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提筆寫了一封信,宣了心腹進來,將信件交給對方:“送到山上去,交給石虎。”
石虎是紅蓮教的左護法,如今手下掌著近萬紅英軍。
第二次交手大敗,他找回二皇子之後,便命探子去細查了紅蓮教的幾個話事人。
——他曾經帶兵平定過多起叛亂,那些起義軍的賊首大多不懂什麼謀略,隻會橫衝直撞。偶爾也會遇到有些頭腦的,但也上不得臺面,隻要兵力充足,收拾起來十分輕松。
這還是頭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叛軍。
是以他特意命人去細查了紅蓮教幾個話事人的底細。輾轉打聽,才知道紅蓮教目前都是由聖女應紅雪在打理,而先前設下陷阱埋伏他的,也正是應紅雪。
他敏銳地察覺了紅蓮教內部的暗湧,派人幾番試探,終於和紅蓮教的左護法石虎搭上了關系。
石虎告訴他,紅蓮教被應紅雪和右護法賀山掌控,教主高幼文日漸被架空,而他則因和賀山有矛盾,在教中亦沒有什麼話語權。
利用這一點,他順利將紅蓮教從內部分化,又許以石虎重利,將之收為己用。
眼下看來,他提前布局是對了,石虎這枚棋子,正好派上用場。
太子既然不想出兵,那他就讓他不得不出兵。
*
安遠侯這邊消息送出去的第二日,薛恕這邊就得了消息。
西廠的探子跟了送信人一路,親眼見著探子上了卸石寨,這才折返回來報信。
薛恕聽了消息,立即去尋殷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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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之前又想起什麼來,折返回裡間,將那件洗幹淨疊得方方正正的中衣揣進了懷裡。
薛恕尋過來時,殷承玉剛看完一幹官員的供詞,見他來了,便將之放到一邊去:“有何事?”
“探子來報,說看到了安遠侯的心腹上了卸石寨。”
卸石寨仗著地利,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因此探子沒能跟上去,並不知道對方上去做了什麼。
“果然是他。”殷承玉嗤了聲,卻並不意外。
當時聽那捉住的叛軍交代,說有朝廷中人和高幼文有聯系時,他就猜測不是殷承璋就是安遠侯。
如今看來,這事是安遠侯的主意。
理由也很好猜,安遠侯和殷承璋想趁機要他的命,為保萬無一失,在叛軍中安插自己的人是最穩妥的。
“昨日安遠侯來尋過孤,想讓孤出兵,孤沒有同意,”
薛恕聯系上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卸石寨之行的目的:“他急了。”
“沒錯。孤沒有動作,他們的計劃就無法施展。”殷承玉自架子上取來一副青州府輿圖展開:“隻有逼著孤出兵應敵,他們才有機會。”
“若安遠侯和高幼文等人有聯系,那紅英軍近日很可能會有動作。”薛恕快速道。
殷承玉瞧他一眼,手指在青州府的幾個州縣上劃過,最後手指重重落在益都城上:“為了最大的程度的挑釁和激怒孤,他們不會選擇周邊的州縣,多半會攻打益都城。”
“臣會暗中布防,叫他們有去無回。”
殷承玉目光在他眼下青色定了定,道:“這幾日便辛苦你了。”
薛恕搖頭說不辛苦,遲疑一下,還是自懷裡將中衣拿了出來:“臣已經將衣裳洗幹淨了。”
殷承玉將中衣接過來,本想隨意放在一旁,忽然注意到觸感有些不對勁,收回手來仔細一看,眉稍就挑了起來。
他將疊起的中衣抖開,就瞧見原先好好的一件中衣,已經被撕扯的不成樣子
“怎麼壞成這個樣子?”殷承玉抬眸,目光異樣地打量著薛恕,神情卻並不詫異。
他細細撫摸過那些撕破的地方,發現有些地方斷口平滑齊整,明顯是被撕裂的。但有些地方卻起了毛邊,摸著十分不平整,像是被什麼尖銳之物磨的。
殷承玉的目光落在薛恕唇上,眼眸眯了眯:“怎麼,不服孤罰你?”
薛恕悶聲說沒有,卻也沒有解釋。
總不能說是情動之時難以自抑,才將好好一件中衣給撕扯壞了。
但他越是悶不吭聲,殷承玉越是要咄咄逼問。他又上前一步,捏著薛恕的下巴,叫他轉過臉看著破碎的中衣。自己卻湊在他耳邊輕聲道:“不是怨孤罰你,那是想報復孤?還是……也想對孤如此?”
還是……也想對孤如此?
