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男人流出大量涎水,餓得失去理智,隻剩下進食的本能,房屋受他影響劇烈蠕動、收縮,羅比尖叫著說廚房裡的兩人被吞噬得隻剩頭顱。
岑今像隻林間鹿,輕盈地跳起,落在肥胖男人的腹部,鐮刀刀尖杵著肥肉,男人試圖抓住他,但他過度肥胖的身體根本不能移動分毫,用盡力氣也不能挪動笨重的手臂。
男人像頭野獸發出憤怒地吼叫,床底忽然彈射出手指粗的腸子纏繞住岑今的手腕和腳腕,控制其行動並拖至跟前,張開畸形的大口,能吞下岑今的頭顱還綽綽有餘。
羅比見狀驚呼,岑今反手操控鐮刀,如回旋鏢飛出去切割纏住手腳的腸子後,又飄回來,途中急轉彎,沒入男人的血盆大口,卡在口腔裡,稍一用力就被割破上顎。
鮮血和碎肉簌簌掉落,被飢渴地吞咽下去。
岑今毫不懷疑此刻切割肥膘扔進大張的嘴巴裡,男人也會享受地吞進胃裡。
眼前肥胖的男人正是原罪懶惰的真實形態,八卦能手的小雀斑說他原本是個富家子弟,有十輩子揮霍不盡的財富,可惜生性懶惰,父母雙亡,無人管他,成年後拿到財產分配就再也不出門。
賴死在頂級公寓,一開始還會走動,到後來吃飯穿衣洗澡都要佣人伺候,再後來幹脆躺在床上完成人類的新陳代謝。
就這麼躺了四五年,變成一個五百公斤的胖子,被管家和佣人合謀謀奪家財後棄之不顧,無法移動,礙於飢餓,身體吃掉脂肪、胃吃掉肝髒,卻不肯下床走動半步。
因為他的腦子已經被懶惰吞噬,忘記基本的生存技能,最後活活餓死。
死亡的表因是飢餓,內因卻是從始至終不變的懶惰,所以盡管他表現出‘暴食’的特徵,其原罪還是‘懶惰’。
岑今慢條斯理地拿出蜂蜜罐,回想小雀斑告訴他的話:[‘懶惰’沒有理智,兼具懶惰和暴食兩樣特性,注定表現最狂暴。]
肥胖男人發出‘嗬嗬’的聲音,渾濁的眼珠子轉動,似乎嗅聞到蜂蜜的甜味,腸道和胃激烈蠕動,發出咕咕聲響,仿佛分泌過多的胃酸已將胃灼燒出一個大洞,流淌進腸道,準備侵蝕髒腑。
[七宗罪環環相扣,歸根結底就是放大萬物生靈身上的欲望,過度沉迷欲望,忽略對神的愛。每一項罪行審判到最後,不過是自視甚高,自愛遠超於愛神。]
[未能全心全意地愛神,就是唯一的原罪!]
小雀斑譏諷的神色頗為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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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懶惰’是最好安撫的原罪,隻要給夠食物。玩偶屋任何東西他都不能吃,隻有兩樣東西算食物,一是被審判者,也就是所謂的遊客、工作人員。]
[反正都是有罪之人,不如投喂‘懶惰’。相信我,這對他們來說是救贖的意義。]
小雀斑說這話的時候,笑容一派天真甜美,語氣充滿蠱惑。
“救贖的意義?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普度眾生的菩薩。犯罪自有律法懲處,何況救贖罪犯本身就是多此一舉。
所謂審判的目的不過是利用可怕的刑罰壓迫、恐嚇,和罪犯逃脫罪行的僥幸心理,收攏一大批死心塌地的信徒罷了。”
岑今踩在肥胖男人的肚皮上,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目光冷淡,握著蜂蜜罐伸向肥胖男人張開的大嘴,稍一傾斜便有黃澄澄如金子的液體倒下來。
[其二,就是‘嫉妒’的蜂蜜。以糖果人的身體為巢穴,每日勤勤懇懇地採著以他的‘嫉妒’為養料的鮮花花蜜,釀造出來的蜂蜜是舉世無雙的美味。]
隻倒了一點蜂蜜就立刻停止喂食,肥胖男人不滿足地咆哮,岑今另一手手指微彎,卡住上顎的鐮刀‘呲啦’一下劃破皮肉和骨頭,直接穿透肥胖男人的下巴。
一點糖漿挨一刀,餍足和劇痛輪流刺激肥胖男人混沌暴躁的大腦,致使時刻處於狂暴狀態中的原罪有了一絲清明。
“蜂蜜還是鐮刀?”黃毛問。
肥胖男人啊啊地叫著,雙手雙腳抬不起來,雙眼牢牢跟著蜂蜜罐走,死後忍飢挨餓的腸胃好不容易舒緩,強烈的滿足欲促使他心隨意動,操控整個被吞噬同化的房屋攻擊黃毛。
手臂粗的肉紅色腸子唰唰數聲便將黃毛團團圍繞,頭部如沙蟲裂開,露出犬齒密集的口器,伸出細長如蚯蚓的肉粉色舌頭齊刷刷攻向岑今。
黃毛慢吞吞地說:“敬酒不吃吃罰酒?”
