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圖裡的背景顯露出來了,不是左右兩邊礁石裡的其中之一,而是整個浴場。
“沒有了嗎?”馮初拼到了興頭上,眼裡有激烈的光亮。
陳仰翻袋子,沒找到漏掉的碎片。
“咦。”
趙元撥沙子的動作一停,下一秒就快速往底下掏,他激動的叫道:“這有,我挖到了!這有碎片!”
“我也找到了。”清風緊跟其後。
何翔睿加入進來,他同樣從沙子裡找出了碎片。
陳仰看大家在這一片發現了幾十塊拼圖碎片,都是很容易就挖出來了,藏的並不深。
他輕瞥了一眼塞著耳機睡覺的文青,表情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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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初把那些碎片一塊塊的拼上,全部拼完的那一瞬,周遭的氣流凍結了起來。
拼圖上有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她躺著,面對著鏡頭。
軀體跟四肢都是分散的,隔得很開。
沒有頭。
頭的部位缺七塊拼圖碎片。
大家都知道七塊碎片在浴場,可問題是,怎麼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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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他們挖了一天,什麼都沒有挖出來,今天的日頭已經開始西斜了,感覺過不了多久就會日落。
時間不夠用,沙灘又這麼大,毫無章法的挖,隻會消耗體力。
陳仰沉吟不語,他的這些拼圖碎片很好找,隻要想到售票處的小牌子,有那個膽子就行。
文青的幾十塊不清楚是哪來的,估計也不會太復雜。
真正麻煩的是頭部的碎片。
那才是關鍵,也會很兇險,不知道每一塊在哪,代表著什麼。
眼下的人力要分布妥當,不能再浪費了,陳仰等了會,沒等到誰的想法,他拿主意道:“這樣,我們先照著拼圖上的方位把殘肢挖出來。”
趙元指著拼圖一處:“這隻腳的位置,我挖過,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陳仰說:“不夠深。”
“殘肢應該埋在很下面,我們所有人急中挖一個,挖出來了再挖下一個。”
大家都沒提出反對。
趙元問道:“那先挖哪個位置?”
“右手臂。”
陳仰把手指紗布裡的細沙抖掉:“上面說不定有她儲存櫃的小牌子。”
“沒有啊。”何翔睿說,“兩條手臂上都沒東西。”
躺屍的文青慢悠悠的冒出一句:“穿的長袖,腕部被袖子擋住了嘛,智障。”
何翔睿:“……”
“好了,我們抓緊時間挖吧。”
陳仰站起來,手去拉朝簡,眼睛看的是馮初:“你有挖沙子的工具嗎?”
馮初愣了下,輕點頭。
“小的換大的,多帶幾把,兒童的,不結實。”
陳仰拉起朝簡:“我手上有傷,隻能用左手,估計挖不了多少,主要還是要靠你們。”
大家都是一副“我理解”的樣子。
這時文青從沙子裡坐起來:“我手沒傷,可我心裡有傷,我實在是討厭挖沙子,討厭得反胃想吐,抱歉了各位,請恕我告退。”
說完也不管大家什麼反應,施施然的離開,邊走邊掉沙子。
屁股上還有很大一塊湿印。
眾人:“……”
現在活著的有九人,一個直接告退,一個手不行,另一個是炸彈,隻有六個不會出狀況。
要是有鐵锹還行,可浴場沒有,隻有兒童沙鏟,成年人不太好使。
不知道今天日落前能不能挖出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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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所有人都去了屍體的右手臂分布地。
八個人湊一塊,海風一吹,一股股的汗臭味往鼻息裡鑽。
陳仰找了個位置給朝簡,他扶著對方坐下來,遞過去一個藍色鏟子:“你就在這挖。”
朝簡手長,他拿著鏟子使不上勁。
“挖一點是一點。”陳仰說,“你肯定比我挖的多。”
朝簡嗤道:“誰要跟你比。”
“那你跟自己比。”
陳仰哄人的功夫越發熟練,張口就來,自然的連他自己都有些無語,他瞟瞟少年,想觀察對方什麼反應。
“看我幹什麼?”朝簡眼皮不掀,語調生冷。
“……沒什麼,挖吧。”
陳仰蹲著挖了會,改成坐著挖,又跪起來挖,就在他發現快要日落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灰色人影。
沒有頭。
那人影一動不動的站著。
正對著他,手臂僵硬,死死的指著一個方向。
第62章 海水浴場歡迎你
陳仰豁然站了起來。
他的動作幅度很大, 抓在手裡的鏟子上面的細沙全揚到了趙元身上。
趙元懵逼的呸掉嘴上的沙子:“哥,怎麼了?”
