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祁妄眸光一轉,低聲應道,“好。”
他一應允,岸餘長老與十八銅人不顧他們的反抗,便將承來方丈一行人連帶著那金炎,一同收入了一件袈裟內。
天色已晚,眾人匆匆下山,趕往了大無妄寺,他們到時,寺廟內依舊如當初一般,一片平靜祥和,岸餘長老帶著十八銅人匆匆趕往後院,眾人也紛紛忙了起來。
龍崽已經困的直打哈欠,燕祁妄見胖蘿卜艱難地跟在顧言音身後,一彎腰,將胖蘿卜給撈了起來。
原本昏昏欲睡的胖蘿卜有一瞬間的愣怔,片刻後,她察覺到身邊那股恐怖的氣息,原本的瞌睡瞬間沒了,頭上的葉子猛的豎了起來,她緊張地坐在燕祁妄的胳膊上,連動不敢動一下。
顧言音回了被安排的禪房後,往被褥上一趟,深深地吸了口氣,鼻翼間彌漫著淡淡的清香,她從袖中抱出熟睡的龍崽和胖蘿卜,將他們放到了一邊,自己也有些說不出的疲憊,這幾日的趕路和變故令她有些身心俱疲。
很快,她的意識便有些模糊。
窗外的夜色更濃,沉重的鍾聲響徹整個山澗,無端的令人心安。
房內隻有幾道輕微的呼吸聲。
顧言音睡的迷迷糊糊之間,察覺到一股微涼的氣息落在她的身旁,帶著尚未消散的淺淺檀香,身側的床榻微微下陷。
那人似乎躺在了她的身側。
高挺的鼻梁頂在她的肩惻,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裸露的肌膚上,令人無端地有些顫慄。
顧言音半夢半醒間,下意識地想要向後退去,偏偏那人的手此刻正強勢地按在她的腰間,令她根本退無可退。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顧言音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不知何時,房外已徹底暗了下來,房內隻點了一道小小的油燈。
細嫩的燭火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曳著,宛若少女婀娜的身姿。
顧言音推了推那隻討厭的手,這熟悉的溫度與強勢的力道又令她不由得想起了先前那些荒唐的日子,雪白的指尖微微蜷縮,她抿了抿殷紅的唇,聲音細細道,“燕祁妄,這是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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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睡在一旁的龍崽和胖蘿卜,他們現在還在寺廟裡,這可是出家人住的清靜之地,梵天吟和岸餘長老他們有可能還在隔壁……
燕祁妄卻依舊伏在她的頸間,顧言音微微側過頭,便看到他正緊閉著眸子,長長的睫毛落在眼窩處,投下一圈漂亮的陰影,自從他將火毒排出體內後,他的樣貌便有了極大的變化,一頭黑發化作金色,連睫毛尖都泛著隱隱的金。
就像是有昂貴而漂亮的金粉灑落,綴入其間,在昏暗的油燈下,星星點點地閃著微光。
看起來有種說不清道不明,卻極為惑人的神秘。
顧言音看著他那睫毛,忍不住手心痒痒,她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落在了他的眼睛之上,而後,輕輕掃過他長長的睫毛,她這才發現,她的睫毛尖兒處,還綴著未幹的露水,將落不落地懸在上面。
察覺到她的動作,燕祁妄微微睜開了眼睛,那睫毛擦過她的指尖,有點痒,那雙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微微閃爍著,仿若寒潭中點追著的月色。
燕祁妄看著她還暈著紅的臉頰,一頭黑發散落,襯的那張小小的臉蛋越發的白嫩,喉結微微滾動,他鼻尖發出了一道微弱的氣音,再度將頭埋在了她的頸間,甚至,放在她腰間的大手越發的收緊。
這一刻,顧言音竟覺得有些好笑,明明是條不愛笑的兇巴巴的惡龍,此刻卻像是一隻大狗一般,她居然覺得,他好像還有點說不出的黏人……
顧言音索性放棄掙扎,僵硬的身子緩緩放松,她抬起頭,目光落在漆黑的房頂之上,幾縷金色的發絲掃過她的臉頰,有些痒,顧言音微微側過頭,“燕祁妄,你是不是有事沒告訴我。”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顧言音的指尖撩起了幾縷金色的長發,她戳了戳燕祁妄的腰側,入手硬邦邦的。
“你不對勁,很不對勁。”今天一天,本來這條龍還好好的,她甚至還能察覺到,這條龍罕見的,有些愉悅。
卻不知從哪個點開始,等她發現,燕祁妄便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一旁的人仍是不發一言,顧言音見狀也來了些脾氣,她推了推燕祁妄,“你整天就跟個悶葫蘆似的,什麼都不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話音未落,微涼的氣息落在她的唇角,顧言音一怔。
一隻修長卻有些冰涼的手覆在了她的眼前,遮住了她的目光,眼前陷入了一片寂靜的黑暗,唯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心跳以及沉重的呼吸聲,攜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清香,在她的耳際鼓動著。
燕祁妄微微側過頭,隻見在他的手掌之下,那張臉被遮了個大半,隻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以及殷紅的唇,她的唇形極為漂亮。
冰涼的唇親了親她的嘴角,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緩緩響起,“抱歉。”