輕飄飄一句問話,卻如同蠱惑人心的邪語,叫薛恕心生躁動,到了難以自抑的地步。
“不是報復。”他抬手攥住了殷承玉的手腕,低頭將那捏著自己下巴的手指含入口中,重重咬了一下,又輕柔地在牙印處落下輕吻。方才抬起眼,直直撞上殷承玉的目光,啞聲道:“……是喜歡殿下。”
由愛故生欲。
過於膨脹的欲望又滋生出難以壓抑的惡念來。
在他的身體裡,理性和獸性每分每刻都在撕咬爭鬥。
情緒的拉扯讓他感到煎熬,但撕扯之後留下的每一道印記,都镌刻著他對殿下的感情。
越拉扯,綁縛得越緊。
可他卻甘之如飴。
“食色性也。”殷承玉垂眸輕撫手指上的牙印,抬眸看他,眼神透出愉悅:“看在你並未撒謊的份上,這回便不罰你了。”
“出門在外,諸事不便,弄壞了孤也沒有第二件再給你。”他將那破碎的中衣又放回了薛恕手中,似笑非笑道:“你且自己修補修補罷。”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每天都更愛殿下多一點!
大狗:沒臉沒皮(鄙視
第57章
除了西廠的番役盯著卸石寨上的動靜,還有另一方人馬也派人盯著卸石寨。
聽到下面人來報,說有不是寨子裡的人上了卸石寨時,應紅雪就冷了神色。
“他們還在和安遠侯往來?真是不撞南牆心不死。可打探到他們說了什麼?”
當初她得知石虎和安遠侯來往,甚至高幼文也被石虎說動,想要投靠安遠侯,拿紅英軍換自己的前程時,就曾經極力反對。隻是那兩人被利益蒙了心竅,根本聽不進去勸說。
為了以防萬一,她才和高幼文決裂,與賀山帶著自己的直系出走。
但紅蓮教雖尊高幼文為教主,但實際上卻是她一手經營起來,她帶人出走並不是意味著要放棄之前的經營,隻不過以退為進,由明轉暗,以免受高幼文和石虎拖累罷了。
“老鹞怕被發現,沒敢靠得太近。隻隱約聽到他們在說起益都城,似乎是想出兵攻打益都城。”
“益都城?”賀山大為費解:“不是說太子現在就在益都城?他們這是上趕著找死呢?”
紅英軍現在看著人是不少,但其實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來投奔的平頭百姓。看著聲勢浩大,但實際上不中什麼用。當初朝廷派了安遠侯來平亂,還是應紅雪設了局,利用他們輕敵才得了勝。
如果正面對上,硬碰硬,一盤散沙的紅英軍是決計打不過朝廷軍隊的。
不然他們這次出走,也不會才帶了兩千多人。
應紅雪表情有些凝重:“他們這是想拿紅英軍演一場戲,換自己的富貴前程。隻是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命去享受。”
二皇子和安遠侯來平亂不成,緊接著朝廷又派了太子來。
這怎麼看都像是太子和二皇子的黨派之爭。
更何況現在安遠侯還暗中聯系紅英軍,讓紅英軍攻打太子所在的益都城,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陪著演這一場戲。
可偏偏高幼文和石虎仿佛被豬油蒙了心,一門心思要往火坑裡跳,拉都拉不住。
“那咱們要管嗎?”賀山習慣性徵詢應紅雪的意見,神色有些躊躇:“還有不少弟兄們都在山上呢。”
應紅雪垂眸深思,平心而論,她並不想摻和到這裡面去。
高幼文雖是她師姐,兩人在庵裡時感情還算不錯,但這兩年間她已經忍夠了高幼文的鼠目寸光和猜疑。隻不過紅蓮教是她一手經營起來,這才一直忍耐著沒有撕破臉。
眼下正是個分道揚鑣的好時機。
“他們要送死的話,不必去管。”
說完見賀山一臉欲言又止卻又忍著沒有開口,才又問:“怎麼?舍不得你那些弟兄?”
賀山這人性情爽直,和誰都能稱兄道弟。
“是有點。”賀山嘆了口氣:“看著他們去送死,心裡總有些不得勁兒。”他說完,小心覦著應紅雪的臉色,又給自己找補道:“但我都聽你的。”
應紅雪這才笑了。她本是豔麗的長相,高鼻深目,輪廓深刻。尤其是一雙狹長的眼睛,似狐狸一般,不笑不動時總仿佛透著幾分妖氣,叫人覺得難以捉摸。
但此刻,她的神色看起來卻有幾分溫柔。
“這幾日你帶人去沙古道守著,他們若是要打益都城,必定要走沙古道。到時候能拉多少人回來,就看你的本事了。”
賀山聞言,立即振奮起來,“诶”了一聲。
目光閃閃看著應紅雪,磨磨蹭蹭沒走:“你昨天不是說腿又疼了嗎?我留下來給你揉揉?”
——應紅雪早年腿受過重傷,因為醫治不及時,落下暗傷。不隻是走路時會有些微跛,平日裡傷處的骨頭還會時不時疼痛難忍。
若是少勞累多休養還好,但這幾日他們離開卸石寨,在山裡跋涉尋找新的駐扎地,著實費了不少力氣。雖然賀山大多時候都將人背著,但難免還是有勞累之時,舊疾就犯了。
應紅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轉著什麼心思,笑了下:“白日裡要忙,你晚上再來吧。”
*
殷承玉正在書房裡翻閱紅蓮教重要頭目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