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珝的心情十分的好,屋子裡有這麼個家伙, 倒比平日裡熱鬧不老少, 隻他沐浴回來,這人已經褪去了不自在,一面讓夏公公喂他吃粥,一面沒規沒矩地說他壞話, 還撺掇夏公公寫信回去金陵與母親告狀。
他說了他兩句,這人竟梗著脖子與他頂嘴,莊珝心中冷笑,本想著將人抱了來疼寵一番, 哪想還是欠教訓!
莊珝知曉葉勉怕黑懼鬼神,便將他圈在床裡, 吩咐侍人們熄滅燈火退出房內,果然他嚇得不復剛才那副神氣模樣,隻貼在床裡廂瑟瑟發抖,莊珝借著這機會編了個可怖的鬼嫁娘故事說與他聽,看他還敢不敢小小年紀就沉迷女色!
葉勉反抗的厲害,莊珝就將他鎖抱在懷裡不讓他逃,哪成想這平日裡走去哪裡都囂張跋扈的“小地頭蛇”竟被他給嚇哭了,莊珝一時詫異不已,倒沒想到這人如此怕這鬼神之事,便也不再逗他,隻將他的手拉過來哄著。
夜裡葉勉好似是做了噩夢,一個勁兒的往他身上貼,莊珝便把他抱在身上,心裡十分的滿意,還是如此才乖巧可人疼。
第二日一早,他還沒抱夠“弟弟”,下人就來報那個端華公子來接葉勉回府,莊珝十分不高興,吩咐下人不許吵醒葉勉,叫那人在外頭空等著。
他哄玩葉勉正得趣兒呢,本來依他的意是要強留他在這裡幾天,轉念一想葉璟怕是要教訓他前日跳湖救人之事,心裡衡量了一下,便放了人。
過了幾日,莊珝隨著皇舅舅去夏苗,還沒等他去和皇外祖母請懿旨,葉勉就與國子學使了法子跟了去,倒省了他的力氣。
葉勉跟著兵武監的幾個武學生滿山滿野地胡跑了一天去抓那錦狸,隻為了要五皇子那兩顆不值錢的破珍珠,而那五皇子也當真是上不得臺面,雖七皇子同與葉勉一般也得了一隻錦狸,卻是他同母的胞弟,他竟不分先來後到的將賞頭給了他七弟,還在眾人之前獻給了嘉貴妃。
葉勉坐在下首,眼角瞬間就耷拉了下來,眸裡也沒了神採,莊珝氣得肝兒都開始疼。
使著穿著珠鞋的侍女當眾下了嘉貴妃的臉給他出氣,又送了兩顆更珍貴的夜熒珠哄他,莊珝這心裡才爽快些,隻是晚上等來等去也沒等來葉勉與他來道謝,使人一打聽,倒是去了端華公子那裡再沒出來,莊珝恨得肝兒又疼了半宿。
第二日一早,下人竟送來一封葉璟送來的信箋,莊珝讀了好幾遍才明曉葉璟說的是個什麼意思,無視了信裡的威脅之意,隻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原來他對葉勉抱的是這等心思,怪道他抱著他的時候總覺著不夠,像是隔著一層又缺了些什麼,怎麼都不能滿足他的親近之意。
被葉璟點破的莊珝十分的興奮,去司禮監抱來了昨日葉勉十分舍不得的錦狸,一刻也不能等直接跑去端華公子的院子去尋他,後來聽嘉貴妃要召葉勉給七皇子做伴讀,莊珝借著這個由頭請了聖旨口諭,把葉勉要了來教他練寫書藝。
這日午後,葉勉被一場大雨攔在了他那處,侍人伺候他洗腳,莊珝才知道這人不僅臉長的好,一對極美的赤足竟讓他移不開眼睛,這讓莊珝後悔不已,上回這家伙生病睡在他這兒,他做什麼搞得烏漆嘛黑的去嚇他,若是早些看到,那晚便能握在手上細細把玩一番了。
莊珝沒忍住去鬧他,順勢將珊瑚串繞到他的腳上,赤色的珊瑚珠顆顆如血,映在他白嫩的腳踝上豔麗無比,竟讓他當場就有了反應,他有些受不住,便留他在他這兒過夜,哪想這家伙卻不應他,莊珝便使了些法子。
葉勉聽了他爹娘在與他大伯商量過繼他的事,傷心不已坐在他床上哭了一個晚上,莊珝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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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勉如他所願留了下來,莊珝陪著他用過晚膳,本打算這夜裡好好哄寵他一番,那該死的葉璟竟闖了進來,欺他在這國子學裡無法安排太多侍衛,強行將人給搶了去,還壞了他的姻緣珠串。
莊珝那晚上恨極,他生平第一回 知道了酸嫉是個什麼滋味兒。
他等不得了,因而葉勉第二日來尋他問他心思時,莊珝便和盤託出與他說了個清楚。
葉勉顯是被他給嚇到了,連著好些天一直躲著他,莊珝氣悶不已,眼看著到了七夕了,他那小鴛侶竟還與人約著蘭夜去幫好兄弟成事,卻獨留他一人在京裡孤孤單單的過節。
莊珝進宮請了旨,七夕那晚,將自己親手串好的珊瑚珠串重新套在他手腕上。
在馬車裡,莊珝稍許與他親昵,他就龇牙揮拳頭,莊珝雖未如願,心裡倒是挺高興,這人已不把自己作一般友人相待了。
那晚上他十分快活,帶著他回了公主府,一齊看了母親與他念叨了許多年的輿圖,又與他講了一些他父親母親的事,讓他心生詫異的是,他雖沒見過他母親,卻總是能說出與母親一般的話來,莊珝便也知道,待他進了門,母親最疼的再不會是自己了。
中元節那天,葉勉被嘉貴妃派去的幾個蠢物給嚇到了,莊珝雖夜裡急趕過去哄了一番,第二日依舊是病倒了,搬去了他哥的碧華閣,而那該死的葉璟攔不住那賊人,竟去攔他!
