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恕將臉埋入其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制下去的渴望又翻湧了上來。
他微闔著眼,腦子裡回想起的卻是殷承玉被他捂住嘴、被迫坐在他腿上時憤怒又脆弱的神情。那時候他們貼的很近,殷承玉整個人被禁錮在他懷裡動彈不得,仿佛任由他擺弄的瓷娃娃一般。
那種短暫的掌控感叫他情動不已,仿佛殷承玉整個人都屬於他,可以被他盡情佔有,肆意把玩。
他的呼吸逐漸粗重起來,想著若是當時自己沒有松手會是如何。
這一刻,他的身體裡仿佛有兩個人在拉扯。
理智告訴他,若是他沒有松手,殿下必然會生氣,日後再不會與他親近。他得小心藏好自己的爪牙,徐徐圖之。
殿下是九天上的冷月,他能得片刻垂青已是幸運。
可骨子裡的暴戾卻又時時刻刻提醒他,想要什麼,得自己去奪,去搶。
就算是殿下也不例外。
隻要他再膽大一些,便能將九天冷月攬入懷中,讓那清冷的月光也染上自己的顏色。
隻不過是一個可能,便叫薛恕興奮起來。
他眼角微微發紅,將雪白的中衣塞入口中,發了狠地撕咬。
中衣料子嬌貴輕薄,很快便被撕裂,裂帛之聲非但沒有阻止薛恕,反而叫他撕咬的動作更為粗魯。
仿佛要將所有不能對殷承玉發泄的惡念,都宣泄在了這件中衣之上。
不過片刻,中衣便被撕咬得如同破布一般,破碎的布料垂在浴桶裡,沾湿了水,看起來更加狼藉。
薛恕呼吸越重,手掌攥緊揉搓,直將那破碎的中衣揉搓得皺巴巴一團,方才握著它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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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殷承玉便帶著名單,往官衙去調取賑災名單查閱。
知府丁昌順聽聞消息,心裡就咯噔了下。他強壓下慌亂,陪著笑臉道:“賑災名冊雜亂,殿下不如到外頭稍坐,想要看哪個州縣的,臣去命人找出來便是。”
殷承玉冷冷瞧他一眼,道:“不必麻煩,孤隻是隨意看看。”
他嘴上說著隨意,行動卻極有目的性。按照年份、州縣查找,很快便找出了昌樂,壽光,臨朐等地的賑災名錄。
之後再按照村鎮索引,就順利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看著名錄上記載的“八月初五,李家墩,李旺,領米一鬥”,殷承玉面色就冷了下來。
——李家墩他去過,這李旺家他也恰好詢問過。
殷承玉沉著臉繼續往下翻找,發現他與薛恕暗中探訪的那些農戶,盡在賑災名錄當中。
大口領米一鬥,小口領米三鬥,五歲小兒不予。
一條條記錄清晰無錯漏,若不是殷承玉親自去探訪,隻看這條理分明的賑災名錄,恐怕當真會信了這些人的鬼話。
他重重合上名錄,目光轉向丁昌順:“這些名錄可有錯漏之處?”
丁昌順觀他面色如山雨欲來,心裡已經打起了鼓。可這名錄絕不會有問題,他摸不準殷承玉的怒氣從何而來,隻能硬著頭皮回道:“所有賑災名錄都是如實記錄,可能會有一二錯漏,但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殷承玉頷首,自袖中將自行記錄的名單抽出來,推到了丁昌順面前:“那這名單之上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孤昨日去了臨朐,昌樂,壽光三個州縣,共計走訪了上百戶百姓,所問農戶,皆說從未領到賑濟糧。”他面上笑意漸漸斂了,眼神極具威壓:“你身為青州府知府,可知為何?”
丁昌順聽他說走訪了百戶農家時,額頭冷汗就冒了出來。
他抖著手拿過名單。卻什麼也看不進去,那一個名字晃得他心裡直發慌,隻能結結巴巴地尋理由:“許是,許是下頭沒有通知到吧……”
說是如此說,他的雙手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是麼?”殷承玉垂眸瞧著他:“這三個州縣,十數個村鎮,上百戶人家,都是巧合?”
他的語氣越來越重,到最後已經染上了怒意:“是巧合,還是你們貪贓枉法,中飽私囊?!”
循序漸進的重壓之下,丁昌順終於承受不住,猛地跪下來,頭重重磕在地上:“殿下饒命。”
殷承玉站起身來,並未理會他的求饒,對隨侍的侍衛道:“將人帶下去,再召龐義前來。”
連災備糧都要貪墨,他絕不會輕饒這些蛀蟲。
*
等殷承玉將丁昌順和龐義隔開,分別審問過數遍,理清了關系網,便傳了薛恕來,讓他按照龐義和丁昌順供出的名單,挨個去拿人。
“臣還有一事要稟。”薛恕收起名單,才說起了昨晚的審訊情況。
“說。”殷承玉端起涼茶抿了兩口。
薛恕便將紅蓮教中的內亂說與他聽。
“應紅雪?”這個名字叫殷承玉皺了眉,總覺得似乎在哪兒聽過。隻是一時又想起來,便隻能暫時按下,道:“叛軍內亂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他屈指輕敲桌案,略微沉吟:“先前招安之策已經被否了,殷承璋要想立下大功,絕不可能招安紅英軍。眼下卻說高幼文與朝廷的人有聯系,還做了交易……其中必定有貓膩,你再派人將徐惠盯緊些。”
薛恕頷首:“已經傳訊給外頭的探子了,一有動靜便會來報。”
殷承玉滿意頷首,便起身要去處理其他事務。
經過他身側時,忽然注意到他換了衣裳,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孤的中衣,記得洗幹淨了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已經咬壞了()
殿下:?
