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說:“那你把風吧,一會要是鬼湊過來了,你跟我們說聲。”
剛說完何翔睿就滾了下來。
要死一起死。
陳仰擔心經過一次日落日出,沙坑裡的東西就沒了,他挖一會便抬起頭看天色。
這簡直就是在跟死神搶時間,急迫的心髒病都要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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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挖得筋疲力盡,一無所獲。
陳仰跟大家不一樣,他不能兩隻手換著來,全程都用的左手,使用過度,不但麻還抽筋。
“什麼都沒有。”何翔睿說出了陳仰心裡的話。
他粗喘著癱在沙坑裡,臉色不好,語氣也不好:“白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
“如果我們一直在挖屍體的右臂,現在肯定都挖到了。”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義。”趙元脾氣火爆的頂了他一句。
何翔睿吃癟,他不服氣道:“累的要死,屁都沒挖出來,說還不讓說了啊。”
趙元見何翔睿說的時候,還忘陳仰那看,埋怨上了,他護犢子的懟道:“也不是你一個人挖,一個人累,大家不都這樣嗎?”
“都別吵了。”清風感冒了,頭很昏,他用髒兮兮的手去擦臉,都是虛汗,“陳先生,那個……那人指的會不會不是沙坑,是這個方向的其他地方?”
其他人的視線集中到清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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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說:“我剛才觀察了一下,跟沙坑一個方位的是更衣室。”
“那就是更衣室了!”何翔睿抹著腿上的沙子,無語的說,“搞這麼半天,結果竟然是因為看錯了地方。”
空氣裡多了火藥味。
攝影師出聲打圓場:“一個方位,弄錯了也正常。”
“不是正常不正常的問題,”何翔睿說,“現在生死時速,時間是很要命的,白忙活一場,大家的體力都要沒了,這要是後面發生什麼,我們跑都跑不動。”
趙元看陳仰:“還挖不?”
“要不我們先去更衣室那邊看看?”
陳仰放在沙子上面的左手還在抽筋,他用右手的手背蹭了下臉,話到嘴邊乍然凝住。
陳仰盯著攝影師。
攝影師正要起來的動作卡住,他被陳仰盯得發毛:“怎麼了?”
“你的鏟子是哪來的?”陳仰說。
“你問這個?我就是……”
攝影師的話聲戛然而止,他一把扔掉被他舉起來一點的鏟子。
鐵質的,很舊。
鏟子邊沿有些打卷。
“臥槽!”
趙元大罵了聲,其他人驚醒過來,紛紛離開自己的位置往一塊擠,離那把鏟子遠遠的。
攝影師有點崩潰,他在陳仰詢問的眼神下說:“我隨便拿的。”
挖沙子的時候,攝影師手裡的鏟子上面都是汗,握著滑溜溜的,他就給丟掉了,在旁邊摸到一個抓著用。
當時大家帶的鏟子多,全擱在了沙坑裡,混著用的,他就沒在意。
其他人都是自己挖自己的,煩躁,焦急,疲憊,恐慌等各種情緒漲得腦子疼,他們也不知道那鏟子是什麼時候從沙子裡出來的。
“哥,無頭人影指的就是這個吧。”趙元說。
陳仰“嗯”了聲,他用朝簡的拐杖把鏟子勾到跟前,伸過去的手被朝簡打開。
朝簡拿起鏟子,陳仰湊過去看。
“有記號嗎?”趙元也瞅鏟子,“刻著名字什麼的。”
他的腦洞全是根據電影裡的情節來的,一般出現個道具,都是跟主角有關的大進展。
“沒有,沒記號,也沒名字。”陳仰拉住朝簡的袖子,讓他把手裡的鏟子拿近些,仔仔細細的檢查。
“這裡是血印嗎?”
趙元指著一處,不確定的說:“是不是?我覺著有那麼點味道。”
他的手指往那個地方的左邊移動:“這也有,還有這!”
一共三處,都非常模糊,不是某種圖形,是不規則的,仿佛是很久以前用紅顏料畫上去了什麼,橡皮擦沒擦幹淨,留下的痕跡。
陳仰看著那三處印記,不知在想什麼。
趙元的腦洞得不到回應,他著急的喊:“哥,你感覺……”
朝簡沒有表情的掃了他一眼。
趙元立馬閉嘴。
沙坑裡靜了下來,海風時不時的吹過,跟愜意絲毫不沾邊。
陳仰的眼睛突然睜大:“去挖屍體的右手。”
大家都聽清了,風吹日曬的臉一僵。
何翔睿忍不住的哀嚎:“還挖?不行了,挖不動了。”
“別叫了,省點勁,這裡不是現實世界,挖不動也要挖。”趙元爬到沙坑上面,手往下伸,“誰上不來的,抓我的手。”
清風抓著趙元,讓他把自己拉了上去。
“小道長,你手怎麼這麼燙,”趙元說,“發燒了?”
