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闊笑道:“阿蕪真是膽小,我們打馬球時,兩匹馬都有貼著肚子往前跑的時候。”
話雖如此,他聽話地沒有再靠近了。
虞寧初看向已經跑遠的兩個表姐,有點後悔沒有跟著跑出去,那樣既跑得盡興,又不用與沈闊留在這裡。
“阿蕪,再過三年,我也會參加武科舉,到時候我也拿個武狀元。”沈闊對自己很有信心。
虞寧初客客氣氣地鼓勵道:“四表哥雄心壯志,一定能心想事成。”
說話間,她悄悄加快了速度。
沈闊誤會了,笑道:“阿蕪也想跑馬?咱們比一場如何?”
虞寧初想,跑起來沈闊就沒心思說話了,於是同意了。
整個三月,虞寧初幾乎每天都會跑馬,從最開始的慢慢跑,到與宋湘在侯府的比武場上賽跑,她對自己的馬術也小有信心。
兩人放開速度超前跑去,阿默緊隨其後。
宋湘回頭,見虞寧初也敢跑了,便與沈明嵐停下來,等虞寧初追上來了,大家再一起跑。
沈琢不在,沈牧無法勸住妹妹們,他指望地看向宋池,結果宋池隻是一味地縱容。
春風拂面,少男少女們互相追逐,將京城高牆內的規矩都拋到了腦後。
跑夠了跑累了,三個姑娘說說笑笑地坐回馬車。
等來到桃嶺山腳,虞寧初三女已經休息夠了,下了馬車開始步行登山。
滿眼都是粉色的桃花,有小小的蜜蜂在枝頭飛來飛去,偶爾也能看到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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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折了一小枝桃花,讓宋池幫她插在發間。
宋池拿著花不動:“你是男裝,插什麼花?”
宋湘:“男裝怎麼就不能插花了,我看有些流傳下來的古畫當中,士大夫都簪花為雅呢。”
興頭上來,宋湘又去折了幾支桃花,要每個哥哥都插一朵。
虞寧初在旁邊看熱鬧,不期然發間一動,她回頭,就見沈闊正將桃花往她頭上戴。
虞寧初飛速看向左右,沈明嵐、宋湘去追不想戴花的沈牧、沈逸了,隻有已經戴了桃花的宋池朝這邊看來。
日光朗朗,他昳麗的臉龐豔過桃花,狹長的鳳眸看著她,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笑。
虞寧初一瞬間將這對兒親表兄弟都惱上了。
“四表哥自己戴吧。”虞寧初低頭取下發間的桃花,甩到了沈闊懷裡,轉身走開了。
她的不喜如此明顯,沈闊接住懷裡的桃花,一臉失望。
“便是親表兄妹,以後也不可這樣動手動腳,令人不喜。”宋池走過來,不是那麼嚴肅地批評道。
沈闊很是鬱悶,低聲道:“表哥有什麼討女子喜歡的辦法嗎?”
宋池拿過他手裡的桃花,看了看,隨手丟到路旁積滿落葉的淺溝中,以過來人的口吻道:“虞表妹這種人,客居侯府,極其看重規矩禮儀,唯恐做錯什麼壞了名聲。你想討得她的歡心,不可刻意接近,尤忌舉止輕浮,當練就一技之長,令她敬仰傾慕,視你為英雄。”
沈闊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是啊,話本裡的美人也喜歡英雄,動手動腳的都是紈绔子弟,隻會被姑娘小姐們唾棄,我怎麼早沒想到!多謝表哥點醒我,你放心,我回去就好好練武,如果我能在練武場上打敗你甚至打敗大哥,阿蕪肯定會對我另眼相看。”
宋池:“嗯,你努力。”
第44章 (送你這支镯子,便是信物)
宋湘手裡的幾支桃花,最終隻有宋池一人肯戴,沈牧、沈闊、沈逸寧死不從。
沈牧:“你們池表哥氣度超凡,能夠簪花為雅,我等凡夫俗子隻會貽笑大方。”
宋湘:“二表哥切莫妄自菲薄,你們隻是比我哥哥略微遜色而已,如果我哥哥不在,你們三個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多少閨秀喜歡呢。”
沈闊聞言,悄悄看向虞寧初。
虞寧初心裡是認可宋湘的話的,沈家四位公子都是好相貌,奈何平時被宋池壓了一頭。不過,平西侯府是將門世家,四位表哥將來可能都會上戰場保家衛國,而宋池不過是正德帝用來殘害忠良的一把劍,德行上面,又怎能與幾位表哥相比?
隻有奸臣小人,才會欺負一個弱女子。
視線自宋池的衣擺上掃過,虞寧初抬頭往上看去,卻見前面一片桃林中,走出了一個穿青色錦袍的公子,對方似是要往上走,無意間朝下面看了一眼。就在虞寧初認出曹堅的時候,曹堅也認出了他們一行,驚喜道:“郡王爺,二公子、三公子。”
曹堅與宋池,是在比武擂臺下結識的,與沈牧沈逸則是同屆武進士,彼此切磋過。
沈明嵐本來走在最前面,瞧見他,心開始亂跳,在宋湘揶揄的目光中退到了後面,緊挨著虞寧初。
虞寧初都忍不住小聲調侃道:“表姐怎麼不往前走了?”
沈明嵐來擰她的手。
“曹兄也來賞花嗎?”
“是啊,明天開始就要當差了,趁現在還有空闲,出來走走。”
“既然如此,大家同行如何?”
