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七上八下,又用指紋開機,蜷在窄小的沙發了查看了陳錫的聊天記錄。
呵呵,第一條就是黃發女友罵他的勁爆內容。
就沖這開房都要女人付錢的摳唆勁兒,那玩意應該還沒用過...吧。
他再往後翻,又看到幾條向網友吐槽自己是處男的微信,一顆心這才放到了肚子 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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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起了,給老人做了碗雞蛋面擱在桌上才悄悄離去。
陳錫這傢伙隻有高中學歷,也就隻能做做搬運,快遞,流水線之類的工作,且因 為吃不了苦都做不長,和連夏一起幹的那個廠也在前幾天辭掉了。
於是他出了門,第一步就是奔人才市場。
他在人頭濟濟的市場裏逛了幾圈,最後在一個高大上的鋪位上停了下來,清了清 嗓子:「您說優秀人才破格錄取是認真的嗎?」
對方瞄了瞄他身上骯髒的帽衫,輕蔑地笑了一聲,既不回應,也不拒絕。
孰料,顧西臣淡定地開始自我介紹,一口流利的商務英語震驚了眾人。
坐在中間的HR 簡直張目結舌:「可,可您不熟悉我們的業務…
「我相信貴公司的業務門檻,Pour ma capacité d]apprentissage ,can be crossed in a short period of time,私にも於ヤンスを〈ださ八。」
(注:我相信貴公司的業務門檻,對於我的學習能力來說,可以在短時期內跨
越,也請您給我這樣的年輕人一個機會。) 粵,法,英,日。
這一句話,他在眾人的目瞪口呆裏連續切換了四種語言模式。
他剛才看過了,這家金融機構分店都開在國際社區附近,專門服務港粵、華僑和 外國友人,來錢快,門檻低,不要太適合目前的他啊。
對方深深看了他一眼,留下了他的聯繫方式。
回程的路上,他看著手機上的面試地址,微微一笑。
她是這樣普通,又是那樣珍貴,為了她,讓我再用力活一回吧!
15
三個月後,連夏發現自己的對面搬來了一戶鄰居。
她住的這個鬼屋聞名上海,連帶著整棟樓乏人問津,這還是第一次見人搬進來, 卻是個熟悉的面孔。
他沒有再用那讓人不適的髮蠟,而是剪了清爽的碎發,身上是簡單的槍黑色T 恤,白色短褲,肩寬腿長,十分養眼。
不過,她一直記得他背有些微微駝,怎麼今天看起來這麼挺拔又筆直?
「陳錫,你怎麼搬過來了?」
對方笑容淡淡,卻讓她心跳加速:「方便來照顧你啊。」
鋼鐵直女表示拒絕:「不用,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的!」
他越過她,自顧自地走進她身後的門:「以後你少吃點速食麵,臉會變方。」
???
這是哪裡的歪理?
我的臉一點都不方好嗎?很多人誇我骨相好呢!
連夏打算認真地反駁回去,卻見大男孩在廚房裏朝她掂了掂勺子,姿勢說不出地 帥氣:「給你做油燜蝦,要不要?」
於是她那些反駁立即變調:「要。」
他搬來就搬來吧,還採購了一堆魚蝦蔬菜,又藉口自己沒買家電,把她可憐的小 冰箱塞得滿滿當當,於是在對方揮汗如雨的當口,她隻得在客廳勤勤懇懇地搬運
再說顧西臣那邊。
自從厲鬼二房東轉職業以後,屋子裏少了一個天然空調,廚房又沒排風,做個油 燜蝦差點沒把他熱死,連夏拎著水果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青年脫了T 恤,上身僅套著她那個緊小的圍裙,那緊致的肌肉線條上覆著薄薄
汗水,腰身窄瘦,自臀上猛得收緊,短褲與腰線之間那深深凹陷也頗有些引人遐 想 …
連夏第一反應就是讓他把衣服穿上:「哎呀你怎麼… !
對方轉過身看著她,那雙優美的細長眼睛裏流露出問號,她上上下下打量他幾 眼,鬼使神差地改口道:「沒什麼,你辛苦了。」
說完,還裝模作樣地拿著個巴掌大點的扇子,過去給他打扇。
青年一邊擦汗一遍叮囑她:「我外婆生病了,我過會還要去照顧她…所以我給 你做多點,你凍在冰箱,餓了就吃。」
見她神遊天外,還好心提醒:「聽清楚沒?」
連小夏看上去有些呆呆的:「真白,啊不,真香,不是,我說這蝦看上去真香!
顧西臣早就習慣她這脫線的腦回路,隻是搖頭笑笑,勺起鍋裏的大蝦,又炒起了 一份時蔬。
他手藝如何,看連夏的反應就知道了,她簡直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嗦那個蝦頭:「 這也太好吃了吧!」
「怪不得你看不上我做的面!」
見她還記得以前與陳錫有關的細節,顧西臣不自在地咳了咳,他希望用自己的存 在,將那個人渣的影子徹底從她生活裏抹去,但也不急於一時。
兩人大快朵頤。
連夏邊吃邊問道:「對了,你說你外婆是怎麼肥事?」
顧西臣不願她牽扯進來,隻撿重要的說了一些。
他的新工作很順利,第一個月就拿到了五位數的提成,轉正後直接被提拔為銷售 課長,他正打算搬過來連夏這邊,陳錫的外婆卻病倒了。
老人沉屙已久,隻是因為捨不得錢才遲遲拖著不去醫院,顧西臣忙著跑前跑後, 這幾天把病情穩定的老人轉到了療養院,轉頭就搬到連夏對屋了。
畢竟還是更放心不下她。
兩人飽餐一頓,便到樓下的步行街消食。
連夏看著身邊長身玉立的青年,發現自己可能是第一次認識他。
以前看他,總是有種被勸退的感覺現在看卻怎麼看怎麼順眼,到底咋回事?
