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深吸口氣,換了個沒那麼難說出口的叫法:“你應該認識我,我就不做毫無意義自我介紹了,我們有件事要你幫忙。”
梁軍團長:……
對方無疑高估了軍中對政治的關心程度,他們最多能記住監察部部長能找什麼樣子,還是為了深夜套麻袋揍人的時候能揍得準,事實上並不很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麼人,什麼身份,又隸屬於什麼部門。
元帥還在一無所知地幸福休假,肩負著守護軍部重任的第一軍團長感到壓力驟增。
“就是顧歸的那個小omega。”
陌生政客對第一軍團長心中的無限掙扎渾然無覺,隻是矜傲地掏出手帕擦著手,繼續說下去。
“我們知道他的實力遠超一般omega,除了顧歸之外,你是和他在一起待過最長時間的人,我們想要知道——他都有什麼能夠利用的弱點。”
顧歸那種格外出眾的普通人也就算了,omega和alpha之間有著天然鴻溝,一個omega大展神威,綁架了一個身體素質精神力雙S的軍團長,搶了機甲救了元帥嚇跑了冰甲獸,這種事他們是寧死也不肯相信的。
在政客們看來,一定是顧歸臨走時給配偶留下了什麼護身的東西,或是吃了什麼能短暫提升身體素質的藥——至於那個omega本身的實力,最多也就是能夠坐在機甲裡參與航行和戰鬥而不受傷,就已經算是omega中異常出眾的了。
顧歸就是塊硬骨頭,啃也啃不動,扔也扔不開。加上有皇帝護著,連監察部部長都被軟禁了,連個消息也送不出來,要對付隻能另闢蹊徑。
就比如從他視若珍寶的那個omega下手。
顧歸總不會一天也不出門的。如果能想辦法綁架到那個omega,用藥物或是軟禁的手段控制住,到時候讓顧歸做什麼,大概都會比現在容易得多。
整個計劃都彌足完美,隻差第一軍團長這至關重要的一環。
為了增加吸引力,政客特意壓低聲音,給這個據說是貧民窟裡撿來的毛頭小子畫著大餅:“顧歸那架機甲正在維修,還會再加裝不少新的功能。如果你幫我們解決掉他,那架機甲就是你的……”
事實上,這也不算是個謊言——如果顧歸真被他們解決了,元帥這個位置也總是要有人來坐的。
第一軍團長在硬實力上是目前整個帝國僅次於元帥的第二人,在以個人尖端戰力為主、軍團戰術為輔的星際時代,顧歸之後怎麼都該由第一軍團長來接任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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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他們願意現在就冒險來進行接觸的真正原因——不論如何,主動交好一個未來的元帥繼承人,並且將他提前扶植上去,對於他們這些正彼此爭奪得厲害的勢力來說,都具有相當大的誘惑性。
雖然這些事情放在政治圈中幾乎人人都懂,但軍中卻未必能有這個敏銳的政治意識。更何況還是一個沒有任何出身,一度在街上流浪,進入軍部也不過才十來年的年輕人。
一架最高端機甲的誘惑,大概就足以讓對方為他們賣命了。
政客露出信心滿滿的笑意,下颌稍抬,打量著面前《吶喊》狀錯愕瞪眼,蹬蹬蹬不斷後退的第一軍團長。
這就對了。
有幾個真正的軍人能拒絕一架斥資幾千億星幣,裝載了全部帝國高端武-器,又能打又彪悍的酷炫機甲呢?
第一軍團長:…………
這個人要讓他離開溫暖安全的禁閉室,回到那處又陰森又可怕又因為是元帥給的所以不敢不住的房子裡去。
還要給他機甲!
那麼恐怖那麼醜的,他看了一眼都能做三宿噩夢的,長得像是個變形失敗的變形金剛的大破機甲!
第一軍團長害怕得要起飛了。
“你看,隻要你配合我們,一切都會是你的。”
一心認為他是喜極而驚,政客笑容和善下來,抬手扶住他的肩膀,繼續耐心地循循善誘:“隻要把他的弱點告訴我們,我現在就能放你出去。隻是還要盡量避著點外人,等事成之後,什麼都好說……”
“好……我說。”
迎上政客的殷殷目光,第一軍團長咬緊牙關沉吟半晌,終於毅然開口。
“其實我們元帥夫人一點都不能打,而且特別愛哭,稍微一氣就哭了,眼淚汪汪的止都止不住。”
就是一邊哭一邊拆桌子,徒手拆,拆完這輩子都裝不起來那種。
“力氣還小,又嬌弱,礦泉水瓶蓋都擰不開,還是我幫忙給他擰開才喝的水。”
就是當時正在擰礦泉水瓶的自己是被元帥夫人拎著扔進的機甲,拎的衣服領子,扔進去的時候嚇得礦泉水都灑了一大半。
“喜歡可愛的東西,他的精神力就是那種柔柔嫩嫩的小青藤,你們弄個漂亮的小花盆放著,一會兒可能就自己種進去了。”
就是種進去之後變不變形不一定,變形成終極狀態的時候大概能把冰甲獸嚇哭,跑得攔都攔不住。
第一軍團長說的都是實話,政客光腦上的測謊儀始終亮著一切正常的綠燈,神色也愈發欣喜貪婪,顯然是絲毫不清楚具體實情,隻能通過人為描述來推測劇情發展的。
看來內鬼勾結的監察部不光是倒閉,還被皇帝陛下想辦法閉嘴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第一軍團長一點也不慌,深吸口氣下定決心,最後補充說明。
“我們元帥雖然很喜歡元帥夫人,但是當兵的人嘛,畢竟心思不細,經常會粗心地丟三落四。有一次還把夫人一個人落在虛擬訓練室的機甲裡了,幸虧我及時收手……”
吹牛不能吹得太過,第一軍團長打住話頭,瞄了一眼政客測謊儀上穩定亮著的綠燈,放下心來繼續胡說八道。
“……在家應該也是這樣。加上元帥日理萬機,即使休假也要在家裡處理公務,經常在書房一待就是一整天。你們把人偷走,元帥說不定都要過兩天才能發現得了吧。”
屁!