第56章
薛恕想起了那件碎布一樣的中衣,若是叫殿下看見了,必定會生他的氣。
他抿了抿唇,試圖打消殷承玉的念頭:“那中衣臣穿過了。”
殿下喜潔,他穿過的貼身衣物,當不會再要。
誰知殷承玉卻挑眉道:“你穿過怎麼了?”他眸光流轉,曖昧橫生:“你穿過了……孤就不能穿了麼?”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殷承玉的聲音壓得極輕,勾著笑的唇幾乎快要貼在薛恕耳朵上。
吞吐的熱息在敏感的耳窩處流轉,薛恕猛然抬眸與他對視——
殷承玉勾著笑容看他,仿佛方才的話再正當不過。
薛恕想到那破碎的中衣穿在他身上的模樣,喉嚨裡便湧出一股痒意來,他拇指與食指合攏,重重捻了捻,才緩解了心底突生的躁動,低聲應了好。
殷承玉瞧著他隱忍的表情,心情愉悅地去了書房。
剛坐下沒多久,外頭就通報,安遠侯求見。
這會兒過來,想來是已經知道了龐義和丁昌順被問責之事,過來探聽消息的。
殷承玉將人宣進來:“安遠侯有何事?”
安遠侯果然提起了兩人的事情,沉聲道:“二皇子下落不明,叛亂也未平息,叛軍盤踞卸石寨虎視眈眈,太子殿下如今卻先問罪了一批官員,恐不利於人心穩定。”
“安遠侯覺得孤為何親來平叛?”殷承玉並未接他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句。
安遠侯拿捏不準他的意思,遲疑道:“這……自然是為了江山社稷之安定。”
殷承玉頷首,接著問:“那如何又稱得上社稷安定?”
”內無憂患,外無強敵。”
“邊境已太平數年,如今大燕隻有內患。”殷承玉不緊不慢道:“內患為何?”這回不等安遠侯開口,他就接上了:“一則賊子叛亂,二則民生多艱。”
“民為國本,民多艱則國本不穩。孤此行來山東,雖是為了平亂,但也是為了民生社稷。”
他打眼瞧著安遠侯,再度發問:“安遠侯覺得,平亂與撫民,孰輕孰重?”
殷承玉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十分平和,一言一句皆有理可依。可落在安遠侯身上,卻覺得有些咄咄逼人,自己的話還沒說出口,後路就全被封死了,讓他有種如鲠在喉的憋屈感。
他不由抬眸打量殷承玉,覺得太子似乎變了許多。
從前人人都稱贊太子溫和端方,日後若繼承大統,必定是位仁君。但在他看來,太子行事太過婦人之仁,根本沒有為君的殺伐果斷。
這樣的人,堪稱君子,最後卻未必能坐上皇位。
但現在看來,太子似乎並不似看起來那般軟和。
“臣認為,還是平亂重要,叛亂不平,百姓如何有太平日子?”
聽完他的答案,殷承玉卻笑了,看著他的目光帶著不易察覺的冷意:“安遠侯以為叛軍從何而來?卸石寨上的叛軍,九成都是遭遇飢荒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若蛀蟲不除,飢荒不解,叛亂不僅平息不了,還會有源源不斷的百姓投身叛軍。就是沒了紅英軍,也還有白英軍黃英軍。”
安遠侯啞口無言。
今日他尋來,本是來勸說太子盡快出兵平亂,卻沒想到碰了個軟釘子。
若太子不出兵,殷承璋如何在緊要關頭出現“力挽狂瀾”?
原本有七八成把握的計劃,在經過這一番對話後,安遠侯心中忽然就生了些不妙的預感。
殷承玉見他無話,又道:“安遠侯平叛心切孤能理解,但目光當放長遠些。卸石寨的動靜已有人盯著,那些叛軍若有異動,孤自不會輕饒。但如今既然叛軍並無動作,便當以撫民為主。等處理了蛀蟲,開倉放糧,山東飢荒平息,叛軍的人心散了。那時再去平叛,豈不是事半功倍?”
他說得在情在理,安遠侯卻是越聽心頭越沉。
太子雖然按照他的計劃來了山東,但後續計劃,卻根本沒有按照他預想的來走。
安遠侯勉強應付了兩句後,便匆匆告辭,並未注意到身後倏爾變冷的目光。
*
安遠侯匆匆回了駐扎的衛所,他在屋裡踱了幾圈,反復思量許久,才終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