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盯著天花板,腦中不斷回放他一點點靠近的片段。
0.5倍速。
藍光畫質。
杜比音效。
每一次眨眼都繾綣得拉了絲。
「嗷——」
我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
室友不解:「怎麼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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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室友見怪不怪:「哄好了唄。」
確實哄好了,哄得有些超過了。
我休息了一會兒,提前開始化妝。
天一暗下來,我就迫不及待地下了樓。
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早一點,我在樓下來回踱步。
沒想到等來的不是邢覺,是藺逐。
看到他從張揚的紅色跑車上下來,我又氣又急。
「你來幹嘛?」
「小沒良心的,給你送東西啊。」他隨意地從副駕駛勾起兩個拎袋送到我面前,
「我爸早就準備好的,你上次不是沒去嗎?趕著我讓我送來。嘖,雖然還沒過 門,但他是真把你當親女兒了,對你比對我還好。」
周圍浮動著細碎的交談和驚呼,我的頭皮陣陣發麻,壓低聲音催他快走:「送到 家裏就行,你是不是有病,還跑學校來?」
「你又不肯回家,幾個月都見不到你一次.…哦不對,上次….」他勾起唇角,俯 身湊過來,「後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勁,那天你確實帶人回去了吧?」
「!」
我驚慌地抬眸,還沒來得及狡辯,餘光定在了藺逐身後的一個身影上。
那抹頎長的身姿站在樹蔭下,看不清臉。
但我知道,是邢覺。
我總是能一眼就認出他。
怎麼來得這麼巧?該不會聽到了吧..
好不容易把那天的事翻篇,藺逐這貨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覺得帶了就帶了吧。」我再次推他,「我這週末會回家,你放家裏就好。」
藺逐被我推進車,防止他磨磨蹭蹭不走,我彎腰把安全帶給他扣上了。
他笑得一臉渾不驚:「就這麼著急趕我走?」
我毫不客氣地回嗆道:「就這麼喜歡被別人圍觀?」
「嘖。」他伸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將我往車裏拽了拽,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吹氣,「 有漂亮妹妹記得給哥介紹幾個。」
他根本不缺女伴,隻缺心眼。
看著他的車尾燈消失在轉角,我松了口氣。
幾個同學湊過來,興奮地向我八卦。
我想了想:「是我的家人..…吧。」
「吧?」
沒時間和她們解釋,邢覺還在等我。
我敷衍地應付兩聲,疾步小跑向樹下,順勢牽住他的手。
皮膚相觸的一瞬,我不由得愣了愣。
他的手好冰。
用雙手掌心捂著也沒見一點升溫。
正想給他搓搓,他突然一聲不吭地抽回了手。
「怎麼了?」
我不解地仰起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周身的低氣壓能察覺得出來,他的心情 非常不好。
是想起那天被我塞進櫃子裏的屈辱了嗎?
其實我正考慮,要不要找個時機和家裏坦白自己的戀情。
這週末就很好。
我摸不清邢覺的想法,隻能試探著問:
「邢覺,這週末我家.」
「我不想聽。」
他疾聲打斷,同時猛地圈緊我的後腰。
我直直地撞進他的懷裏,綿軟與堅硬緊緊相貼,密不可分。
這這這這抱得太緊了吧?感覺要被他揉進身體裏。
臉頰迅速發燙,一路燙到腳後跟。
未說出口的話早就被熱意蒸騰殆盡,化作一句驚呼。
然而驚呼也沒能出口。
邢覺扣著我的後頸,狠狠地吻了下來。
他是一個看起來隨和溫柔的人,此刻竟有將我拆吃入腹的兇猛。
樹葉沙沙作響,路人的聲響忽遠忽近。
而我沉浸在名為邢覺的深海裏,飄飄然像隻水母。
終於不用再美慕宿舍樓下的小情侶們,我也是其中一員啦!
水母努力回應。
水母逐漸招架不住。
水母呼吸不上來了!
