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秦一直裝痴扮傻直至十七歲,原主那時十九,在持續打壓之下,弊端暴露得越來越多。
他深知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真的被廢,但他又是個愚蠢霸道急躁的性子,完全不聽祖父的勸告,甚至想要弑父強行上位。
但他此刻並不知道自己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因為皇後和尚書令並沒有告訴他,他深信他就是正統。
秋獵時,皇帝遇刺,燕秦替皇帝擋了一箭,趁機“神志清醒”。
當年的神童兒子回歸,又有救命之恩,又對自己格外崇拜孺慕,老皇帝心裡的儲君人選又進行了動搖。
而後太子被曝並非皇室血脈,老皇帝怒而廢太子,賜白綾,原主便被勒死在了冷宮裡。
藺綏輕笑,擱下了筆。
若他與燕秦真有血緣關系,他估計還要迂回婉轉一些,不過既然沒有血緣關系,他也就肆無忌憚了。
那可不打算讓劇情按照原來的計劃發展,那樣太慢了。
原書劇情裡燕秦十七歲才恢復“清醒”,雖然他無外家依傍,但卻深得皇帝寵愛。
慶王他們根本就沒想到原來這個自己早已不放在眼裡的人,居然才是最強勁的對手。
十八歲時太子被廢,他和慶王、七皇子、八皇子進行博弈,將他們逐個擊破,這個時間長達四年,他二十一歲即位,還需攘外安內定四方,等到他大一統,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
藺綏可不願意等這些人廢太子,這皇位,他要先坐了。
藺綏回到寢宮時,燕秦還在安睡。
雖然是少年瘦弱模樣,但是五官已見英氣。
十四歲還是太小了,雖然按照古代來說,這已經是個可以成人的年紀了,但藺綏沒有那種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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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需要將五皇子安置到偏殿嗎?”
扶疏是藺皇後留下的大宮女,她還留下了兩個可靠的嬤嬤,但都被其他妃子找由頭趕出了後宮權力中心,一位已經出宮,另一位在敬事房。
“不用,本宮既然和父皇許諾過會好好照顧他,自然是要貼身照看他的。”
殿內燭火明亮,越發襯得藺綏臉色駭人幽深。
燕秦自他進來那一刻就已經轉醒,此刻正在裝睡。
當他被卷起來時,他故作迷茫地睜開了眼,連帶著床被一起被安置在了太子床邊的地面上。
“一個賤妾生的傻子而已,也配睡本宮的床。”
面前的少年負手而立,語氣輕蔑厭惡,神色陰冷桀骜。
燕秦抬頭仰望著他,狀似聽不懂的傻笑,垂落在身側的手卻一點點收緊。
第61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東宮的宮人們發現這幾日被禁足的的太子似乎脾性比之前好了不少,起碼沒有摔砸東西鞭打奴才發泄,宮人們心裡微微松了口氣。
藺綏坐在長桌上看著一道道精美的食物擺在面前,身旁的少年預備坐下,卻被藺綏一個冷眼定住。
“本宮有說讓你同席而坐嗎?”