陳仰的嗓子發緊:“是那個沙坑……”
“什麼,”趙元不小心咬破了舌尖, 他嘶了聲, “出什麼事了嗎?”
陳仰恍惚著回過神來, 驚駭的大叫:“快去那裡!去沙坑!”
大家被陳仰的表情嚇到了,他們顧不上問出前因後果,第一時間全都跑了過去。
又齊刷刷的停在了沙坑不遠處。
鍾名被撬上來的屍體消失了,周圍隻有沙子, 沒別的。
那就是沙坑裡有問題?
所有人都停在原地,遲遲沒有邁動腳步。
趙元的舌尖刺刺的疼, 他咽下一口混著腥甜的唾液, 攥緊手裡的鏟子,腿打著抖一步一步走向沙坑,站住。
短促的抽口氣, 趙元把兩隻眼睛閉起來,隻露出一條縫隙,小心翼翼往沙坑裡瞄。
“沒啊……”
趙元扭頭衝陳仰吼:“哥,沒東西!”
陳仰愕然,沒有?
怎麼會沒有東西, 無頭人影指的方向就是那裡啊。
陳仰大喊:“挖!”
趙元看張勁揚幾人:“那我們挖吧。”
何翔睿鼓囊囊的胸肌上下起伏:“不是要挖手臂的嗎, 怎麼又讓挖這裡,再耽誤時間,日落前什麼都挖不到。”
趙元正要替陳仰說話,就聽馮初道:“陳先生不會無緣無故讓他們這麼幹。”
“等他過來了,他會說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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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右臂埋藏地,陳仰丟掉左手的鏟子, 彎腰去拉朝簡:“別挖了,我們去沙坑那裡。”
朝簡在陳仰的那股力道下起身,接過他撈起來的拐杖,手臂搭上去。
“我看見了一個無頭人影。”陳仰指給朝簡看,“就在那。”
他指的地方現在空蕩蕩的,風揚起細沙,卷進海浪裡。
朝簡拄著拐:“鬼指路。”
“嗯,看身形是個男的。”陳仰的潛水鞋裡又悶又湿,“我不確定他是殺害女屍的兇手,還是任務者,得根據沙坑裡的線索來判斷。”
他說著就打冷戰:“那一下把我給嚇到了。”
“沒有頭,你想想。”
朝簡皺眉:“我為什麼要想那麼惡心的東西?”
陳仰噎住。
朝簡抬了抬被他抓緊的那隻手:“皮要被你摳下來了,哥哥。”
後兩個字的尾音上挑,裹著明顯的戲謔。
陳仰的痛覺很遲鈍的翻了上來,他趕緊松開手。
朝簡低哼:“永遠不長記性。”
陳仰還沒反擊,右手就被抓住了,他正疼著呢,被紗布包著的三根手指頭有點哆嗦:“你幹嘛?”
朝簡看他食指:“裡面有沙子。”
有溫熱的氣息拂上指尖,陳仰整個後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不自在道:“別,不用,我自己可以弄。”
朝簡像是笑了下,又似是沒笑:“我不是你弟弟嗎,給你吹吹算什麼?”
陳仰:“……”
“沒了。”朝簡撤走扣著陳仰腕部的手指,把他的手放下來,拄著拐杖徑自前行。
陳仰動了動那根手指,眼睛往少年的背影上掃了幾下。
沒吃藥的時候,情緒在一寸寸的往外放,真實是真實了,就是真實的有點……
傲嬌?嬌氣?孩子氣?找不出一個準確的形容詞。
總之就是,要人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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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去沙坑那裡,說了無頭人影指路的事。
這原因讓大家措手不及,他們手忙腳亂的從沙坑裡爬出來,跌坐在沙子上面。
不敢挖了。
陳仰沒功夫給他們做心理輔導,他跳進挖大了一點的坑裡,左手拿鏟子挖了起來。
朝簡用拐杖戳他:“讓開點。”
“你別下來了。”陳仰沒挪地兒,他邊挖邊說,“待在邊上就行。”
兩根拐杖搭進了沙坑裡,朝簡蹦了下去。
陳仰趕忙去扶朝簡,結果又忘了去注意自己手指頭上的傷,他接連遭到十指連心的抽疼,臉都白了。
上面的六人看著這對難兄難弟,表情復雜。
趙元灰頭土臉的滑進沙坑裡,之後是馮初,清風,張勁揚,攝影師。
何翔睿還在坑邊,他把黏著腿的湿運動褲往上撸了撸:“人手夠了吧,我就不下去了,我給你們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