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芙蓉妝》, 本章共3550字, 更新于: 2024-11-21 10:12:09

  陳旭道:“大人,怪不得死了那麼多人知府也不肯嚴查樊安山山崩一事。”


  賀凜翻看信紙,沉聲道:“採私礦是為財,那麼大銀子,放哪了。”


  這不義之財,想來也不可能全兌換成銀票,也不可能放在一個小小知府,更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運回國公府,所以李家還有個藏現銀的處所。


  賀凜合了信紙,“先歇吧。”


  陳旭拱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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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漸漸透亮,錦州闲安巷,一輛馬車堪堪而至。


第45章 別跑遠


  《芙蓉帳》45


  “篤篤”兩聲響,尹忠叩門道:“主子,李大人來訪,在前院候著。”


  尹忠口的李大人,正是李國公的嫡長子,李擎。


  此刻屋昏昏暗暗,門窗緊閉,累極了的緣故,床榻上的兩道人影皆是一動不動。昨夜睡下時還是各佔一半被褥,眼下卻睡成了相纏側臥,男人那隻略有些沉重的胳膊正搭在小姑娘柔軟的腰際。


  直至屋門又被敲了兩下,陸九霄才皺了皺眉頭,從鼻腔發出一聲極其不耐煩的字腔。


  身側的人挪了挪,揉著眼撐起腦袋,又被一隻大摁了回去。


  他眼都沒睜,煩躁道:“別吵。”


  尹忠道:“主子,李大人那頭見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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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是個小嘍啰,尹忠許就給打發了,可這李擎好歹也是國公府的世子,論身份不比陸九霄低,且人家還有官職在身,實在隨意轟不得。


  床帳內,沈時葶輕輕挪開他摁在她腦袋上的,眼睜睜望著床頂,眨了兩下眼。


  身側的人忽然拿推了推她的腰,閉眼懶懶地使喚道:“你出去說,讓他等著,說完記得回來。”


  沈時葶一愣,低低“哦”了聲,動作輕慢地爬起身,從床尾繞過他,雙腳才著了地。


  她迅速套了身薄衫,系了衣帶,輕輕腳地開了一條門縫,壓低嗓音道:“尹護衛,世子說讓人等著。”


  尹忠“啊”了聲,狐疑地望向裡頭,糙臉一紅,顯然是會錯了意。


  他支支吾吾地應了聲好,便識地不再叩門敗興。


  沈時葶復又回到床榻上,才一躺下,便被人一胳膊攬了過去。


  說實話,陸九霄的很重,壓得她呼吸有些不順暢。她夜裡一個夢接著一個夢地做,其不少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噩夢。


  果然這夢是有緣由的。


  可她能怎麼辦呢,小姑娘撇撇嘴,索性閉了眼,睡了過去。


  待再次清醒時,她是被身上窸窸窣窣的動靜驚醒的。


  隱隱還傳來一絲刺痛感。


  看清情形後,沈時葶一張小臉漲紅,隻能佯裝未醒,緊緊閉上眼睛。可直至那小紅梅被捏扯了一下,她疼得當即“啊”了一聲。


  那隻被這聲驚呼弄得停了下來,僅是一頓,又輕輕摩挲。


  男人閉著眼,語調慢慢道:“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好像變大了些。”


  □□下,這話要人怎麼接?


  沈時葶臉頰發燙,拳頭都攥緊了,一聲不吭地閉緊眼,隻是呼吸間的起伏,顯然更急促了些。


  須臾後,陸九霄玩夠了,才翻坐起身,瞥了一眼裝睡的小姑娘,道:“別裝了,去準備午膳。”


  她不得不睜了眼,偷偷伸理了理散亂的衣帶。


  那雙秋水含波的眸子,在他身後瞪了一眼,揉了揉發燙的兩隻耳朵,慢吞吞地跟著下了榻。


  ---------


  眼下已至午時,日頭正盛。李擎望著一地散落的光影,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面上依舊保持清爽得體的神情。


  反而是他身邊的護衛,耐不住氣道:“大人,這陸世子好大的排場,大人親自登門,他竟敢晾您兩個時辰,他——”


