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我不會被嚇到。這事兒是他不地道,哪有拿了重點自己藏著掖著的,太卑鄙了。」
電話接通了。
「喂?」
「陳瑞嗎,我周思思。」
那邊的語氣變得微妙:「哦,你有事?」
我冷笑:「X 老師是不是給了你考試重點?」
陳瑞略帶防備:「沒給啊,是誰胡說八道?」
我呸!!!
「陳瑞啊陳瑞,以前我隻覺得你是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沒想到你心眼還這麼壞。怎麼,是覺得自己獨佔重點就能穩拿第一了是嗎?你少做夢了!」
他也惱了:「周思思你說話別那麼難聽,我就是忘了給大家,又不是故意的。」
謝謝這些年玩過的狼人殺,教會我抓重點。
「你剛才還說老師沒給你,現在又說忘了。陳瑞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有一句可信的嗎?」
他自知失言,沉默了片刻,咬牙:「周思思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冷笑:「我不想怎樣,我隻想罵死你這個貪婪自私的卑鄙小人!」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再打開班群的時候,才發現剛才發送的那個重點文檔,已經一石激起千層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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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啊,明天就開考了,今天才發?」
「這麼多頁,一晚上也看不完呀。」
「我剛才聽隔壁班的說,他們班上周就發了。」
「虧我還一直以為是老師不肯劃重點呢,合著是班委扣著不發呀?」
性子急的,已經@學委了。
學委弱弱地表示:「老師沒發給我呀。」
言下之意就是誰發的問誰去。
我什麼也沒說,直接往群裏甩了和陳瑞的通話錄音。
如果你問我,有個煤老闆做爸爸有什麼好處。
那我會告訴你,我聽說過太多背後插刀、背信棄義的事情。
爸媽沒有專門教我如何防備小人,但我已經在耳濡目染中學會了這一點。
通話錄音一甩,群裏沉默了兩分鐘。
我相信,這兩分鐘裏,大家都在聽那通錄音。
然後大家徹底怒了。
我說過的吧,我們班的各位都是一路拼搏才考上本校的。
都是好學生,對於績點的追求簡直不要太卷。
平時不涉及切身利益的事情,大家就睜隻眼閉隻眼。
現在陳瑞擺明瞭是想獨吞重點,還百般狡辯,這就立刻犯了眾怒。
「陳瑞你還要不要臉了?」
「陳瑞你可真夠無恥的啊,知道公平競爭四個字怎麼寫嗎?要不要我貼你臉上啊?」
這些還是文明人的用語。
戰鬥力更上一層樓的是川渝妹子。
「陳瑞我 XXX,這麼愛學習是吧?老子明天試也不考了,專門坐你樓下給你棺材雕花,每年清明把考試重點燒給你,成全你 XXXX 的上進心。」
「你個 XXX,還裝不知道是吧,我剛才問過隔壁班了,就是班長去拿的重點。好嘛你到底是個 XXXX 的班長噻?平時幹活沒見你出來過,拿重點跑得比畜牧場的 XXX 還快些。」
我本來很生氣的,一聽到這種花式罵人,就氣消了。
有點想笑,還想高喊「川渝姐妹我好愛」。
在鋪天蓋地的譴責中,陳瑞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愣是縮住了頭,一個字也沒吭聲。
我怕大家情緒激動,忘了正事兒,連忙在群裏打圓場。
「好了,大家抓緊去復習吧。績點越高,越能打小人的臉。」
這一晚,女生寢室燈火通明,大家都開著臺燈瘋狂復習重點。
我收到了陳瑞發來的微信。
「周思思,你這麼整我?」
嘖嘖,這人腦回路有問題吧?
