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看向蘇軟軟:
「蘇小姐對子寧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所以,蘇小姐要不要跟去醫院照顧?」
林子寧看著蘇軟軟,眸光洋溢著期待。
戀愛腦就是這樣。
即便發現對方動機不純,發現相處過程中對方洩露的種種馬腳,還是會在受傷時刻期待對方的關愛。
可惜,讓林子寧失望了。
在梁斯越好奇的眸光下,蘇軟軟漲紅著臉撇清兩人關係:
「我和林少爺一點關係都沒有,林小姐您不要誤導人呀!更何況,林少爺那裡有專業的醫生照顧,怎麼會需要我這個笨手笨腳的小保姆呢?比起去醫院,還是在家裡幫小姐收拾殘局更適合我。」
是收拾殘局,還是怕真相被揭發,露出她的狐狸尾巴?
我沒說話,隻是在看到林子寧沮喪的表情時,嘴角下意識勾起。
我的蠢貨弟弟,看著心愛的人在眾人面前竭力撇清關係,這種被至親背叛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8
林子寧去了醫院,我留下來收拾殘局。
很快,林家的下人聚集在前廳。
「今天本來是我的訂婚宴,大喜之日卻因為某些人蓄意設計弄得一團糟。」
此話一出,人群瞬間喧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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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那個樓梯走了無數次,怎麼會摔倒呢?」
「大小姐的衣服可是釀夏送來的高定,怎麼會輕易損壞呢?」
「是誰啊,這麼惡毒,搞這種噁心人的事兒!」
一片斥責聲中,有人提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少爺穿著禮服,扮成大小姐,就沒可能是他頭次穿高跟鞋走路不穩嗎?」
「不是沒這個可能,不過…...」我走到人群中,攥著說話人的衣領,「這是少爺從推他的人身上扯下的紐扣。阿丁,你衣服上似乎也缺一顆紐扣呢~這是意外嗎?」
話落,眾人看向阿丁的眼神多了一些打量。
「我記得少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阿丁好像就站在他身後。」
「早上看到阿丁的時候,他的衣服還是好好的。」
「這說不通啊,林家的待遇這麼好,我想不通他做這件事的理由。」
阿丁本來就不是沉得住氣的人,不然也不會被蘇軟軟兩句話哄得頭腦發熱,做出今天這種蠢事。
接二連三的議論聲中,阿丁的心理防線被輕易擊潰。
他一臉憤恨:「沒錯,是我。我就是想讓小姐出醜,誰讓她平時假仁假義,處處找我的麻煩。」
阿丁自述,他做這件事的原因是我剷除了他精心栽種的月季,他認為我忽視他的勞動成果。
他越說越上頭,其至給我扣上了歧視窮人的帽子。
「被發現了是老子命不好,不在林家當園丁就是,我有一門手藝,去哪兒不能幹?」
阿丁說著竟生出幾分江湖大哥的氣勢。
我忍不住為他鼓掌:
「好!有種做有種認!你可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阿丁聽不出話中嘲諷,臉上滿是得意。
「來人,把阿丁送進警察局,讓律師給他普普法!」
管家聞言,向阿丁科普故意傷害的判刑標準,以及日後子女會受到的影響。
聽到這兒,阿丁才慌了神。