感覺自己快溺斃的時候,他放開了我。
聲音沙啞,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
「他沒我好看。」
「?」
腦子缺氧,沒精力分析他的語氣裏的較勁和委屈。
但是彩虹屁誇誇,是無腦也可以進行的。
「嗯嗯,我男朋友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
正好有輛車駛過,車燈照亮了一瞬,我看到邢覺臉上一晃而過的陰晦。
「你說的男朋友,是誰?」
我迷糊了:「當然是你啦,你最好看。」
「因為好看才喜歡我嗎?」
這個男人,怎麼今晚奇奇怪怪的?以前他從來不會問這種問題。
害得我都沒準備好標準答案
我開始臨場發揮。
「當然不是..呃,不全是。喜歡你聰明,又溫柔,我軍訓被教官為難時,你第 一個站出來,嘶,武裝帶束腰,那身材絕了。我在食堂被人糾纏時也是你幫我解 圍。又好看,身材又好。上次競賽還拿了金獎,領獎的時候那束光打在你身上, 好好看,身材又好..」
邢覺忽然摟緊了我。
咿..這回答不滿意?
可我的腦子已經被「好看」、「身材好」佔滿了,吐不出更高雅的詞。
「都是你的。」邢覺捧著我的臉,再度吻下,「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5
咱就是說,這日子有點太幸福了。
白天他陪我上課,陪我去圖書館,手牽手逛小吃街。
晚上看電影,一起健身,或者在清吧聊天。
沒有課的日子,邢覺帶我去爬山或者露營。
擁抱、牽手、親吻,慢慢變成日常。
週五晚,他踩著門禁點把我送到樓下。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眷戀和不舍,抿了抿唇,暗示他:「邢覺,我可以不上樓的。
他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下。
似乎在掙扎。
最後還是呼了口氣,搖搖頭:「你明天要回家。」
靠,我自己都忘了的事,他居然記得那麼清楚。
要不是得提防藺逐那狗東西忽悠我媽,我才不想回家。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一醒來就打,吃飯也打,上廁所也打,到上床也不掛,聽 對方的聲音睡覺。」
邢覺逐漸浮起的笑意在聽到最後一句話後凝滯。
他摸了摸我的頭,垂下眼睫,悶聲道:「我的接受度,還沒有那麼高。」
什麼嘛,我睡覺可乖了,不說夢話、不磨牙、不打呼,什麼姿勢入睡就什麼姿勢 醒來。
我氣鼓鼓地想自證清白,又想到按目前的發展,不久他就能親自驗證,便硬生生 地忍了回去。
第二天一上車我迫不及待地給他拔了語音電話。
戴著耳機,手機揣兜裏,不用刻意沒話找話,儘管忙自己的事。
想起來時扯幾句,總能立刻得到回應,就好像他本人陪在我身邊。
吃完早飯,他那邊變得有些嘈雜,過了一會兒,耳機傳來他的喘息,又急又重。
我聽得面紅耳赤,又不忍打斷。
默默聽了好久,等他漸漸平復呼吸,我才出聲:「你在做什麼呀?」
「在健身,是不是吵到你了?」
一大清早健身?
怎麼變得這麼卷?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也沒見他跑幾趟健身房啊。
我咽咽口水:「沒有。但是..想看。」
那頭輕笑了一聲:「好。」
聲音從耳機傳遍四肢百骸,我的骨頭都要酥了。
我掏出手機等待照片,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新消息。
「你發了嗎?」
「看朋友圈。」
看到九宮格對鏡自拍,我傻了。
清風霽月的邢覺,怎麼學人家擦邊博主的勾欄式樣!
但傻了不耽誤我舔,欣賞完每一張我才驚覺:「你就這麼發朋友圈?」 「放心,隻有你看得到。」
啊啊啊僅我可見的刺激和浪漫!