我們元帥都恨不得抱著夫人不落地了!
根據前方最新戰報,兩個人從房頂上再到花園裡再到臥室足足三天三夜都開了精神屏蔽!皇帝陛下十餘個小號慘遭拉黑!
第一軍團長面色沉穩清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嘴角矜持地繃起一絲極淡的冷酷弧度。
……
這大概是看到元帥垮臺的希望,難以抑制地喜形於色了。
政客瞬間理解了他的神色,朝他遞了個心照不宣又意味深長的目光,也露出一絲笑意,點點頭示意身後機器人侍從打開門:“好了,多謝你的配合,你可以從這裡出去了。”
第一軍團長謹慎地往前邁了幾步,在政客充滿鼓勵的目光下,終於試探著出了禁閉室,身形在自由的陽光下拖著殘影一瞬消失。
然後一頭撞回了自己的辦公室,行雲流水地設下三重精神屏障,打開電磁幹擾,開啟靜音護罩,鑽進藍底黃色小星星的帳篷裡掏出緊急聯系通訊設備:“元帥,有人要綁架夫人啦!你快去打他呀!!”
……
被嗜血藤牢牢包裹著的溫暖別墅裡,顧歸放下緊急通訊器,眼底沉色一閃即逝。
揉了揉被裹成小啄木鳥卷的愛人柔軟的短發,顧歸含笑俯身,讓他在臉上親了一口,心滿意足地看著笑影在黑眸裡融融化開。
精神力化成的巨鷹乘風呼嘯而起,在如洗的碧空中劃下墨色剪影,鷹啼清越,轉眼震落了葉片上最後一點陰霾。
第93章 這個對象我罩了
巨鷹乘風而起, 帶動的氣流被嗜血藤的枝葉敏銳察覺, 主動朝天上親熱地晃了晃葉子,換來一聲響亮清脆的鷹啼。
陸池秋把身體從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卷裡更挪出來一點兒, 探出一條胳膊, 輕輕扯了扯元帥的袖子:“要出去嗎?”
“沒什麼事, 還用不著出門。”
顧歸朝他露出微笑,搖了搖頭,俯身攏著小妻子的胸肩, 嘴唇在軒秀眉眼上溫撫地輕輕磨蹭:“想出去玩兒了?”
他有意不說,陸池秋也不過多追問,隻是被打在眉睫上的溫熱氣流引得臉上發燙, 攥著寬厚掌沿搖了搖頭。
這幾天都過得晨昏顛倒, 陸燈極少有過這樣全無自制的時候,原本還想催著顧歸去處理公務,卻被愛人的洶湧深徹裹挾著無暇開口,等回神時, 都已經從睡得昏天黑地的床上醒來了。
這樣當然也不是不高興……
陸燈又往被子裡挪了挪,鼻尖輕輕抵在被沿上,掩住發燙的臉頰。
是很高興。
他上個世界的身體不好, 兩人即使親近也是小心翼翼的。他其實都清楚記著,顧松太多次都在情動的邊緣堪堪剎住, 柔聲哄著他休息, 然後出去狠狠衝冷水跑步, 有一次甚至還和一頭皮皮獸結結實實打了一架。
兩人都已經共枕了這麼多個世界, 對方的一舉一動他都已不能再熟悉,當然猜得到上個世界裡的顧松這樣是為什麼。
顧松怕他再生病。
他重病昏睡那段時間,是真的把對方給嚇到了。
其實顧松出去的那些夜裡他從沒有一次真正睡熟,有時甚至要隔上半夜才能等到愛人回來。帶著一身特意烘暖和的幹燥熱氣,輕手輕腳地脫衣上床,小心翼翼從背後抱著他躺下去,懷抱在暗淡壁燈下投出堅硬沉默的影子。
叫他少爺時候的顧松是嚴格自持的,哪怕稍有後挪,距離都會被立即謹慎而嚴苛地拉開。
他就看著那些影子,一直看到睡意湧起。
有了上個世界的提醒,陸燈在這個世界還沒開始的時候,就預先準備好了自己專用的原裝身體。
他喜歡看到對方毫無顧慮的灑脫模樣,他們的相遇該是直白的,熱切的,傾盡全力的,他不希望這一切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有所遺憾,即使這樣的遺憾也同樣沁滿溫情——他依然想把最好的都給出來。
包裹容納,應和交融,他們同樣享有著彌足歡愉。
念頭不可抑制地分散一瞬,又被吹在睫根的輕暖氣流拉回。
陸池秋翹起嘴角,忍不住抬手去揉眼睛,被顧歸穩穩撈在掌心握住,嘴唇溫柔地碰上去:“交給我來,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