轉身跑了出去。
段父和合作伙伴也回來換衣服,正巧撞見段和鳴火急火燎跑出來,段父不明所以的問:“出什麼事兒了?”
段和鳴充耳不聞,迅速和段父擦肩而過。風馳電掣朝停車場跑,跑到車前,拉車門拉不開。
他渾身上下摸車鑰匙,結果剛才出來得太急,車鑰匙忘拿了。
“操。”
他發泄似的猛踹了車門,車子立馬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就在他準備又跑回去拿車鑰匙時,一輛紅色的車迎面開過來,段和寜坐在副駕駛,駕駛座坐著一個留著板寸的男人。
段和寜降下車窗,探出頭來,對他說:“怎麼就你自己?爸呢?”
段和鳴大步流星跑過去,拉開後座上了車,聲線緊繃:“姐夫,去跨江橋。”
“去跨江橋幹嘛?”段和寜回頭看了眼,發現段和鳴面色凝重陰沉,她狐疑的問:“你怎麼了?”
段和鳴沒有絲毫的耐心,用力拍了兩下駕駛座椅,聲調拔高了些,幾近暴躁:“別問了!快去跨江橋!”
段和鳴如此急不可耐,一定是遇到了火燒眉毛的事兒。尹乘宇不敢耽擱,立馬調頭,往跨江橋的方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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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段和鳴不停的催促尹乘宇開快點。
同時他也在給晴瑟打電話,結果打過去,電話已經關機了。
恐慌在心底無限拉大,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備受煎熬。
正是晚高峰的時間,恰巧跨江橋的地段更是堵得水泄不通,按理說平常這個地段是最不堵的,為什麼今天尤其堵得厲害?
馬路上的車輛紋絲不動,放眼望去,猶如一條長龍望不著邊際。
有人已經等得焦躁,猛按了幾下喇叭,頭探出車窗,臭著臉說了句:“什麼情況啊,這麼堵!”
隔壁的一輛車,也降下了車窗,回應他的話:“好像是有人要跳江吧。”
“跳江”兩個字,闖入段和鳴的耳膜,震得他的心狠狠顫了一下。
他再也裝不下去鎮定,更不能坐以待斃。
拉開車門下了車,朝跨江橋狂奔過去。
跨江橋上已經圍滿了人,有警車停在橋上,交警在一旁指揮交通。
段和鳴從人群中迅速擠過去。
晴瑟跟覃文旭正站在一個石墩上,幾名警察站前面,小心翼翼的安撫著覃文旭的情緒,勸說他放開人質,同時其他兩名警察從一旁伺機而動。
覃文旭才沒那麼好騙,察覺到警察的動機,抵在晴瑟脖子上的刀更加貼近了一點,他朝警察怒不可竭的大吼:“不準過來,這是她自願的!關你們什麼事!”
“好,我們不過來!”警察見覃文旭越發失控,他們不敢再輕舉妄動,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你別衝動,有什麼事情不能解決的?非要用這種極端方式嗎?”
晴瑟已經被嚇傻了,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就連嘴唇都是白的,一滴滴冷汗順著額頭流淌而下。
他的胳膊卡住了她的咽喉,她就連呼吸都是一件困難的事。
“來,告訴他們,你是不是自願的?”覃文旭微低下頭看向晴瑟,聲音莫名的溫柔,“我們說好一起死的,對吧?”
站在這麼高的石墩上,身後宛如萬丈深淵,隻要他們在稍稍往後退一步,就會摔下去。晴瑟渾身顫慄,整個人麻木又僵硬,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她在絕望的沼澤越陷越深快要窒息時,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他從人群中衝了出來。
當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晴瑟的眼眶瞬間湿潤。
即便此刻的她,已經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可當段和鳴出現的那一刻,她好像再一次看到了希望。
他的出現,帶著無聲的安撫力量。
她的所有恐懼和無措全然變成了委屈,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本能的掙扎,開口時,聲音氣若遊絲,嘶啞至極:“....段和鳴。”
覃文旭自然也看到了段和鳴。原本像個死人的晴瑟看見段和鳴之後突然有了靈魂,有了求生欲,她依賴又無助的反應無疑是在覃文旭的嫉妒和憤怒上又澆了一桶油,燃燒得更旺。
“看來,你還是能見到他最後一面的。”覃文旭將她禁錮得更緊,絲毫不給她任何可以逃脫的機會。
“覃文旭。”
段和鳴的呼吸急促而紊亂,心跳似乎錘擊著胸膛,傳來陣陣刺痛。那把抵在晴瑟大動脈上的刀,讓他腿發起了軟,他卻強裝著鎮定自若,克制著所有慌亂和緊張。
他不敢刺激覃文旭,隻能將他不可一世的驕傲拋之腦後,低聲下氣,幾近懇求:“帖子的事是我冤枉你了,我不該對你動手。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突然放下了他的身段,來求他。覃文旭突然大笑出聲,看樣子心情似乎很愉悅。
段和鳴見他的示弱有了效果,繼續說:“你放她下來,得罪你的是我,有什麼衝我來。”
覃文旭的笑聲越來越肆無忌憚,幾近猖狂且瘋狂。甚至笑出了眼淚,眼睛猩紅,像充了血一般猙獰,觸目驚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笑聲漸漸停下來,嘴角在隱隱抽搐,他直勾勾的看向段和鳴,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段和鳴,你輸了。”
話音剛落,覃文旭就拉著晴瑟往後退了一兩步,身體往後仰。
在身體懸空的那一刻,晴瑟的心跳像是瞬間驟停,周圍的一切也仿佛全然靜止,耳朵出現了尖銳的耳鳴聲。
她就連自己的尖叫聲都聽不到。
但她能看到,段和鳴正向她狂奔而來,她下意識伸出手。
可還不等他來到她身邊,她的身體就迅速失重下墜。
覃文旭帶著晴瑟跳了江。
場面一度陷入了混亂。
在他們跳下去的那一刻,段和鳴就本能的跑上前,警察一把將他拽住,試圖阻止他瘋狂的舉動。
段和鳴不顧警察的阻攔,將他推開後,風馳電掣的狂奔過去。
段和寜跟尹乘宇穿過人群,看到了段和鳴毅然決然的身影,段和寜聲嘶力竭的呼喊:“段和鳴,你回來!”