我壯著膽子,試探性地在底下評論:【哥哥,我想在你的腹肌上滑滑梯~】
「聊什麼呢?笑得這麼噁心。」 我一驚,差點沒握住手機。
6
一抬眼看到了藺逐,他身後居然站著我爸。 好罕見的組合。
我熄了屏,乾巴巴地喊了聲「爸爸」。
「小予又變漂亮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
他都大半年沒著家了,還一天一個樣呢,我變性成男的他可能也隻會感慨一句「 女大十八變」。
他感慨完,話鋒一轉:「快畢業了吧?」
謝謝,才大二。
「也是時候結婚了。」
謝謝,才大二。
「我也該當爺爺啦。」
……服了。
藺逐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我爸有些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又開始諄諄教導:
「小予,戀愛呢,可以談好幾段,但婚姻,最好隻結一次。
「畢竟婚後也可以談戀愛的嘛,不過啊.…不懂事吵著要名分的絕對不能談。
「一天到晚想著怎麼勾引,怎麼上位,噁心!骯髒!齷齪足!」
我算是聽明白了,也頓悟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在家裏。
因為我媽真的打算和藺逐的爸爸在一起,要和我爸離婚。
他坐不住了。
擱這兒當著藺逐的面,陰陽怪氣人家爸爸呢。
隻能說自食惡果,畢竟開放式是他提的,我媽一開始不樂意,還抱著我偷偷哭了 好幾次。
藺逐笑眯眯地勾住我的肩膀:「叔叔講完了嗎?我得帶穀予去吃我爸親自做的甜 點啦,阿姨也在,歡迎您來呀。」
我爸氣壞了。
我卻微妙地有些爽。
很快我就爽不起來了。
因為我發現邢覺的電話不知何時掛斷了。
僅我可見的朋友圈也刪了。
我還沒來得及保存呢!
問他怎麼了,他也不回,過了一會兒分享了一首歌:《一直很安靜》。
原來聽歌去了。
確實無法和我語音同時進行。
可惡,下次一定要讓他在我耳邊親自喘,這個滑滑梯我必坐。
7
和我媽增進了一下感情,又旁敲側擊了一下她的決心。
看來再婚已是板上釘釘。
我有些不知所措,坐在角落不安地摳手指。
叔叔遞給我一張紙:「小予看看。」 我疑惑地接過,竟然是股權轉讓書。
什麼?這就來了?逼我放棄財產給新的好大兒?!
我哭了。
我媽笑了:「我就說她一定會高興哭了,這孩子從小是守財奴。」
我止住哭聲,驚疑地看向我媽。
藺逐有些無語地丟來一包紙巾:「把眼睛擦擦,好好看清楚。」 我看清楚了,股權是轉讓給我的!
「小予也是我的女兒了,待遇肯定和阿逐看齊,你的房間馬上就裝修好了,以後 叔叔家也是你的家。」
我蒙了,翻來覆去企圖找到一點陷阱和文字遊戲。
居然沒有。
心裏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好一會兒我才回過味,受寵若驚。
我好像,即將有一個穩定和諧的一家四口的家庭了。
突然想起了邢覺,好想見他。
想告訴他,不用硬逼自己接受我家的混亂邪惡,現在是守序善良的陣營了!
我當晚就回了學校。
但意外地沒聯繫上他,消息石沉大海,電話也無人接聽。
大晚上不可能還在做實驗。
我想找個人問問,才發覺我和他的關聯隻有他本人。
他的朋友、師兄、師弟、舍友,我一個都不認識,他也沒有介紹給我認識。
費了好大勁兒,從他的學院一層層找關係,才終於得到了他的動向。
他居然去喝酒了。
8
那個酒吧離學校不近,在一個繁華商業區。
我迷路好幾次,才在角落找到。
邢覺靠在卡座的沙發上,閉眼微微蹙著眉,一看就是喝多了。
幾個沒見過的男生聽到我自稱邢覺的女朋友,面露怪異之色,互相交換眼神,似 乎欲言又止。
我感到很難定義的不適,又不好對著陌生人發作,隻說要帶邢覺走。
邢覺沒完全醉,喝多了的他顯得分外乖巧聽話,乖乖地跟我出了酒吧。
外面涼風一吹,他看起來清醒了一些。
「你怎麼喝這麼多?」
他直直地注視著我,良久沒有說話。
我先敗下陣來:「我很擔心你,下次先和我說一聲好嗎?」
邢覺的反應比平時遲緩不少,一句話消化了很久。
「穀予。」
被酒精浸潤的聲帶格外富有磁性,找人時的焦急委屈,和被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 的不爽,瞬間被我拋之腦後。
他垂下眼睫,眼底一片暗色。
「我什麼都可以不要的,見不得光也好,齷齪也好,我認了。
「我會安靜地熬下去。
「熬到我成為你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