阿丁文化程度不高,能在林家做事,全靠他在後廚幫忙的姑媽劉媽。
出來承認之前,他想到最差的結果不過是被開除,他主動離職就是,算不上大事
現在,他軟骨頭般癱在地上,全然不見方才的勇猛。
劉媽見狀,衝到蘇軟軟身旁,抬手就是一巴掌。
聲音又脆又響,悅耳極了。
「阿丁老實得不得了,一定是你受這個小蹄子的挑撥,才會做出這種事。」
她說著,分外激動地看向我:
「我想起來了!大小姐,前兩天我看見這小蹄子纏著阿丁不放!我還聽到她向少爺吐槽您,一定是這賤蹄子使壞!」
劉媽越說越激動,跳上蘇軟軟的身上,連咬帶打。
蘇軟軟哪裡是在廚房做了幾十年的劉媽的對手,她被按在地上,像個小雞崽。
劉媽打得噼啪作響,饒是這樣,仍不解氣。
她殺紅了眼,「刺啦」一聲,蘇軟軟身上本就脆弱的禮服成了碎布。
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
別墅男人伸長脖子,眼睛恨不得粘在蘇軟軟身上。
蘇軟軟哪裡見過這種場面,跌坐在地,失聲痛哭。
這樣薄臉皮的蘇軟軟倒讓我有些不習慣。
上輩子,她和四個男人一起仍面不改色,閉眼享受。
我還記得她對我的嘲諷:
「林邀月,你沒想過有朝一日,你這個拿腔作調的大小姐會被我這個小保姆踩在腳底下吧?」
她嘲諷我古板無趣,不懂變通,嘲笑我是沒人愛的可憐蟲。
轉頭,一頭撞暈在那四個蠢貨面前,哭哭啼啼誣陷我譏諷她放蕩。
我百般解釋,卻換來他們的譏笑。
他們說我不懂蘇軟軟吃的苦,隻有讓我被人凌辱,才能感同身受。
那天,那群男人看我的眼神如同蘇軟軟今日遭到的一般。
隻是他們卻付諸了實打實的行動。
那時,蘇軟軟是得意洋洋的勝者,將我的屈辱當成枯燥生活的調劑。
到後來,我的三餐都需要通過參觀這種出賣肉體的方式獲取。
我永遠記得曾經受過的屈辱和折磨。
將人凌遲處死的不隻是利刃,還有眼神和下流玩笑。
「林邀月,別這麼容易死啊,我想看你像個婊子一樣討好男人。」
10
我選擇了另一條路。
沒有人送來三餐,那就吃能夠保證生存的一切。
蘇軟軟拿來恐嚇我的老鼠成了救命口糧。
保命的手段被發現後,她站在門外,驚慌無措地撲在男人懷裡:
「邀月姐居然生吃...活鼠。好可怕啊!」
「蘇軟軟,如果有機會,我咬下的將是你的喉嚨。」我眸光微頓,盯著蘇軟軟的脖頸。
我試過反撲,可惜失敗。
最後,被他們打斷骨頭,扔在地下室。
鎖鏈交扣,他們嫌惡地將門鎖上,帶走我最後的希望和光。
受我那單純又戀愛腦的母親影響,在此前的漫長人生中,我總是不遺餘力地討好出現在我身邊的男人們。
我被無形的規則牽扯,渴望從他們的眼神中收穫認可和感情,努力蛻變成他們期待的模樣。
沒人告訴我,這種情感是最廉價的東西。
而我會因為這種情感喪命!
「你這是誣陷,我從來都沒做過這種事!」
蘇軟軟的叫喊讓我回過神。
我看著她。
此刻,她臉蛋被抓花,捂著幾塊碎布,狼狽不堪。
我脫下西服外套,罩在她身上。
不是為她,是為曾經的自己。
如果當初有人對我伸出援手,我一定會不勝感激。
「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在林家待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嗎?」我出聲,提示別墅的男人們。
那個時刻,我在想,如果沒有律法約束,我估計會挖掉那些蠢貨的眼睛。
隻有付出代價,才能學會尊重。
可惜,我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
蘇軟軟弓著腰,身體抖個不停。
