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她餵給他的是什麼東西!
穆晴嵐見霍珏竟然拒絕了,頓時一陣傷心且心慌,怎麼這時候鬧脾氣呢!
自己身體不顧了嗎?
而且她離開北松山,回湘君山之前,霍珏還曾戀戀不捨地拉著她的藤蔓,一副喝不夠的樣子,這怎麼就不要了?
穆晴嵐一著急,飛速操縱藤蔓,把霍珏捆在了椅子上。
霍珏:「……放開我!」
穆晴嵐不放,困住他讓他無法拒絕,將藤蔓折斷,馨香的漿液送到他唇邊。
霍珏犯了倔。
再度扭開臉,咬牙切齒地狠道:「我要你放開,我不要喝!」
由不得霍珏不喝,穆晴嵐怕他內府受傷,再動氣,傷得更嚴重。
因此像之前一樣,不由分說,將樹藤勒進霍珏嘴裡。
還將他扯得微微仰頭。
月色被狂風和亂雪遮蔽,嗚嗚的風聲撩動窗扇。
霍珏被困在輪椅上,無能為力地仰起頭,被迫大口吞咽著漿液。白紗蹭掉了,他恨得眼睛和眼尾通紅,鼻尖也不例外,耳根蔓延至脖頸衣領裡面,更是大片大片的緋色。
霍珏呼吸急促,羞憤欲死。
但是身上經脈,靈府、卻如同枯木逢春一般,仿佛要被這蘊含著精純靈氣的漿液,澆灌得抽出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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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身的溫暖和舒適,伴著胸腔的火,燎成了一把羞恥的火焰,將霍珏燒個裡外通透。
他激動太過,沒控制住情緒,眼睛一眨,眼尾便無聲滑下晶瑩淚液,滾入無邊稠密墨黑的鬢髮之中,不見蹤跡。
終於,穆晴嵐覺得差不多了,把霍珏放開就要跑。
她也敏銳地意識到,不對勁,霍珏情緒不對勁!今晚不對勁啊!
但是她沒等跑,就感覺霍珏咬住了樹藤!
穆晴嵐:「……」
霍珏雙手得到解脫,攥緊了樹藤,鬆開了嘴。
然後他醞釀了一下,呼吸都沒喘勻,憤怒的破音,尖聲喊道:「出來!」
穆晴嵐渾身一震,或者說樹藤一震,什麼都不敢細想了,原地在霍珏手中消散成靈霧,直直朝著窗戶邊上卷過去。
本能告訴她,事情不好,她得跑!
但是她才鑽出窗戶,就聽氣喘勻的霍珏,平靜對著窗邊方向,一眨眼,生理性的淚水滾下來,落在腮邊。
他羞惱得粉面桃腮,宛如上了色的水墨畫,那副謫仙般總是霜雪覆蓋的面容之上,此刻猶似春回大地,繁花團簇。
隻是他的聲音,還是碎玉鑿冰般冷淡,吐出的話也是薄情似初凍的湖水,他說:「你要是敢這麼走,就再也不要來找我。」
一句話,把穆晴嵐死死釘在那裡。
她心道完蛋了完蛋了,她就說今天不該出現,霍珏果然因為那群「妖魔鬼怪」恨死了非人之物,難道今天一定要拿下她不可了嗎……
穆晴嵐心裡還存在著一星半點兒的僥倖,沒敢走,也沒敢朝著霍珏去,就卡在窗戶那裡,進退兩難。
不過她這點僥倖到底也沒能留存多久,因為很快霍珏又開口了。
字字句句,如同晴天劫閃,暴雨霹靂。
他嫣紅的唇微微動了動,無情吐出三個字,把穆晴嵐劈了個外焦裡嫩。
「穆晴嵐。」
第20章完了
穆晴嵐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名字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她站在那裡,宛如一個被瞬間削去了四肢的「人棍」,不會說話不會動,活活成了個木頭人。
霍珏拆穿了穆晴嵐,將頭轉回來,蹙眉抬手,飛快抹了下眼角。
太狼狽了,太難堪了。完了。
霍珏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拆穿,到底是心中有氣難以平復,還是不想讓她再兩頭扮演著犯蠢。
屋子裡一時間寂靜得宛如墳墓,穆晴嵐心中天人交戰,就要毀天滅地了。
完了。
完了。
完了。
……
穆晴嵐腦中無限循環全都是這倆字——完了!
霍珏知道了!霍珏是怎麼知道的?!
穆晴嵐仔細回想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心裡發苦,可以稱上一句漏洞百出了。
她嘴唇都嚇得退了血色,承認自己確實有點心急了,成婚第二天就迫不及待佔據了曲雙的身體,接近霍珏,霍珏心思那麼細膩,肯定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穆晴嵐後悔自己不該因為霍珏瞎了,就覺得他會耳聾心盲,現在好了,霍珏都發現了,事情難以收場了……
霍珏會趕她走的,一定會趕她走的!
