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走了。
她一走出門,就拿出手機給段母打了個電話。
段母一接聽,迫不及待的八卦:“怎麼樣怎麼樣?見到了嗎?”
陳姨並沒有離開,而是偷偷繞到了屋後,餐廳的位置有一個大陽臺,透過落地窗能清清楚楚的看見段和鳴跟晴瑟的一舉一動,段和鳴在不停的給晴瑟夾菜,不知道晴瑟說了什麼,他居然拿起了筷子夾了菜喂她。
陳姨小心翼翼的彎著腰,生怕被發現了,她掛了電話,錄了一段視頻,然後發給了段母。
發了視頻後,陳姨這才離開。
她給段母撥回去,段母立馬接聽,陳姨說:“太太,您是不知道,和鳴還是抱著這小姑娘進來的。您看了視頻沒有,和鳴喂她吃飯呢!”
段母嘖嘖兩聲,笑得十分欣慰:“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沒想到我兒子還有這麼憐香惜玉的一面呢。過段時間我回去了,一定要見見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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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不下了....”
生了病就沒什麼胃口,晴瑟喝了點雞湯,吃了幾塊雞湯裡的山藥,她就飽了。看見段和鳴給她夾的滿滿一碗的菜,她就更飽了。
“廢什麼話,趕緊吃。”段和鳴壓根不給她任何商量的餘地,“我認識你到現在你都發幾回燒了?”
晴瑟努努嘴:“不就兩回....”
段和鳴冷飕飕的眼刀朝她砍過去:“你覺得幾回才算多?”
晴瑟啞口無言。
段和鳴也不跟晴瑟廢話了,他直接夾起她碗裡的菜遞到晴瑟嘴邊,命令的口吻:“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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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瑟見他不是在開玩笑,自然是不敢忤逆的,隻能張開嘴巴,將菜吃進嘴裡。生了病味覺就會減退,她就算吃再美味的食物都如同嚼蠟,食之無味。
“要我喂你才吃?”她突然這麼聽話,段和鳴不由挑起了眉毛,帶著幾分揶揄:“早說啊。”
他又夾了菜遞到她嘴邊,“來。”
晴瑟被他調侃了一番,臉忽的一熱,她往旁邊躲了一下,拿起自己的筷子夾菜塞進嘴裡,嘟囔了句:“我自己吃。”
段和鳴悶笑了聲,他也沒說什麼,將夾的菜自己吃了。
晴瑟是真的沒胃口,而且這病也沒好利索,雖然沒發燒了,但她頭還是昏昏沉沉的,渾身無力,吃著吃著還泛起困來了。
“學長,我真的吃不下了....”晴瑟眼皮子直打架,“我好困。”
段和鳴看了她一眼,這一回倒沒有強迫她吃飯了,很好脾氣的答應了:“把碗裡的雞湯喝完就去睡。”
晴瑟乖巧的點點頭,她端起了碗,將碗裡的雞湯喝了個精光,喝碗還將空碗展示給段和鳴看,“你看,我喝完了。”
段和鳴彎起嘴角,沒忍住樂了。
晴瑟這模樣實在可愛,就像是求誇獎的小孩子一樣。
他抬起手揉了下她的腦袋,竟然真的耐心誇獎道:“嗯,很棒。”
說罷,他放下筷子站起身,再一次將晴瑟抱了起來,“去我房間。”
“......”
明明知道他是想抱她去他的房間睡覺,可他這句話,怎麼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睡覺....好像成了不一樣的睡覺。
讓晴瑟臉上的溫度更加猖狂了幾分。
直到抵達段和鳴的房間,段和鳴將她放在床上。她身上穿了件羽絨服外套,然後就是她自己的睡衣。
段和鳴將她的外套脫下來放到沙發上,給她蓋好被子,緊接著,找出了遙控器把窗簾合上。
窗簾太過遮光,一合上,明亮的房間霎時間陷入了一片氤氲的黑暗。
“你睡吧。”段和鳴低聲說,“醒了叫我。”
說罷,他離開了房間,並且關上了門。
事實證明,睡覺...就隻是單純的睡覺而已。雖然平時段和鳴的確滿嘴騷話,吊兒郎當不著正調,可該正經的時候絕對不含糊,是晴瑟想得太多了。
她躺在段和鳴的床上,心跳得越來越快。
稍稍一翻身,床單上那淡淡的香味就撲鼻而來,每一處都布滿了段和鳴的氣息。
這段關系,讓她終於有了一點實感,她是真的融入了段和鳴的生活。
他帶她見朋友,帶她回家,照顧她,甚至剛才,還喂她吃飯。
其實他同樣也滲透了她的生活。
他讓她感受到了,歸屬感。
晴瑟的思緒萬千,想了太多太多,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
房間裡很安靜,床很柔軟。
這一覺,晴瑟睡得很踏實,她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了,一覺睡到了下午六點。