我聽見她低聲喃喃:
「我不會輸。」
聲音很輕,輕得像我的錯覺。
下一刻,蘇軟軟像換了個人般。
她越過我,看向梁斯越:
「梁先生,就連您也相信這種毫無證據的誹謗嗎?如果是的話,我願以死自證。
梁斯越隻愣了一秒。
再回過神兒,蘇軟軟已經撞向他身旁的柱子。
「叮鈴」一聲。
有什麼東西從蘇軟軟的袖中脫落,掉到地上。
原本漫不經心的梁斯越瞬間被那東西奪回全部心神。
他想都不想,忙走到蘇軟軟身前,將人打橫抱起。
「夠了!今天的鬧劇還嫌不夠丟人嗎?事情是誰做的已經很清楚了!阿星,處理好這件事,別讓我說第二遍。」
話落,阿星押著阿丁,走向門外。
任憑劉媽怎麼哭喊都沒用。
梁斯越說的處理可不是去警察局,而是——地獄。
11
次日,劉媽請了一周假,說是送親人入葬。
林家人都知道,這世上,劉媽就阿丁這麼一個親人。
阿丁死了,聽說是昨晚去警察局的路上,汽車出現故障,阿丁不會水,掉到江裡淹死的。
劉媽從骨灰場把阿丁的骨頭收起來的時候,從裡面揀出來幾十根針。
「多大的仇啊,用這種陰損的方式,把人搞死。」
劉媽不懂驗屍。
但她知道,阿丁最擅長遊泳。
阿丁因為蘇軟軟,得罪了梁斯越。
梁家在洗白之前,在黑道上做過一段時間,這種弄死人的手段,不要太常見。
復仇的種子在無聲無息中種下,我很好奇它會開出什麼花?
12
林子寧住院期間,蘇軟軟沒來瞧過一眼。
林子寧暴躁地將面前可見的器皿丟個精光。
照顧他的小護士嚇得瑟瑟發抖,我走到他身邊,抬手就是一巴掌:
「蠢貨!為一個女人鬧成這樣,也沒想過,對方心裡有沒有你!」
一巴掌下去,林子寧明顯冷靜很多。
我見狀,又扇了十幾巴掌,讓他徹底冷靜。
一通操作下來,把人打聰明了。
林子寧腫著一張臉,問:
「姐,你是故意的嗎?」
故意嗎?
當然。
前世就是如此。
蘇軟軟故意在我和梁斯越的訂婚宴上使絆子,害我住進醫院。
我住院期間,林子寧敷衍地過來探望兩眼,暴躁地發他的少爺脾氣。
我那個親爹,隻會在電話裡責備:
「這種小事都搞不明白,你是誠心讓人看林家的笑話嗎?」
至於蘇軟軟,她靠著一條手鍊和梁斯越再續前緣,成為白月光般的存在。
知道這些,多虧了林子寧。
他照顧我的時候,意外說漏嘴:
「姐,你真會給人找事!要不是你摔傷,耽誤了我和軟軟的約會,怎麼能讓梁斯越那個斯文敗類和軟軟重逢!」
那時我天真愚蠢,為親人的背叛傷心。
現在想來,實在無趣。
重來一世,林子寧成了那個摔斷腿的人。
「你在懷疑什麼?我的傻弟弟。難不成……你以為我是提前預判到這場意外,才和你互換身份嗎?難道在你心底,蘇軟軟是個處心積慮、不擇手段的心機女?還是說,你懷疑我這個一母同胞的姐姐故意看你受傷?」
我說完轉身離開。
怎麼就是摔斷腿呢?
摔斷脊椎該多好呢。
就這樣癱在床上,像一坨腐爛、失去生機的肉。
我有些失望。
窗外的飛蟲意外撞進蛛網,成為蜘蛛的腹中餐。
蜘蛛又在等待飛蟲的間隙,被鳥雀啄食。
天意難測,意外甚多。
就像阿丁,不也是死於意外嗎?
即便生前人高馬大,死了還不是爛肉一坨。
我又想起前世,阿丁靠著羞辱我為趣,不止一次在他的好兄弟面前炫耀讓我摔斷腿的豐功偉績,在蘇軟軟面前狗腿邀功。
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狗仗人勢的垃圾吞幾十根,不過分吧?
真可惜,沒能親眼見證他死前的慘狀。
要不是好奇劉媽的復仇,真想讓他多活幾個月,好好享受下「人間極樂」。
這樣一想,我忍不住笑。
抖動肩膀的動作被林子寧誤認成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