我壓根不想搭理他,回了四個字:「有病就治。」
然後拉黑,熄屏,一氣呵成。
4
考試結束後一周,這門課成績就出來了。
陳瑞並沒有拿第一,那幾個火力全開的川渝妹子拿到了滿績,一人一腳,把他死死地踩在了下麵。
這個風波過去後,陳瑞越發不合群。
所有班級活動,隻要沒有老師在場,他統統都不參加。
偶爾在路上遇到,他看我的眼神,陰鷙又仇恨。
我保持著一貫無視的作風,畢竟我眼下忙著比賽,沒工夫搭理他的內心戲。
我高中學的是理科,大學才讀的經管。
一看到有機器人比賽,我就感覺回到了老本行,立刻報名了。
一起的還有我室友,以及隔壁機械學院和資訊學院的兩個同學。
當隊長需要處理很多麻煩事 ,填表、填系統。
他們仨都屬於技術流,對這些瑣事一個頭兩個大,拒絕了我抓鬮的提議,強行讓我當了隊長。
和他們一起在實驗室裏搭電路、寫程式,完全可以忽略那點微不足道的煩心事。
有次我們深夜從實驗室裏出來,過十字路口的時候遇見了陳瑞。
陳瑞照常瞪了我一眼,用那種吃人的眼神。
我自己倒沒覺得怎麼樣,機械學院的那哥們兒(就叫他王機械吧)是個東北人,立刻停下了腳步。
「你瞅啥呢?說的就是你!」
我嚇一跳,生怕他沖上去打陳瑞。
連忙說:「王哥,王哥,沒事,他是我們班同學。」
然後小小聲:「他腦子有點不正常。」
我室友很貼心地附和:「對的,父母也總不讓治,挺可憐的。」
王機械和李資訊同情地看了一眼陳瑞,送我們到了寢室樓下後,還感慨:「怎麼會有這樣的爹媽?親兒子都腦癱了,也不讓治?」
陳瑞有沒有腦癱我不知道,史導確實挺腦癱的。
我們的項目一路過關斬將進了國賽,也就是總決賽。
這樣一來,即便國賽裏沒有拿到名次,我們也有省賽的一等獎保底了。
不知史導從哪裡聽來的消息,某天把我喊去辦公室,語重心長地說了一長串。
主題思想就一個:要求往團隊裏加人。
我問:「要加誰啊?」
他說:「陳瑞。」
我立刻:「不可能。」
史導說:「周思思,我知道你對陳瑞有意見……」
我打斷了他:「不好意思,我跟他沒有私人恩怨。」
史導噎了一下:「沒有私人恩怨就更好了。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們這個機器人比賽很燒錢,學院是能報銷一部分,但大頭還要你們自己出。你們都是普通學生,負擔多重啊。陳瑞家裏有錢,他爸媽也說了,支持兒子參加比賽,花銷他們包了。」
我認認真真地打量史導。
他有點不自在,說:「你看我做什麼?」
我摸摸下巴,問:「史導,陳瑞是你的什麼親戚嗎?你怎麼這麼護著他。」
史導皺眉:「你一天天地想什麼呢?我們就是師生關系。你不要覺得我偏心,我這也是為你考慮呀。以你的家庭條件,爸媽省吃儉用供你上大學,還要供你參加比賽,多辛苦啊。你都這麼大了,應該學會為父母分憂了。」
我想了想,不裝了,攤牌了。
「老師,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能參加機器人比賽?」
他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幾分耐人尋味:「聽說你找了機械學院和資訊學院的兩個男生?女孩子長得漂亮的確是一種資源啊。」
我把白眼翻到了天上。
「我能參加機器人比賽是因為我從初中開始就接觸編程,高中就參加了青少年組的機器人大賽。
而這一切都得益於我爸媽願意花錢支持我的興趣愛好。」
他好像沒聽懂,說:「那你現在有機會讓他們省錢了呀,陳瑞爸媽說了,陳瑞要是能進你們這個團隊,費用他們全包的。」
我剛才太委婉了吧?
對不起,那我要裝逼了。
「我們家有煤礦,我爸是煤老闆。別說是我們四個,就算全班人都去參加機器人比賽,我爸媽也能出得起錢。所以,不勞您操心我們的費用問題了,謝謝。」
我故作平靜地說完這一長串,史導卻沒有如我所料地表現出諂媚。
他一陣大笑:「哎呀我天,周思思你可太逗了。富二代我見得多了,沒見過你這樣的。你看看你穿的、戴的,都是什麼?我理解你迫切想證明自己的心情,但你不能瞎說啊,你當老師是傻子啊?」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
某捐款捐物的國產品牌。
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某快銷品牌 80 元一件的針織衫。
手腕上的江詩丹頓,也隻有懂行的人才能看出身價。
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裝逼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史導誤解了我的意思,很慈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周思思,你年紀輕輕,可不能愛慕虛榮。你今天說的話我就當沒聽見,我說的話呢,你也回去跟你的隊友商量一下,老師都是為了你好。」
他到底是為誰好,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夜宵攤上,我室友舉著串串激情演說:「這個姓史的也太不要臉了,前期我們想從學院走經費報銷,他一卡再卡。現在看我們出成果了,就想來分一杯羹了?他配嗎?」
她餘怒未消,狠狠咬了一口雞翅:「還有這個陳瑞,他多大臉啊?幹啥啥不行,搶功第一名。他怎麼不去照照鏡子?」
李資訊放下啤酒杯,醉醺醺:「利益,都是利益!」
我看向李資訊和王機械:「我和小蕊都不同意陳瑞加入,但我們是團隊,需要參考你們的意見。」
燒烤攤老闆又端上來一份烤茄子,我們誰也沒有動筷。
這份沉默裏,我有些不安。
我說:「你們倆要是想他加入,我也可以理解,畢竟前期的開銷都是 AA 的。不過陳瑞這個人的確身無所長,唯一的優勢就是可以費用全包。如果你們是因為這個想他加入的話,那就不用了,因為我也可以費用全包的。」
王機械和李資訊對視一眼,前者大笑了起來。
「你當我們是什麼人啊?為了一點小錢放棄隊友的人嗎?」
後者不由分說地給我倒啤酒,大著舌頭:「周思思,你得,你得自罰三杯!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們?」
第二天,在團隊另外三個小夥伴的支持下,我給史導發了消息:
「史導,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覺得四個人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加人了。」
不出意料,史導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周思思,來我辦公室一趟。」
他又把我叫到了小會議室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