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阿金忽然啞聲開口:「不繼續發泄了?」
我手一頓,低頭狡辯:「..聽不懂你說什麼。」
他低聲輕笑,沒有揭穿我拙劣的掩飾。
我抿唇,開始認真地幫他處理傷口。
傷口應該是被刀砍的,約莫八釐米長,不知道他頂著這個傷口在外待了多久,傷口邊緣已經被雨水泡得發了白,看起來格外恐怖。
我把他的褲腰往下扯了扯,方便處理傷口,嘴上糾結了一會還是好心說:「你這傷口在雨水裡泡了太久,後面可能會發炎。」
「所以?」他問。
我抬頭:「建議你去醫院找醫生好好處理一下。」
阿金垂首跟我對視,神色淡淡:「沒事,你就可以。」
我被他語氣裡的信任整的卡了下殼:「..我覺得我不太可以。」
他聞言,毫不在意地回答:「那就讓它發炎好了。」
我被他這不珍惜身體的行為整的有些無語,但是我沒有再勸他,隻是盡我的能力幫他處理傷口。
氣氛就這麼安靜下來,隻能聽到我弄東西時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就在我給他纏繃帶的時候,阿金忽然開口:「你跟沈祈逢很熟?」
我手一頓,抬眼掃了他一眼:「跟你有什麼關系。」
他並沒有因為我的這句話生氣,而是捏著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跟他對視後板著臉說:「以後離他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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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頭掙脫他的禁錮,低頭繼續弄繃帶沒說話,隻用沉默表示:我不聽你的。
我能感覺到阿金的視線在我的腦殼子上沒移開,就在我都要忍不住想抬頭看他現在到底是什麼表情的時候,他說:「沈祈逢不是什麼好人,你離他遠一點。」
我給綁帶打結的手僵了僵。
沈祈逢..不是好人?
我利索地把結打好,皺著眉起身,冷面道:「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不要亂在別人後面說壞話。」
我不肯相信沈祈逢是壞人,跟他認識一年來,紳士君子一般的他在我心裡完全就是實打實的好人。
更何況,說出這話的…是對我有威脅的阿金。
坐在床邊的他微微仰頭看著不肯相信他的我,嘴角劃過一絲自嘲的笑,我還未看清,他便又變回了一臉淡定的樣子,毫不在意地提起了自己的過去。
「我是一個研究所暗地造出來的,在裡面都是我這樣的生物,隻不過大多是失敗品,我是為數不多的完美產物之一,經常會被拉出去像貨物一樣在展覽會上給一些富豪觀看,而在其中一場展覽上,沈祈逢就在那些富豪中。」
「後來他甚至把我從所裡帶了出來,到動物園進行了一次展覽,也就是在那一次,我….」
說著,阿金忽然停了下來,綠眸跟我對視一秒後,不自然地移開後繼續說道:「雖然不知道他跟研究所是什麼關系,但是他絕對不是你印象裡的那種好人。」
阿金生硬地轉開了話題,但是我卻聽出了他未說完的話。
也就是在那一次,他見到了我。
隨著他的這句話,我如同站在了一條橋的正中央,橋的一頭是身後匍匐著兇猛強大黑豹的阿金,另一頭則是立於一片白茫茫迷霧中微微笑著的沈祈逢。
我.要選擇相信誰?
10.
我低下頭,思索了良久後抬頭,神色淡漠地跟那雙充斥著野性的綠眸對視。
「謝謝你的提醒,不過現在你可以離開我家了。」
阿金說的這些話,隻是口頭,並無實際證據支撐,並不足以讓我完全地拋棄相識了一年的沈祈逢,但是我也知道,我和沈祈逢之間的朋友關系,必定會因為這些話出現裂縫。
我,得提防他了。
不過..
沈祈逢到底想從我這得到什麼呢?還是單純地隻是想跟我交朋友?