少年聞言,露出了有些委屈無措的表情,他直勾勾的盯著桌上的食物,臉上滿是失望。
燕秦病中的這幾日食物都是單獨吃的,如今醫正說他已經痊愈,他便被宮人領著前來,他心中正驚訝他竟可與太子同桌而食,畢竟太子秉性乖戾,哪怕是皇貴妃,在他口中也是賤妾,又怎麼會瞧得上他一個呆傻的皇弟。
果不其然,雖然明白情況如此,但燕秦還是老老實實地扮演一個傻子,做出相應的表情。
他發現太子的食量並不大,動筷沒多久停下了。
“賞你了。”
藺綏擦了擦唇,看著在那邊裝老實傻狗的燕秦,斂住了眼裡戲謔笑意。
無論看幾次,還是覺得這樣刻意裝乖的燕秦好傻,傻的有點可愛。
太子將吃剩的飯食賞賜給宮人,這是宮人莫大的榮幸,可眼前的並不是宮人,而是皇子。
這是直白的鄙夷與不屑,若是其他皇子早就面色漲紅憤而離去了,但五皇子卻歡歡喜喜地坐到了桌上,享用藺綏吃剩下的殘羹冷炙。
哪怕是宮人心裡也忍不住流露出憐憫,這五皇子在太子身邊過得像條討食的狗似的,不過誰也不敢把這想法表露出來,不然怕是明天深宮的枯井便會多出來幾具屍體。
燕秦本身倒是不太在意這種屈辱,畢竟在之前的幾年,更過分的事情都有發生過。
不管是給弟弟們做馬任由他們騎,還是學狗叫,吃摻有沙礫的飯食……不計其數。
後宮的那些女人手段太多,她們有百種方式不自己露面,而能讓人感覺到痛苦,對付成年人尚且容易,何況他隻是一個痴傻的孩子。
這麼兩相對比,食用太子的剩飯根本不算什麼,太子的食物精細程度不亞於帝王,他已經數年沒吃到這種好東西。
看著燕秦風卷殘雲地用膳,藺綏去了書房,寫了一封密信遞給了扶疏。
他需要和外祖父見一面,如今他禁足不得出宮,通過扶疏是最快的辦法。
扶疏行禮而去,她是個沉默穩重的姑娘,幾乎不會多言。
傍晚伺候用膳的是一個臉圓的太監,面上掛著討喜的笑容,給藺綏布菜。
見藺綏不待見燕秦,他自然也跟著不待見,一雙眼斜著看燕秦,但落在藺綏身上時,又是十足的諂媚。
“病好了?”
食不言寢不語,用完飯漱口後,藺綏才淡淡開口。
“回主子的話,已經大好了,多虧有主子的掛念,福喜才好的這麼快,才能盡快的前來伺候主兒。”
“殿下,奴才在病中這幾天又聽小太監說了幾句有趣的事,奴才說給您聽?”
藺綏走出殿外,沒點頭也沒拒絕,福喜便當主子默認了,彎著腰在旁邊走著。
此人是原主身邊受寵的大太監福喜,慣是會逢高踩低曲意逢迎,將溜須拍馬那套做到了極致。
原主蠢毒胚子,身邊的人也沒好到哪去,扶疏是皇後和尚書令的人,雖然待原主恭敬,但性子使然加上時時奉勸原主不要行差踏錯,難免讓原主覺得心煩,在這種情況下,他越發寵愛福喜。
福喜在私底下為了討好太子,可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幾乎將所有人都貶了個遍,唯獨歌頌原主高貴世間無二,原主要是登基了,福喜必然是最大的奸宦。
但福喜這人不傻,擅長鑽營溜須拍馬的他自然也知道原主氣數將盡,所以他早就和其他人勾結在了一起,推進了原主自取滅亡的進程,原主許多蠢事有他在其中拱火。
“前幾日聽尚衣局的人說嫻嫔娘娘衣裳的一個花樣,轉眼便被芸貴人效仿了去,聽說兩宮的大宮女還拌了幾句嘴呢。”
福喜說的趣事並不是無聊的笑話,這些小事裡面其實可以反映出後宮的細微動向。
嫻嫔是八皇子的生母,她是被皇貴妃提攜上來的人,芸貴人是慶王的生母,也是皇貴妃一派的人,這倆人鬧矛盾,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藺綏心想幾個派系的同盟也並不是堅不可摧的,八皇子和七皇子同歲,隻是小了幾個月份,七皇子的生母德妃想要為兒子搏一個前程,嫻嫔未必沒有別的心思。
且皇貴妃和芸貴人之間也不是堅不可摧,她們的紐帶就是慶王,芸貴人生了慶王之後,便被升了位分成了貴人,這都十九年了,還是個貴人。
期間她其實也升過,但又因為一些錯事被貶了,藺綏不相信她心中沒怨,而且她是慶王的生母,也未必沒有做皇太後的心。
藺綏聽福喜說完了一些事情,給福喜賞了一些藥材和珍玩,福喜眉開眼笑地謝恩,又說了許多漂亮的吉祥話。
藺綏望著遠方的天空,眼裡劃過一道暗光。
這太監他當然是非處理不可,但是他還有些利用價值,物盡其用一向是他的風格。
幾日的禁足解除後,藺綏尋了由頭出宮。
他沒帶福喜,說是他病才痊愈不久還是得好好養養。
福喜不情不願地躬身,看著藺綏隨意點了個小太監出宮,急忙將這消息遞給了旁人。
跟在藺綏身邊的小太監顯然有些惶恐,但瞧著也格外穩當。
“你叫什麼?”