那人微微湊近,冰涼的唇落在了她的小巧的下巴處,“沒有瞞著你。”
那人似是輕笑了聲,帶著絲氣音,在她的耳際落下了個帶著涼意的吻,悶悶的聲音從發絲裡傳來,“我隻是突然間,很想親你。”
那涼意再度回到了她的嘴角,“但是又怕被拒絕。”
第131章
窗外夜色濃鬱,時不時有微弱的腳步聲走過,而後又再度恢復原本的寂靜。
耳邊隻有那道帶著寒意的呼吸以及他微弱的心跳聲,面前一片漆黑,顧言音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腦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她有些緊張地張了張嘴,隨即卻又立刻緊緊地抿起了紅唇。
穿堂而過的夜風卷攜著不知是誰的發絲,輕輕地略過她的嘴角,嘴角似是還殘留著方才的溫度,與那發絲攪和在一起,令得她無端地有些無措。
顧言音指尖微微蜷縮,連修長白皙的頸子間都爬上了一層淺淺的紅。
明明尺度更大的事情她都與燕祁妄做過了,然而在這一刻,她卻是第一次這般的不自在……她有些無所適從地推了推燕祁妄寬闊的肩膀,希望他能暫時退開,給她一點喘息的空間。
燕祁妄低低地哼了聲,那聲音近在耳邊,聽起來比平日裡越發的低沉悅耳。
顧言音隻覺得耳際似乎被羽毛輕輕撓了撓,有些痒。
正當她不知所措之時,隻聽房外驟然傳來了幾道沉悶的鍾聲,那聲音連綿不絕,緩緩回蕩在山澗之間,似是雷聲貫耳,顧言音腦海中有片刻的清明。她倏地睜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掃過燕祁妄的掌心。
顧言音的動作頓時僵住,她遲疑了片刻,方才小聲道,“燕祁妄,你先起來……”
燕祁妄卻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紋絲不動。
顧言音又推了推他,聲音也微微大了一些,“燕祁妄,我覺得你肯定有事沒有告訴我!你在騙我!”
“你越這樣想要蒙混過關,我越覺得你不對勁好嗎?你不要裝作聽不到……”她抓住了燕祁妄微涼的指尖,手上帶了些力道,“燕祁妄。”
“你不要瞞著我好不好。”
顧言音撇了撇嘴,平時這條龍跟個悶葫蘆一樣,現在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沒有鬼才怪了!
話音未落,覆在她眼睛上方的那雙手微松,眼前突然恢復了光明,那原本昏暗的油燈在此刻竟有些刺眼,顧言音眯了眯眼睛,這才看到燕祁妄正坐在一旁的塌上,此刻他微微側首,一頭長發落在身後,有些凌亂地散落在踏上。
那張臉仍和往日裡一樣,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顧言音坐起身,面色嚴肅地看向他,“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她發現,即使坐著,燕祁妄都比她要高上許多,在氣勢上她似乎就輸了一截!
顧言音覺得這樣沒什麼威懾力,她站起身,微微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烏溜溜的眼睛直視著燕祁妄那雙金色的眸子,神情很是認真,“我不想你瞞著我。”
燕祁妄的眸光轉了轉,落在了顧言音的面上,她雪白的小臉此刻白裡透著粉,那雙微微上挑的杏眼還帶著未消散的水汽,眸光流轉間水光潋滟的,極是好看。
此刻,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正眼巴巴地看著他,燕祁妄對上她的眼神,原本還打算沉默以對的念頭不知不覺,便已散去。
他無法拒絕這樣的顧言音任何一個要求。
燕祁妄落在膝蓋上的手動了動,“我也不知道……”燕祁妄沉默了片刻,方才低聲回應,他看著顧言音,神情中難得帶上了一絲迷茫,那雙金色的眸子都顯得微微有些黯淡起來,
燕祁妄放開了覆在她眼睛上的大手,“隻是突然就有些不自在。”
燕祁妄站起了身,顧言音原本佔據的那點身高優勢瞬間消失,燕祁妄的身影幾乎可以將她整個人都牢牢遮住,燕祁妄眸色暗了暗,神情有瞬間的陰騖,就在今日之時,在他看到那個方晨胳膊上的傷口之後,他便有了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有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暴虐情緒似乎於他的心底裡緩緩滋生。
他當時便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似乎若不是顧忌顧言音在場,他甚至有種將當場的包括梵天吟在內的所有的人全部殺光的衝動。
那一刻,待燕祁妄反應過來以後,他甚至以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被心魔纏身,以至於生出那樣的念頭。
然而,他天生便有那太古金炎護體,那金炎是極為霸道剛烈的一種火焰,生來便是各種邪魔外道的克星,在他體內,根本不可能有心魔滋生。
他遲疑了片刻,將白日的事與顧言音說了一遍,顧言音聞言,也有些驚訝,當時她隻是覺得燕祁妄有些奇怪,卻沒想到,是這種奇怪法。
顧言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小聲道,“是不是你先前的火毒沒有排幹淨,殘留的火毒影響到你了?”顧言音皺了皺眉頭,她可不想與燕祁妄再排一次火毒……
燕祁妄便見她眉頭緊皺,似乎很苦惱的模樣,“不會。”他可以察覺到體內並沒有殘留的毒素。
“你不必擔心。”
那既沒有火毒,也沒有心魔,顧言音也搞不清為何會有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