我垂下眸,腦子一團亂麻待理順。
一直坐在床邊的阿金拿過一旁湿透的上衣站了起來,沒來由地朝我說道:「換件衣服。」
「為什麼?」我皺眉看向他。
「沈祈逢應該快找過來了,為了防止他拿你威脅我,我必須帶你一起走。」阿金說著,利落地擰了擰上衣,用力的時候小臂上的青筋突起,充斥著滿滿的力量感。
我怔了怔,隨即快速撇開了視線,腦子裡一瞬間忘了自己剛剛要問什麼。
「那個,湿了的衣服就先別穿了。」我還是好心地攔住了抖開衣服就想往身上套的阿金,從衣櫃裡翻出一件早年父親留下的寬松老頭汗衫遞給了他。
他頓了頓,才伸手過來接過了衣服,慢騰騰地套在了身上:「謝謝。」
「...不用謝。」我竟有些不太適應他這突然的道謝。
他瞥了一眼我的衣櫃:「換件衣服,我帶你走。」
聞言,我毫不猶豫直接拒絕了他:「不要。」
阿金聽到我的拒絕,沒有驚訝,仿佛早已預料到了我的回答。
他徑直走向我的衣櫃,從裡面扒了條白色連衣裙後朝我走來。
我意識到他是想強行把我帶走,於是我一把抓過了一旁桌子上的剪刀舉在身前,冷著臉警告他:
「你要是再靠近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阿金腳步一頓,看了眼我尖端朝外的剪刀,絲毫不害怕似得繼續朝我走來。
我這才想起來,這個妖怪連身上會發炎的傷都不在意,怎麼會怕我這小小的剪刀。
就在他離我兩步遠的時候,我一轉剪刀,將剪刀鋒利的尖端抵住了我脆弱的脖頸。
「你再動,我就立馬戳下去!」
這下,那個妖怪真正地停住了動作,目光沉沉地盯著我。
我知道,我賭對了。
在這個妖怪心裡,我竟比他自己重要。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這並不妨礙我不會跟他離開這個事實。
我跟他對視:「現在,立馬,離開。」
阿金視線在剪刀上過了一眼才啞聲說:「好。」
我盯著他,跟著他緩緩走到客廳的門口,看到他出去並關上了門後,我立刻用椅子抵住了門,然後跑向臥室,拿起手機下意識就想給沈祈逢打電話,但手指最終停在了他的號碼上無法按下。
沈祈逢…真的如阿金所說,跟那個研究所有關系嗎?
如果真的有關系,他為什麼要在我面前裝不知道阿金能變成人這件事?
我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撥通沈祈逢的電話,而是轉而撥了110。
不管這一人一獸到底有什麼陰謀,我直接找警察。
理由是:有人在半夜擅自闖入我的屋子。
我沒有提到沈祈逢,也沒有說黑豹,那些事情實在太離譜了。
由我說出來不如等他們自己查出來。
但是我沒想到…
11.
「抱歉,聞小姐,我們去檢查的時候發現你們那一塊的監控已經壞了很久了。」
「什麼?怎麼可能?我們馬路對面就是動物園,不可能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的啊。」我坐在警局裡,一臉疑惑。
一個動物園所在的地方,人流量很大,怎麼可能會縱容附近的監控壞了不修?
警察立刻給我解釋:「哦,動物園的監控是獨立的,我們也去查了,但是他們那邊的監控沒有拍到你的家,視頻裡也沒有你形容的那個犯罪嫌疑人。」
我緊緊攥緊了拳頭,低下頭,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這一切…會不會太巧了?
「那,我能不能最近在警局待幾天?」
沈祈逢不能相信,阿金又總是神出鬼沒,我隻能這麼選擇。
但是警察委婉地拒絕了我,並說會派人將我們那塊的監控盡快修好,努力快速抓到我犯罪嫌疑人。
最後,沒辦法,我隻能走出了警察局,仰頭眯起眼,看著頭頂雨後的大太陽發呆。
我…怎麼會攪進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明明是平凡人一個啊!