羅比因這驚險可怖的一幕而屏住呼吸,心髒提到嗓子眼,反觀黃毛一動不動,稠密的攻擊卻在瞬間暫停,鱗集的肉粉色舌頭仿佛高速撞擊到什麼硬物,尖端齊齊出現彎折並在暫停的下一刻,充血爆裂。
血水滋滋灑落下來,肥胖男人一邊疼得呻吟,一邊狼吞虎咽自身掉下來的一部分。
羅比看得膽寒發豎,深覺惡心。
黃毛抬起腳,腳尖點著穿透下巴的鐮刀刀尖,不厭其煩地問:“蜂蜜還是鐮刀?”
肥胖男人口齒不清地吐出一個單詞,黃毛的手指向下一劃,周身被定格的腸子像禮花一樣爆裂,場面令人作嘔。
羅比扶著被吞噬一半的桌子,聽到黃毛又是‘蜂蜜鐮刀’的問題,艱難舉手說道:“他說蜂蜜。”
黃毛:“啊?說了嗎?”
羅比:“說了法語。”
黃毛沉默一瞬,跳下胖子肚皮,雙腳一落地,血水自動退避露出幹淨的地面:“下次說中文。”
“……”
黃毛拋著手裡的蜂蜜罐,將其扔進肥胖男人大張的嘴巴,下秒便有幹燥的鐮刀落入掌心,向前兩步同胖子說:“跟我合作,我再給你兩罐蜂蜜。”
肥胖男人用英文說:“三。”
“成交。”黃毛問他:“我給了你蜂蜜,你能給我什麼?”
肥胖男人:“脂肪和骨頭。”
黃毛:“無趣。”
肥胖男人:“色欲會喜歡。”
黃毛挑眉,便聽身後的羅比失聲驚嘆:“臥槽!”
回頭一看,見到一個渾身赤裸雪白但豐乳肥臀的女性玩偶,用真實的脂肪和骨頭制造出來的玩偶,肖似真人,但比真人更柔軟。
羅比臉色緋紅,表情奇怪:“X愛玩偶?”
“帶它離開。”肥胖男人催促。
黃毛掐著下巴沉思:“要是原罪色欲喜歡男性怎麼辦?”
肥胖男人:“……”
羅比頭皮發麻,感覺原罪懶惰好像竭力克制狂暴的情緒,有點擔心黃毛再挑三揀四下去,懶惰當場發飆。
然而肥胖男人比他以為的更能忍,又用脂肪和骨頭捏出一個男性玩偶,十分隱忍且客氣:“滾。”
黃毛得寸進尺:“有衣服嗎?”
不等肥胖男人出聲,羅比飛快衝過去說:“有有有,那兩個遊客被吞食幹淨,衣服還在,我來幫他們套上。”給兩玩偶套上衣服,迅速扛起:“別動,粗活我來幹。”
黃毛聳肩,走在前頭,門自動打開,仿佛整個玩偶屋都迫不及待送走他。
羅比扛著加起來得有一百來公斤的兩玩偶氣喘籲籲地跑出房屋,門砰地一聲迅速關閉,拒絕任何人再進入,尤其頂著黃毛、男扮女裝的那種變態。
黃毛問羅比要評分,羅比愣了愣,從口袋裡掏出積分卡給他。
“您要這幹嘛?“
“收集10積分能兌換獎金。”
“不是,您真信啊。”羅比失笑,同他說:“先不論我們現在身處的玩偶屋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現實中有一等比例建造的玩偶屋確實有這玩法,聽說找到屋主能拿最高獎,獎金有十萬歐。不過——”
“不過?”
“不過打造同名IP的公司倒閉了。”
黃毛手裡的積分卡落地。
羅比莫名聯想到電視劇主人公聽到重大消息而砸碎手裡的茶杯等橋段,通常伴隨晴天霹靂的背景樂。
“你……沒事吧?”
黃毛沉默地走向下一個房間,握著門把時,沒忍住回頭問:“總公司還是分公司倒閉?”
“總公司。”見黃毛眉眼都掛著頹喪,羅比有些不忍心,告訴他一個小道消息:“業內有傳,某家傳媒公司準備接受巴迦嶺小鎮這個大IP,說不定能兌換獎金。”
黃毛回來撿起積分卡,打開門讓羅比先進:“哪家?有名嗎?”
“傳媒界幕後大佬,搞過很多場直播,也是第一家嘗試靈異鬼怪直播的公司,掙了一個多億。他們還搞過秘密網站、報社,聽說還有年份久遠的酒店……對了,音樂節錄制器材和直播團隊都是這家公司提供的,你說巧不巧。”
“的確很巧。”
岑今關門,右手鐮刀,左手虛空一握抓起錘子,咔擦一聲扣在一起,巨大的死神鐮刀悄無聲息地橫在羅比脖子。
“你是什麼?”
羅比扭頭,露出曖昧迷人的笑容:“你到我的屋子裡來,還不知道我是什麼?”
“原罪色欲?”
不得不說,岑今很驚訝。
羅比左擁右抱兩個真人似的玩偶,落在岑今身上的視線仿佛帶著鉤子,有點像發情期的動物,時刻準備來一發甚至流露出邀請黃毛一起的意圖。
“你什麼時候潛伏在人群當中?”
“你們進來的時候,剛好遇見一個叫羅比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