  “行了,多話。”李擎斥道。


  這點耐心都沒有,那他就不叫李擎了。


  又過一刻鍾,陸九霄才姍姍來遲。他著一身玄紅色窄袖衣袍,握玄金折扇,兩背在身後,步伐頗有點狂妄。


  李擎看過去,含笑朝他作揖道:“陸世子。”


  陸九霄像模像樣地回了一禮,“坐,別客氣。瞧我昨日睡得遲,來晚了,見諒。”


  說是這麼說,可你瞧他面上哪有半分愧疚的神情。


  李擎絲毫不惱,反而笑說:“是我唐突才是,隻是聽聞陸世子忽至錦州,心想莫不是突發急事,怎麼說你我也有同窗之宜,錦州我熟悉,若是有什麼能幫上的,李某在所不辭。”


  男人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捂住唇咳了兩聲,一副病弱模樣,朝他擺。


  “不瞞你說,哪是什麼急事,還不是陸侯爺歸京,嘖,成日找我不痛快,眼看要端陽,自是早早離了府才痛快。”


  李擎下意識眯了眯眼,沒料到會是這個緣由。可說意外卻也沒那麼意外,這倒是像極了陸九霄會做出的事。


  且陸家父子倆之間的關系,京都世家圈裡,怕是無人不知吧。


  “哦?”李擎端起茶盞,佯裝隨口問道:“錦州地小,還不如京都西邊的葵都繁華,陸世子怎就想著來此處?”


  “你說呢?”


  這一問,直讓李擎愣了一瞬。


  是了,他問了個蠢問題。當年賀忱出徵前至錦州停留一日的事,在他死後被當成疑點鬧得沸沸揚揚,陸九霄為了這事,在錦州住上過一陣子。


  不僅買了宅子,還置了產業。


  李擎尷尬一笑,遞上一塊刻有“擎”字的銅牌,“我有公職在身,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京都,陸世子若是有


  要事,盡管尋李某。”


  說罷,他很快便告辭離開。


  至轎前,他皺眉朝護衛道:“我看陸九霄什麼都不知曉,來錦州應是個巧合,你書信給我父親,讓他莫要擔憂。不過這人該除還得除,趁他離京,身子也不爽利,正是最好的時候……”


  就在李擎的車轎前腳離去,後腳,一隻白雪似的信鴿便落在小室窗棂上。


  秦義摘下信條,“主子,是賀都督。”


  陸九霄一瞥,眯了眯眼。對信上內容,倒說不上意外,早在賀凜將猜測全盤託出時,他便已信了個大致。


  也更證實了一事,今日李擎登門,名為拜訪,實為試探。這做了虧心事的人,心就是虛。


  現銀……


  那麼大一現銀,若是藏在錦州,李擎勢必要有一處除住宅以外的私宅。


  可錦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想找一銀子,屬實不容易。


  原是不該他插的,可誰讓李家不知何緣故非要他死。


  陸九霄眯了眯眼,他不信隻是李家單純為打壓將門世家才出此計策,若是如此,直接要陸行的命,豈不更快?


  他將信條丟進燈燭裡,望著窗外小徑上款款走來的鵝黃身影,道:“找人跟著李擎,記下他常去的地方。”


  秦義應聲退下。


  此時,沈時葶正端著楠木託盤踏進小室。


  她布上菜,將銀筷遞給陸九霄,抿唇問道:“世子,咱們要在錦州停留幾日?”