「聞玉。」
男人溫柔平靜的聲音傳來,以往如沐春風的聲線此刻卻如同一隻大手狠狠攥住了我的心髒,竟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看向站在不遠處高瘦挺拔的男人,沉默一會後強顏歡笑喊他:「沈祈逢。」
他走到我面前,溫聲詢問:「聽動物園的同事說你出事了,我就來看看,是那隻野獸來找你了嗎?」
我打量著他的臉,努力想象著這個印象裡為了幾十塊錢在烈日下發過傳單的男人站在一群富豪中觀看人獸展覽的畫面。
我真的想象不出來,我好想直接問他,問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到底在瞞我什麼,但是我又害怕如果我點明了這件事,他要是真的是壞人,會不會直接…
殺人滅口。
我背在身後的手抓住了自己衣服,最終決定將疑問壓在心裡。
「對,他昨天晚上來找我了,我一時害怕就直接報了警。」
沈祈逢點了點頭,忽然彎腰湊到我面前,漆黑的瞳仁直直地盯著我:「那你怎麼不跟我講一聲呢?」
我被他嚇得後退半步,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代替地得是一臉警惕。
他看到我的表情,緩緩站直了身子,語氣關心:「嚇到你了?」
我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揚起笑,壓下害怕跟他周旋:「你突然靠近肯定嚇人呀,再說了,昨天晚上太晚了,我不好意思打擾你。」
沈祈逢抬手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彎起,我卻覺得裡面毫無笑意。:「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我尬笑了兩聲,沒回答。
他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轉而問道:「那個野獸昨天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經他這麼一問,我忽然想起昨晚阿金離開的時候把我那條白色連衣裙帶走了。
可惡!那是我這幾年來最喜歡的一條裙子!
是我當初去一個小鎮旅遊的時候,一個奶奶量身給我定做的。
我在心裡把阿金罵了一通,同時朝沈祈逢搖了搖頭:「沒做什麼,就是過來看看我。」
「那就好。」沈祈逢很是慶幸的樣子。
我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阿金那番話對我的影響,我開始格外注意沈祈逢的一些小動作和微表情。
就在我剛剛講完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眉頭以一個很小的幅度皺了皺,似乎在不滿。
是的,不滿他所聽到的結果。
他想聽到什麼?
我疑惑,幾乎要壓抑不住地想問沈祈逢到底在瞞我什麼,但是我卻問不出口。
心裡的糾結與矛盾讓我有些煩躁,我急於直接結束這一段對話,想逃避。
「那個,我這邊還有工作,先回公司了。」
他垂下眸,一臉溫柔:「要我送你嗎?」
我趕忙拒絕:「不用了不用了,你回園裡吧。」
沈祈逢似是失望地苦笑,卻沒有繼續糾纏:「那好吧,我先走了,你等會去公司的時候路上當心。」
我點點頭,目光跟隨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他拐彎看不見了,那隻一直攥著我心髒的大手才松開。
我長呼一口氣,準備回公司,結果視線無意一瞥,看見了馬路對面的寸頭男人。
我渾身一僵,再次想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思索了一會,還是決定直接轉身去找警察,但是手機又再次響起,是公司裡的同事,說有個文件上面急著要,讓我趕緊回去做。
我環顧四周,最終還是直接去了公司。
應該…是我眼花了吧。
12.
之後的時間裡,沈祈逢還是會偶爾在手機上跟我聊天,給我發一些小動物的視頻,我不想回,但是最終礙著一年的情誼不得不回,隻是很敷衍。
沈祈逢的情商不低,很快就從我的回復裡看出了我的敷衍。
沈祈逢:【有時間嗎?你很久沒來動物園了,這周末要來看看嗎?兩棲動物爬行館來了條很漂亮的蟒蛇。】
說著,他給我發了張照片,是一條很美麗的黃金蟒,身上的顏色很正,像是.一條圍成圈的芝士。
但是,即便它再好看,我也沒心情,我熟練地找著借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