倆人好些日子沒見,再見面時卻吵了一回,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爭了幾句嘴而已,莊珝並未與他認真,準備從宮裡回來再去尋他,哪想著他那好友魏昂淵竟敢在學苑裡大聲吵嚷辱他父族,莊珝大怒,又豈能饒他?
葉勉這回倒是不躲著他了,來他這裡做低伏小得與他求情,還一口一個“我們”,竟是那倆人是一伙的,他才是他們要對付的外人!
那日他們爭吵的十分厲害,葉勉這人乖巧起來討人喜歡能把人哄得暈陶陶,可傷起人來,卻也是字字如刀,句句誅心。
莊珝那段時日難過的厲害,生他的氣沒去尋他,卻忍不住去外頭為他搜尋各式的金物給他做生辰禮。
門上的下人來報,說葉勉的馬車在他們公主府門口停了好一會兒卻沒進來,莊珝帶著兩箱子金飾玩物直直去了侍郎府尋他。
葉勉那晚上給他拆蟹,斟菊花酒,講笑話與他聽哄他開心,還笑吟吟地叫他哥哥。
莊珝十分受用,當即便什麼都不記得了。他終於知曉為什麼母親每每被父親氣得,恨不得一把火將公主府燒了一了百了,所有人都給她陪葬,可父親隻面上帶著些許笑意給她布一道菜,母親便立刻收了勢,一如往常。
莊珝再離不得他,陪著葉勉給他庶姐去雁棲送嫁,本想著重些給他庶姐添妝,夏公公卻攔著,說讓外人知曉倒要嚼舌頭,莊珝便隻準備了一萬兩的現銀。
兩人的生辰都在今日,夜裡葉勉喝得醉了,莊珝嘲笑了他幾句,後來在他唇.舌裡細細地品了一番,才知道這樣的清酒確實也能醉人,倆人折騰了半宿,葉勉身上不知道是怎麼養的,從頸子到腳心都吹彈可破一般,細嫩如瑩瑩玉脂,讓人愛不釋口,性子卻是兇得厲害,打他直接朝臉上招呼,毫不留情,夏內監見著了他的傷,差點兩眼一翻過去了。
長公主進京後,莊珝還沒等將葉勉帶去給他母親看,他那胞弟就去招惹他,莊珝大驚,教訓莊瑜時第一回 下了狠手,倆人差點又一次鬧出人命,長公主和驸馬俱都驚怒,莊瑜與他們鬧著,問為何上回要將他驅逐出府,這回卻不肯同樣懲治與他。
長公主不可能將莊珝驅逐,卻也第一回 讓下人與他狠狠施了家法。
他帶著一身傷去尚陰尋被端華公子帶走的葉勉,身上雖疼的厲害,卻惹了葉勉憐惜,他自此便知道這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莊珝在尚陰那段時日十分愉快,隻每日坐在山頂的院子裡看他滿山得瘋鬧,葉勉還送了他一隻蜜鸚哥兒的胎蛋,他好生地藏在袖子裡帶了回去,讓下人去民間尋了會養鳥的人來,花費了好大的功夫將“小兔子”給孵了出來。
他喜歡的厲害,取名字的紙都寫滿了好幾張,哪想卻被莊瑜趁他不在給捏死了。
莊珝氣到發瘋,不顧皇外祖母的足禁要強闖出宮去殺了莊瑜,他不怕莊瑜衝著他來,但是他怕莊瑜他對所愛下手。
聖人也被驚動了,龍顏大怒,打了他一巴掌,可莊珝心裡清楚,這人已拿捏住了他的命門,再留不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莊珝視角的番外隻兩章,因為蠻多人留言想看他心理活動,我就寫了兩章出來,後面依舊是正文正述,再有番外就是全完完結後了,想看什麼樣的番外也可以留言。
第96章 嶺南
驸馬問了些葉勉在學裡讀書的瑣事, 葉勉自是一一作答,又見驸馬親自擺弄茶具烹茶與他, 趕緊上前幫忙。