  陸九霄伸接過銀筷,眉梢一挑。


  他點了點對面的座位讓她坐下,道:“不急。”


  小姑娘微微頷首,給他夾了一塊肉道:“那我能出門嗎?此處缺了許多物件,還有我看少了安神香,世子夜裡睡得不安穩,再就是幾味藥材需得置備,雲袖不懂這些,隻弄巧一人,著實有些不夠用……”


  看她絮絮叨叨說了半響,陸九霄掀了掀眸子,“讓雲袖跟著,別跑遠。”


  聞言,小姑娘嘴角翹起,又給他夾了一塊肉。


第46章 進府衙


  《芙蓉帳》46


  說到底,她是悶壞了。難得重回故地,自是想要四處走走逛逛。


  得了陸九霄應允,午膳過後,弄巧翻箱倒櫃地尋來一頂帷帽,一番拾掇後,沈時葶執寫下要置備的物件單子,乘車離去。


  錦州商賈雲集,店肆林立,大街小巷穿-插交錯,每一條街巷皆有各自的特色。


  如東市多賣玉石、古董等奇貨,而西市則多是些藥肆、香鋪等。


  沈時葶去的便是西市。


  雲袖駕馬,弄巧同坐車,透過車窗打量與京都大相徑庭的街市。


  沈時葶見她好奇,細細與她說道錦州的“街市化”。


  她揚起嘴角道:“到了夜裡更熱鬧,你瞧見上頭的那些燈籠麼?”


  弄巧聞言仰頭。街市上方布滿了錯綜復雜的線,線上掛著一頂頂小燈籠,像是乞巧、元宵時京都街巷布置的那般。


  “夜裡這些燈會盡數點亮,很漂亮的。”


  她說這話時,正路過蕪安巷時。


  小姑娘驀然一頓,側身望去望去,卻見那間熟悉的鋪面上的牌匾已煥然一新,刻著一個偌大的“吳”字。


  原本的沈氏藥行也不再是藥行,成了一家金銀鋪子。


  她一時看晃了神,心下悵然,眨了眨眼扭回脖子。


  須臾後,馬車停在了元明巷。


  沈時葶進到一家藥行,將方子遞給掌櫃,買了幾味藥後,便步行至前頭的店肆。


  她記得此處不遠有家香鋪。


  弄巧細看的置備單子,“呀”了聲,指著一旁道:“姑娘,此處有賣香爐。”


  沈時葶順著她的目光瞧去,是一間瓷器鋪子。


  她微愣一瞬,驀然想起那日在京都時孫氏所言,沈望娶的正是元明巷瓷器鋪子,楊掌櫃的女兒。


  想來,便是這家了。


  她拉住弄巧,“去別處買吧。”說罷便要轉身。


  倏地,不遠處緩緩走來兩道挽的身影,正是孫氏與她新進門的嫂嫂,楊氏。沈時葶渾身一僵,隔著帷帽垂下的白紗,目光微緊,即將要邁出的步子也生生頓住。


  見那二人有說有笑地進了瓷器鋪子,她攥了攥心,改口道:“就這吧。”


  於是,一行人邁進了店裡。


  見來了客,伙計殷勤地問了欲買何物,將她人帶至香爐貨架旁,挨個介紹材質。


  沈時葶餘光瞥向一旁,見楊氏捧起一隻頂頂上好的紫玉香爐,問孫氏道:“娘,你瞧這隻如何?”


  孫氏“噯”了一聲,“這會不會太貴重了?”


  “眼下夫君替許家做事,既是老夫人生辰,送禮自不能寒酸,否則豈不讓人看輕了?且阿望的事便是媳婦的事,一隻香爐而已,不算甚。”


  說罷,她朝伙計道:“阿陽,這隻香爐我拿走了,你與我爹說一聲。”


  伙計“欸”了聲應下。


  楊氏這番話簡直說到孫氏心坎裡了,她幾近眼含熱淚地拍了拍楊氏的背,“我們望兒娶了你,可是修了八輩子的福啊。”


  楊氏臉一熱,“娘說什麼呢,都是自家人,上回媳婦還同阿望商議,尋個好時候,去鄉下瞧瞧妹妹,可別讓她以為哥哥娶了阿嫂便不疼她了。”


  話落,鋪子乍然一靜。


  沈時葶兩耳豎起,握一隻銅質香爐,側眸看孫氏。


  卻見她作哀愁狀,道:“那丫頭病重,你與望兒新婚不久,怎能讓你去沾染這晦氣,且……郎與我說,那病難治,能不能挨到今歲冬日,還難說。”說罷,孫氏泫淚欲泣。


  楊氏驚訝地捂住唇,“怎、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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