不,他可能會讓人把她給抓起來,就像對待他內院的那個叛徒一樣!
穆晴嵐滿心的絕望,竟然因為這個想法生出一點希望。
其實隻要不被趕下山就好吧?被抓起來也沒關係啊,寒牢再可怕那對穆晴嵐來說,也隻是換個地方住而已,她還是能偷偷跑出來看霍珏啊。
穆晴嵐本來想抵死不認,卻因為這種僥倖心理而動搖,她善於樂觀的內心,迅速就將事情朝著好的方向設想,並且迅速完善出了一套「苦中作樂」的方式。
既然被認出來了,那現在當務之急是不能跑,跑了霍珏就不讓她再來找他了!
那是不是就是說——隻要她不跑,她就還可以來找他?
穆晴嵐在窗邊醞釀了一下,悄無聲息退回來,把窗戶關好,落地便是她的本相。
她在窗邊站著,飛速思索著怎麼說。
認錯的方式有很多種,到底哪一種才能讓霍珏不趕她下山,而是把她關起來。
穆晴嵐正在冥思苦想,霍珏突然咳了起來,不是故意咳的,而是心裡有火,一口氣沒抽順,自己把自己嗆著了。
穆晴嵐一見他咳起來,立刻就什麼「陰謀詭計」也顧不上了。
快步跑到霍珏面前,抬手凝聚靈力,反正被識破也不用裝了,手掌直接撫在霍珏的後背上,以靈力給他順氣。
霍珏的後脊僵了一下,他靈府破碎之後經脈滯澀靈力不通,作為一個廢人的沉重感覺讓他每時每刻都很難受,他拒絕不了這樣被靈力梳理經脈和氣息的溫暖舒適。
他不自覺放鬆下來,低頭摸到了垂落在脖子上的白紗,很快又系回了眼睛上。
穆晴嵐見他平復下來了,沒有拒絕自己,討好之心壓抑不住,一直在給他渡靈力。霍珏渾身溫暖的宛如泡在暖泉之中,想到自己嚴格來說受人恩惠已久,不得不開口道:「可以了。」
穆晴嵐連忙道:「我再幫你梳理一遍經脈。」
霍珏聞言,突然直起脊背,回手抓住了穆晴嵐手腕,力氣用得還不小,把她給扯到了面前,用被白紗重新覆蓋住的雙眼,對著穆晴嵐道:「你到底是什麼?」
其實霍珏想問穆晴嵐,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但是他羞於開口。
想到自己被強迫喝那些汁水,想到穆晴嵐裝神弄鬼每次都把他嚇得心驚肉跳,他就覺得極其的羞恥。
穆晴嵐沒想到霍珏突然發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雙膝一軟,蹲在地上,雖然霍珏看不見,但是她還是認錯態度良好,臉上的害怕和哀求都毫不作偽。
「我我我……」穆晴嵐順了下自己的舌頭,才說,「我不是人。」
霍珏:「……」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人!
「對不起,我不是人嗚嗚嗚嗚……」穆晴嵐又帶上了可憐兮兮的哭腔,還是乾打雷不下雨,她害怕霍珏一狠心,把她給攆走,雷打得還挺大聲。
她必須留下,這麼長時間的追求不能白費!
「我問你是什麼。」霍珏深吸一口氣,又綿長地吐出,感覺自己再這樣和她糾纏下去,所剩無幾的壽命恐怕不夠揮霍。
「我是……」穆晴嵐想說實話的,但是想到霍珏的種族歧視,她不敢真的說出實話來。
她的存在比普遍存在的妖魔,恐怕還讓霍珏無法接受。
穆晴嵐腦子像是沸騰的開水,想不出到底什麼東西能比較容易讓霍珏接受。
霍珏雖然沒有出聲催促她,但是他的沉默就是最嚴厲的無聲壓迫。
穆晴嵐腦子艱難轉了一下,說:「你……猜?」
霍珏頓了下,有些荒謬地「呵」了一聲。
她竟然到現在了還不老實!
穆晴嵐也意識到自己這樣說像是在挑釁,趕緊找補:「別趕我走!我真的沒有任何惡意,我隻想幫你的,真的!」
「我沒害過人的,從來沒有過,還經常幫助人,你信我霍郎!」
霍珏冷著臉不說話,攥著她手腕的手指卻微微鬆了一些。
他雖然猜到她沒有害過人,因為害人的東西,無比腥臭難聞,她的氣味十分馨香,靈力也比低階修士還要精純。
但是親口聽到她說沒有害過人,霍珏心中那提著的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地放下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