難道這人前後還不一樣?
關鍵他人不僅健談,也願意傾聽,在她說話時那細長的眸子總是專注又溫柔地看 著她,好像在鼓勵她大膽說下去。
「別人都說我住的是鬼屋,你怎麼還敢租我對面的屋子?」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微風輕拂他的碎發,他的笑容有些促狹。
「啊,就算有鬼,他不怕我窮,我也不怕他是鬼,看不起誰呢!」
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笑點,他忍不住大笑起來,那笑也和以前那種誇張,失調的 笑不一樣,那是一種溫和的失笑,克制而美妙,像大提琴的沉穩豐厚,又有著開 朗而抒情的旋律。
她有些不服氣:「再說我也不是住一輩子,等我考走了,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他果然不笑了,清澈的眸光裏透露出探詢:「你打算去哪裡?」
談到自己的理想,連夏有些興奮,又有些羞澀:...我就想去上海的師範!」
「今年差六分進復試,還得調劑其他學校,可我一點不想去。」
她是迷茫的,勇敢的,而他是清醒的,睿智的。
他清晰地指出自己的顧慮:「像你這樣又打工,又學習的,身體吃不消的吧?」
連夏有些沮喪道:「可是要生存,也要有夢啊…..
「是嗎?」
他笑了:「人生就這一次,不是用來將就的..…所以再試一次吧。」
那雙清透迷人的眸子裏,倒映著漫天星辰。
「我供你。」
兩人的身影消失後,十元店店主追在後面看了老遠。
和常人不一樣的是,他的眼睛是兩團白翳,並看不到中間的瞳孔,但他如履平 地,看著也並不像是個盲人。
他摸著鬍鬚疑問道:「不對啊,這女孩應該早就去了啊。」
「第一次,煤氣洩露被當場炸死,第二次從考場窗臺當場跳樓自殺……
「第三次,被人用強……嘶!死的慘!真慘!」
身後過來一個小夥子攙扶住他:「叔,你又在胡言亂語什麼呢?!」
店主任他將自己拉回店裏,嘴裏還在嘟囔:「不過天道一線生機,這個事不過三 嘛,熬過三次,老天爺也會心軟的!」
小夥子搖搖頭,哭笑不得地把他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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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又到了高校招生的日子,顧西臣特地尋了一些滬師範本校的研導,流水 樣地送了許多禮,他不怕連夏不過線,就怕連夏在復試裏被刷下來。
連夏去他單位找人的時候,他正和幾名客戶在VIP室裏開研討會。
得知她是陳經理的女朋友,前臺幾個年輕妹子都露出了美慕嫉妒恨的眼神:畢竟 那可是個下了班就回家做飯,業績又月月top 1的神仙男人啊!
據他們總監的透露,陳經理這大半年的提成,在上海攢個小首付都夠了!
被引導進等候室,透過透明的玻璃窗,她看到年輕的青年身著深色西裝,正站在 會議桌前向客戶介紹產品細節,氣度從容,神情自得,好像他就是那個階級裏面 的人。
她忽然生出難以抑制的自慚,甚至覺得這樣地看著他是種煎熬。
顧西臣急匆匆下了班,便見到女孩呆呆地坐在客廳裏,手上還捧著一本書,見到 他便訥訥道:「啊,這這這是我自己寫的散文集,自費列印了一本送你… 」
「感謝你這一年的照顧。」
他有些好笑。
她看樣子很想立即把那本薄薄的冊子嫌棄地扯爛,但還是既珍重,又羞愧地贈給 了他,於是他接過冊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嫌棄地翻了翻:「啊?這也太簡單了點 吧?」
她看上去頗有些不知所措,顧西臣立即打蛇隨棍上。
「不管,我還要一個親親!」
他閉上眼,碎發飄逸,聞起來氣味清甜。
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句:這是個薄荷味兒的男人。
好想給他寫詩啊,該死。
兩人纏綿地親熱了一會,顧西臣這才滿意地翻開那本散文集,在扉頁簽下了自己 的大名。
「咦?顧西臣?那是誰?」
他一愣,迅速地冷靜下來:「啊,我當年也試圖寫過小說,用的就是顧西臣這個 筆名...」
孰料連夏十分捧場:「好聽!感覺就是霸道總裁的名字!」
呵呵,哪個文裏會有這種積勞成疾,患上肝癌,年紀輕輕就被折磨得上吊的可憐 總裁?
顧西臣摸摸鼻子:「就咱倆知道就行,這事兒多中二啊!」
女孩溫柔地靠住他:「好嘛,那這就是隻有我們知道的名字。」
接著,她用那甜甜的聲音溫柔地呼喚他。
「顧西臣 ….」
「顧西臣!」
她的呼喚越來越認真,甚至眼中聚起了霧氣。
顧西臣愣愣地看著她。
她真的不知道是自己?
還是她一切都看在眼裏,隻是不說而已?
狹窄的出租屋裏,斷斷續續地飄出和熙的對話聲。
「收拾收拾,這幾天準備搬家吧!」
「啊,搬去哪裡?」
「我在你學校旁邊看中了一個小套,攢的首付買個兩室的足夠啦!」
「啊?我才不要和你一起住 ….
「親親!」
微風透過窗楹,拂動桌上薄薄的散文集,扉頁上清晰地寫著三行情詩。
我本是跌落生活穀底的沙礫,
之所以成為珍珠,
是你用愛將我層層包圍。
——連夏
流水沖蝕高山,高山成就流水
你是我心上脈脈,
蕩漾我靈魂永不乾涸。
——顧西臣
番外:《喬遷也要帶上二房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