段和鳴置若罔聞,他雙臂撐著護欄,毫無猶豫的,一躍而下。
“撲通————”
“撲通————”
兩道落水聲,一前一後。
冰冷的江水灌入口鼻,晴瑟仍舊被覃文旭緊緊禁錮著,一動不能動。
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任何掙扎。
兩年前的畫面重回腦海,頭痛欲裂,錐心刺骨。
覃文旭也沒有動,用力的抱著她,兩人的身體緩緩向江底沉去。
直到,一道落水聲打破了所有沉寂,將晴瑟瞬間驚醒。
江水清澈,但睜眼有些吃力,微微的脹痛感。她強忍著不適,死死的睜著眼睛。
看到了段和鳴。
一時恍惚,讓她記憶錯亂。一如上次在海裡。
他也是這樣,堅定的向她遊來。
帶著希望,帶著光。
晴瑟的求生欲再次被喚醒,她扭動著身體試圖掙脫覃文旭的桎梏,覃文旭也看到了段和鳴,他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將晴瑟越拽越緊。
情急之下,晴瑟朝段和鳴伸出手,段和鳴很快遊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他伸出腳,用力踹上了覃文旭的小腹。
覃文旭痛呼一聲,張開嘴時,水不斷往他口腔裡灌,窒息感越發強烈。自顧不暇,松開了晴瑟。
段和鳴便趁此機會將晴瑟拉進了懷裡。
她的肺活量似乎已經達到了極限,面上是極致的痛苦。
段和鳴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住她的唇,將空氣過渡給她。
溫熱的氣息席卷她的口腔,一路蔓延至肺部。
晴瑟快要炸裂的身體仿佛得到了緩解。
就在段和鳴準備帶著她往上遊時。晴瑟的目光無意間一瞥,她看到覃文旭又迅速靠近,手裡握著那把水果刀,直直的朝段和鳴刺了過來。
晴瑟的腦子嗡的響了一聲,身體已經比大腦要先一步做出了選擇。
那就是推開段和鳴,身體一轉,擋在了他身前。
利刃已然出鞘,沒有回旋餘地。
即便他親眼目睹晴瑟擋在了段和鳴身前,可進攻的速度也來不及收回一分。
尖銳的刀就這樣深深刺進了晴瑟的身體。
因為撞擊力,晴瑟撲進了段和鳴懷中。
她猶如凋零的花瓣,柔軟而無力。
覃文旭的手還握著刀柄,他驚恐又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鮮血在水中蔓延,染紅了他的雙眼。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剎那,徹底將他擊碎。所有的執念也碎了,隨著她的鮮血一同散去。
覃文旭萬念俱灰,松開了手。
閉上雙眼,任由自己往地獄而去。
第68章 .不分手【正文完】琴瑟和鳴
兩個皮筏艇開了過來,將段和鳴跟晴瑟拉上了皮筏艇。
兩名警察下了水,去搜救覃文旭。
晴瑟已經陷入了昏迷,刀刺在了她腰側,還停留在她的身體裡。段和鳴不敢碰,隻能小心翼翼的摟著她。
她的身體冰冷,沒有了一絲溫度,臉色蒼白如紙。她安安靜靜的躺在他懷裡,一動不動。像是沒了一絲生機。
“兮兮.....”段和鳴捧著她的臉,手在發抖,聲音也在發顫。
他的手指探到她的鼻息前,氣息微弱到幾不可查。
晴瑟在鮮血中盛開的模樣一直在他腦海揮之不去,他的心狠狠的擰在了一起,鈍痛到無法呼吸。
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