清風昏沉沉的點了點頭。
趙元無能為力,隻能拍拍他的肩膀。
浴場的白天跟黑夜溫差巨大,一冷一熱,間隔時間短。
白天海風吹著,烈日曬著,出了汗幹掉,完了又有,反反復復,衣服沒法換,躺在帳篷裡渾身涼飕飕的,體質差的就不行了。
趙元看一眼陳仰,身形是偏瘦的,體質倒是很好,背朝簡都不吃力。
估計腹肌也蠻多的。
趙元的視線往對應的地方移。
一根拐杖砸了過來,趙元往後一跌,差點嚇尿。
陳仰納悶的問朝簡:“你怎麼把拐杖扔了?”
朝簡一語不發的把另一根也扔了。
然後就單腿站著,側低頭看陳仰。
陳仰一邊感嘆自己居然能從少年的眼睛裡讀懂他的心思了,一邊快速去沙坑上面,兩條手臂伸向他,抬抬下巴。
朝簡按上陳仰的手臂,五指收攏,箍住。
陳仰一鼓作氣把他給拽了上來,氣喘籲籲的說:“拐杖是你走路的工具,別亂扔了啊。”
趙元趁朝簡拿拐杖的時間,偷偷對陳仰投過去一個眼神:哥,是我的錯,都怪我。
陳仰一頭霧水的跟他眼神交流:你又怎麼了?
趙元欲言又止:我作死。
陳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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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把馮初跟攝影師一一拉上來,問張勁揚要不要搭把手。
張勁揚拒絕了,他單手一撐就翻出了沙坑。
很酷很帥。
可惜在場的觀眾無心欣賞。
張勁揚走到陳仰面前:“我想確認一下,你剛才說的是挖右手還是右臂?這兩個不在一個地方,前一個沒開挖,後一個挖了不少了。“
“右手。”陳仰吐口氣,“右臂明天再挖。”
他示意大家看天色:“得快點了。”
拼圖太大,為了方便攜帶,當時拼完沒多久就弄散了,這會全在陳仰的袋子裡面。
那會對著拼圖拍下照片的,現在都一一拿出手機查看,大家確定好方位就前往目的地,咬著牙開始新一輪的挖沙子工程,肌肉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痙攣。
陳仰差不多是三歲小朋友玩沙子的力度。
朝簡拽走他的鏟子丟一邊:“別礙眼了,歇著。”
“是啊,歇著吧,不差你一個。”趙元的鼻子裡呼哧呼哧噴氣,沒有半點進來時的校草樣,現在就是個難民。
陳仰坐不住的靠著趙元,打算歇會。
趙元反應巨大的將陳仰推開,推一半又拉回來,趕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
“哥,我現在很虛,不太行了,你靠著你另一邊的人吧。”
陳仰於是往朝簡那靠。
朝簡推他:“都是汗,別挨著我。”
“你也幹淨不到哪去啊。”陳仰渾身骨頭都散了,“好了,不說了,我就靠一下。”
攝影師不聲不響的來一句:“你們的感情真好。”
趙元跟何翔睿齊齊停下了手裡的活,耳朵豎了起來。
氛圍莫名的有點微妙。
陳仰靠著朝簡笑了笑,沒說什麼。
這時候他沒精力跟別人嘮嗑,分享一些任務以外的東西。
陳仰有點困了,他的腦袋晃悠著搭到朝簡肩上,無意識的蹭了蹭。
“坐好!”朝簡的氣息繃了一下。
陳仰坐正了點,他用袖子擦臉,分辨不出哪個更髒。
“好疲啊。”
陳仰摸到鏟子,朝簡再次拿開。
“半死不活的,挖什麼。”朝簡的後槽牙咬著奶片,嗓音模糊不清,眉頭緊鎖,“一邊去,不要煩我。”
陳仰的臉一抽,我怎麼煩了?哎,還是不要跟這孩子槓了,隨他去。
歇了一會,陳仰的左手恢復了一點力感,他正要開始挖沙子,忽地想起一件遺漏的事情,身體就往馮初那傾斜。
“你是哪兒的人?”
陳仰純粹就是想跟馮初說說話,隨意找了個比較能讓人放松的話頭,沒料到對方的答案會讓他如遭雷劈。
檳城的,馮初說。
陳仰沒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馮初兩隻手的手掌都破了,用塑料袋纏著,他挖沙子挖的很慢,語速也很慢:“怎麼?”
陳仰沒回答他,而是問其他人:“你們呢?”
“我青城的。”何翔睿說。
清風跟攝影師都點頭,他們也是。
趙元就不用說了,小尹島那回有過交流。
馮初的臉上浮現意外之色:“隻有我不是啊。”
陳仰垂下眼皮,沒讓馮初他們看到自己眼裡的情緒,他一直以為所有任務者都是青城人。
現在出現了一個例外。
那他這麼久以來的猜測豈不是都要被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