等她醒過來時,房間裡還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她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也不知道天黑了沒有,隻知道睡了一覺,她感覺好受多了,鼻子不堵了,頭也不昏了。
她緩緩坐起身,朝窗簾那邊望了一眼,窗簾外似乎有隱隱的光。
她下了床,地上鋪著一層地毯,踩在上面,像踩在了棉花上。
她輕輕拉開窗簾,透過落地窗看到了外面白茫茫的光景。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場雪。
晴瑟一看到雪,眼睛猛地一亮,驚喜萬分。
她拉開落地窗,跑去了外面的大平層,地面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應該是才下不久。
她走過的地方,留下了小小的腳印。
踩在上面,發出了滋滋的聲響。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雪花飄落,不一會兒就落滿了全身。
大平層上也種了不少綠植,其中還有一顆聖誕樹,隻是上面並沒有掛任何裝飾品,聖誕樹被染上了一層白霜。
晴瑟彎下腰,蹲在地上,抓起了一把雪。
她將雪輕輕觸上臉頰,明明寒意刺骨,但她仿佛一點都不覺得冷。
她喜歡雪,很喜歡很喜歡。
雪很幹淨,也很治愈。
她曾經被校園霸凌,同班有一個女生帶頭針對她。
高二時,有一次,她從那個女生面前經過,那個女生便毫不客氣的朝她吐唾沫,臉上充滿了鄙夷,辱罵道:“還真是一股騷氣飄過來,真惡心。有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閨女。”
她在單親家庭中長大,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她媽媽長得溫婉漂亮,每次來學校開家長會都會引起一片轟動,甚至還有的單親父親會主動上前要媽媽的聯系方式,久而久之,那些刻意針對她的人就開始傳媽媽做的工作見不得光,是在外面賣。
面對別人的冷嘲熱諷,晴瑟向來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可隻要涉及到她的母親,晴瑟絕不能容忍。
怎麼詆毀她都可以,詆毀她媽媽就是不行。
於是她直接走到那個女生面前甩了她一耳光:“嘴巴放幹淨點。”
那個女生似乎沒料到向來安安靜靜好欺負的晴瑟會突然動手打人,女生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被打了,火氣瞬間爆發,她將晴瑟拽去了廁所,一巴掌呼過去,晴瑟踹了她一腳。
又悶聲不響的挨了一腳,女生就更氣了,再加上晴瑟孤軍奮戰,女生的小姐妹們將晴瑟圍住,扯著她的頭發讓她動彈不得。
那個女生連連扇了她好幾個巴掌,像是還不解氣,上課鈴的打響,她的報復這才不甘不願的作罷。
晴瑟的頭發被扯散了,校服皺皺巴巴,臉也腫了。
她沒有回班上課,而是跑了出去。
跑到了教學樓後的一個角落躲著,那裡沒有攝像頭,牆上長滿了爬山虎。
她坐在牆角,盯著地面發呆,臉很疼,疼到麻木。
牆角有一個小小的洞,一隻小貓從洞裡鑽了過來,它似乎不怕人,一瘸一拐的爬到了晴瑟旁邊坐下,蜷縮成一團,舔舐著腿上的血跡。
晴瑟摸了摸小貓受傷的腿。
小貓骨瘦嶙峋,身上髒得看不出毛色。
“你也被欺負了嗎。”
她從校服兜裡掏出了一包紙巾,將小貓的腿用紙巾簡單包扎了一下。
小貓氣若遊絲的“喵”了一聲。
那天,她和一隻受傷的小貓呆了一下午,直到放學她才離開。
她的臉還沒有消腫,她不敢回家,怕媽媽看到她紅腫的臉會擔心。她在外面遊蕩,最後走到了離家隻有十分鍾路程的廢棄公園坐著。
下午下了好大一場雪,路面積了好厚一層。
於是她便抓了一把雪,敷在臉上,試圖以冰敷的方式來消腫。
不知道敷了多久,她冷得牙齒打顫,手指冰涼,直到臉上的紅腫消散不少,她這才敢回家。
媽媽問她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她說了謊,說在同學家寫作業,媽媽並沒有懷疑,也並沒有看出來她臉上的異樣。
她不知道,那時候媽媽的眼睛已經出了問題。
那隻小貓,經常出現在牆角,那裡似乎是它的避難所,從那以後,也成了她的避難所。
她不開心的話就會去那裡躲著,給小貓帶食物過去。小貓漸漸胖了一點,經常窩在她的腳邊打瞌睡,發出呼呼的聲音,她會在一旁堆一個小小的雪人。
就這樣,她有了第一個朋友。
直到媽媽過世,她無法再繼續上課,打算休學回家一段時間,她回到學校收拾東西,離開前還不忘去了她們的避難所。
小貓還在那裡等她。
可它的身體已經僵硬,有鮮紅的血跡蜿蜒在身下,它的脖子有觸目驚心的咬痕。
小貓走了。
晴瑟像之前那樣拿出紙巾包扎它的傷口,安撫般摸著它的腦袋。
“沒事了,不疼了。”
“你先去找我媽媽好不好。”
“我很快就來找你們了。”
那天,她去了跨江橋,試圖結束自己的生命。
.....
“蹲那兒幹什麼?”
段和鳴的聲音突如其來闖進了耳朵,拉回了晴瑟飄遠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