行思閣的季大司正也愛那風雅茶藝, 葉勉之前為了討好與他而少受些責罰,倒也細心鑽研過此道,因而在驸馬面前雖有些班門弄斧, 卻也能幫得上忙,不至於添亂。
驸馬面上看著隻比他大哥大上幾歲的模樣,直讓人一陣恍惚,葉勉卻不敢真的將其作平輩以待,心裡與行事上俱都恭恭敬敬, 驸馬見他懂茶事,便也沒阻他, 偶爾還指點上兩句, 兩人合作得倒也默契。
越窯青釉茶釜中翡綠茶湯滾滾,葉勉用精致的湘竹茶匙舀至素色杯盞內,一杯微微低頭敬與驸馬,另一杯卻趕緊置與莊珝身前茶案上。
莫名其妙被冷落了一晚上, 獨坐那裡生悶氣的莊珝終於舒展了眉眼。
驸馬端起茶盞,手指細膩如手中細瓷,面上搖頭輕笑。
幾人品了一回茶,葉勉起身拜辭時, 驸馬卻轉頭與莊珝說道:“珝兒暫先出去等候,我有兩句話要與葉四公子單獨來說。”
葉勉與莊珝齊齊一愣。
莊珝出去後, 驸馬看向葉勉溫聲說道:“茶前和珝兒說了一會兒話,他與我說了你許多。”
葉勉面上一赧。
驸馬輕笑歉意道:“聽了他一番話,卻是他得罪了你許多,卻不自知,我是他的父親,先與你賠個不是。”
葉勉趕緊擺手,口稱不敢。
驸馬又道:“珝兒性子霸道又執拗,因自出生就與阿湘一般,坐擁天下之物,很少有什麼能入他的眼,可若是中意了什麼,便有些不管不顧,隻霸道視為己物,若是日後他與你犯渾,你不便說與你父兄,倒可來尋我,你還小,萬不可自行忍著,讓他傷了你。”
葉勉從驸馬書房出來後,心內一陣感慨,這個莊珝,隻樣貌上承襲了他爹,性子愣是半點兒沒沾上。
真是可惜......
葉勉一出來,莊珝就將他拉到一邊,一面給他披上披風,一面狀似不經意問道,“我父親與你說了些什麼?”
葉勉沒理他,“既是將你趕了出去,自是不能說與你。”
莊珝一頓,倒是有自知之明,哼哼道:“定是念我霸道蠻橫不講道理。”
葉勉樂了,“你怎麼知道?”
莊珝將他抱坐在回廊的朱漆欄杆上,攬著他的腰悶聲道:“這些毛病我自都清楚,隻慢慢改就是了,我才不會與我母親一般,與我父親頂著十來年才知曉收著些,倒白白冤枉受了他那些年的氣。”
葉勉瞪大眼睛,“公主受你爹的氣?”
“怎麼?”
“我以為......”葉勉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以為是你爹要受公主掣肘多一些。”
莊珝搖頭,“我母親隻在我身上和這幾年莊家基業趨走上不肯妥協,餘下萬事無論大小,隻要他們二人意見相佐,最後隻會依我父親,不同隻是我母親要空鬧騰多久罷了,”莊珝嘆了聲小聲道:“何必呢,倒不如省些力氣。”
葉勉:“......”
“隻是,”莊珝薄唇緊緊抿著,一絲為難道:“我母親自幼就有意縱我驕橫凌傲,父親卻十分不喜我養成的這性子,這兩年我也聽他的試著改過,卻做不大好。”
葉勉皺眉,公主與驸馬肩負的各自使責不同,對這個嫡長子的要求自然各自相佐,盡不一樣,隻他們都忘記莊珝也不過剛剛十五歲罷了,哪能處處盡如他們兩人的意。
葉勉從披風裡伸出雙臂攬著他的脖子,仰起頭哄他道:“能改就改,改不得就算了,”反正我自有法子對付你。
莊珝在他眼睛上親了一下,看著他小聲央道:“今晚不要回去了,再陪陪我可好?”
葉勉搖了搖頭,看著他認真道:“我與你不同,我背著雙親與你一起,說是‘大逆不道’也不為過了,現在還啃著府裡,哪有臉違了宵禁偷偷與你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