藺綏掀起轎簾好奇問,他看起來是隨手指的,但其實已經觀察了這個小太監幾日。
見他處理事情頗為機靈圓滑,是個可造之才。
“回殿下,奴才劉忠海。”
“這名兒倒不錯,誰給你起的啊?”
這名字在後宮一幹太監之中,算是比較特別的,他隻是個小太監,斷然不敢給自己起這種名字。
劉忠海低眉順眼道:“奴才幹爺爺劉吉起的。”
劉吉是故去太上皇身邊的大太監,也是聲名一時的人物,隻是新皇即位後,他不得用,便告老還鄉了,想到居然還有個幹孫子在這裡。
“你來宮裡幾年了?”
“回殿下,十七年了,奴才是宮女私通生下的孩子,幹爺爺憐惜,才將奴留著。”
藺綏眉眼微揚,小太監看著歲數沒那麼大,沒想到竟然有十七歲,劉吉在當今聖上即位後依舊在後宮裡呆了幾年之後才請辭出宮,大概沒人想到他居然還在這裡留了人。
劉忠海說這些,約莫也有投誠之意,他生長在這後宮裡,還能平平安安的不被發現做個掃灑小太監,必然是有自己的本事。
且他是劉吉的幹孫子,便不是皇帝、皇貴妃、德妃的人。
有點意思,藺綏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本宮聽母後說過,你幹爺爺是個伶俐人。”
藺綏淡笑表態,這可不是簡單的誇獎,劉忠海聽懂了,面上越發恭敬。
藺綏秘密入了尚書令府,對這位外祖父微微拱手。
“前幾日的事下官都聽說了,太子不必惱怒,現今看來是他們按耐不住,咱們必須要沉得住氣。”
尚書令藺森身著常服,面上一把美髯讓他襯託的沉穩俊逸,哪怕已是知天命的年紀,依舊精神飽滿,雙目有神。
“老臣聽人說了,太子您這次的表現有進步,您越是慌亂便越是讓人稱心如意,”藺森的眼神在藺綏面上掃過,撫著自己的胡須,眼裡閃過精光道,“些許日子不見太子,倒是沉穩不少。”
官海沉浮的人眼神果然老辣,幾眼就看出了藺綏的不同。
藺綏也沒打算裝的愚蠢自大,他這次來面談,自然有了改變的原因。
“外祖,這次我前來是想讓您秘密找幾個人。”
藺綏盯著藺森的眼睛,將腦海裡的資料吐出。
“當年城南莊子王姓女子的妯娌何氏,杏春堂坐堂大夫周蓬,還有已經出宮的清寧宮宮女召香。”
隨著這些名字的吐出,藺森的表情驟變。
那王姓女子便是原主的生母,這妯娌知曉孩子被抱走內情,甚至知道孩子身上的胎記,杏春堂的大夫曾經給王夫人診過脈,知曉孩子的出生年月,召香則是當年偷聽到了偷龍轉鳳的內情,但沒被人發現,安穩到了年紀被放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