“那就叨擾了,我家中並無年幼的弟弟妹妹,真是羨慕你們人多熱鬧。”
就這樣,曹堅也加入了平西侯府這一眾表兄妹當中,不過他恪守著禮節,始終與沈牧並肩而行,不曾朝姑娘們這邊亂看。
山間遍植桃花,隨處都可以停歇細細觀賞,考慮到妹妹們體力有限,沈牧做主,帶領大家來到一處山澗中。周圍山峰錯落,一圈圈一片片桃樹將一塊兒山坳包圍掩蓋,遊人罕至,清雅幽靜,隻有雀鳥歡快地鳴叫著,混雜著潺潺的溪水聲。
山澗旁邊有一片綠草地,草地中央長了一棵枝幹虬勁的老桃樹,周圍陽光燦爛,隻有老桃樹用繁茂的花枝為遊人投下一片陰涼。
虞寧初跟著沈明嵐、宋湘來溪邊玩水。
沈牧、沈闊、曹堅去周圍打獵了,看看能不能獵到什麼野味兒,宋池、沈逸留在樹下守護妹妹們。
宋池好像困了,靠在老桃樹的主幹上,明亮的陽光從樹葉間照下來,正好照到他的臉,於是他取出帕子,隨意地遮在頭上。
時而有微風吹起帕子一角,露出他的眼睛,隻是旁人除非湊過來看,才能發現他到底是在小寐,還是看著什麼地方。
溪水邊,宋湘頑皮地朝虞寧初的臉上彈水珠,虞寧初笑著偏頭,露出一張被陽光曬成桃花的緋紅面龐。
今日她穿了一件杏色錦袍,春日衣衫單薄,再難掩飾少女纖細窈窕的身姿,且她天生麗質,明明才十五歲,身量雖纖瘦,卻並不幹癟,玩鬧跑跳間,竟能蕩起一些春波。
宋池看向沈逸,沈逸正從溪邊尋了些石頭過來,認真地搭著灶臺。
三個小姑娘玩夠了水,去旁邊賞桃花了,就在對面的林子,桃花掩映間,隨時可見她們露出來的笑臉。
“我過去盯著點,免得她們走遠了。”宋池取下頭上的帕子,對還在琢磨搭灶臺的沈逸道。
沈逸看眼林子,點點頭:“明嵐頑劣,表哥該訓就訓,不要慣著她。”
宋池笑道:“都是被阿湘帶壞的。”
打完招呼,宋池朝桃林走去。
桃林那麼大,三個姑娘離得並不是特別近,不過都能聽到彼此的聲音。
虞寧初在折桃花,如果宋湘或是表姐與她說話,她就回兩句,並勸她們兩個不要走得太遠。
遠處忽然有清脆的鳥鳴。
“是雲雀,或許這裡有鳥窩!”
沈明嵐驚喜道,而宋湘已經朝著鳥叫聲去了。
虞寧初對找鳥窩沒有興趣,她回頭看看,透過繁密的桃花,還能看到草地上搭灶臺的表哥。
虞寧初就放心了,不再往前走,而是在周圍打轉。
手裡的桃花越來越多,就在虞寧初準備再折最後一枝就回去時,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突然從她的頭頂伸過去,折斷了她看中卻還沒有夠到的那支,而他的身影,已經完全將她籠罩。
虞寧初全身僵硬,低頭就要往前跑。
腰間突然多了另一隻手,霸道地圈著她將她抵在了背對溪邊的桃樹一側。
虞寧初手裡的桃花早已掉在了地上,她一手抓住緊扣她腰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其中。
“先是為了救你被劍割傷,又被你咬了一口,現在還要被你抓傷,表妹是想毀了我這隻手嗎?”宋池看著懷裡她倔強憤怒的小臉,低聲道。
與之前的每一次戲弄都不同,這一次他緊緊地壓著她,絕了她想跑的心。
虞寧初從來沒覺得如此無力過,明明練了半年的功夫,到了宋池面前,卻依然無計可施,就連右手也被他扣住,動彈不了。
“你無恥。”她怒視他道。
第45節
宋池:“嗯,我也不想,可是除了這樣,根本沒有別的辦法與表妹單獨相處,好好說話。”
她就像跑進平西侯府的一隻小野貓,對別人都客客氣氣,隻一天到晚地躲著他,那他隻能使盡手段來抓她。
一手攥著她的手,宋池從懷裡取出那支冰藍色的玉镯,再次套上她的手腕。
虞寧初咬牙道:“你就不怕我扔了砸了,浪費你的銀子?”
宋池攥著她的腕子,似是在看她的手,也似是在看那镯子。
在這處處桃粉的山谷中,镯子的冰藍色是那麼空靈,仿佛天宮仙物遺落凡間。
“我娘臨終前,將這對兒玉镯交給我,說是一支留給妹妹做嫁妝,一支留給她的未來兒媳。”宋池轉了轉那镯子,視線突然投過來,看著虞寧初道:“我先看上了你,所以才會欺負你,提親我肯定會提,隻是要等兩三年,送你這支镯子,便是信物,你若再扔或是毀了這镯子,我會從你身上討信物。”
說完,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虞寧初的唇。
虞寧初即便不通男女之事,也猜到他的意思了,緊張得抿緊嘴唇,唯恐他真的欺下來。
她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顯然是怕極了,宋池輕嘆一聲,拉開距離,隻握著她的手,拉下她的衣袖蓋住镯子,低聲道:“湖水很冷,別再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