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時已經很晚,夜幕黑沉沉的,裡頭還是一室曖昧光暈。
鬱暖累得要命,在他肩頭狠狠咬了一口泄憤,話都懶得說了。
外頭宮人打了熱水進來,放在簾外,皇帝絞了錦帕,進床幔裡俯身捏著她細軟的脖頸,把她禁錮在懷裡不準亂動,給她細致擦了身子手腳。
還有發絲上的髒汙。
鬱暖乖巧聽話,隨男人擺弄,隻是蜷在他懷裡蹭了蹭,便合眼睡下。
鬱暖的本意其實很單純,她害怕懷孕,但並不妨礙她想撩撥他一二,因為床笫間的事,永遠是感情最好的媒介,她更不介意吊著他。
不成想,還是叫他餍足了。她自己倒是累得不成。
鬱暖半夢半醒間,蹭在他懷裡,繼續執著與他撒嬌道:“我想回府了。”
沒得到男人的回應,鬱暖又忍不住嘟囔道:“您聽見沒啦……都不理我。”
接著她被攬進男人懷裡,聽見他沉聲道:“快些安睡。”
鬱暖也沒力氣了,想著明日再與他爭論罷,於是便眼皮子打架,昏昏沉沉睡了下去。
如此一夜無夢,第二日醒來時很尋常的太陽高高掛,皇帝照常已然在書房處理政事,並不在寢殿裡頭。
鬱暖梳洗用膳,乖乖用了藥和蜜餞,便聽宮人與她道:“娘娘,馬車已經備下了,陛下道您若想回府,隨時能歸去。”
鬱暖怔了怔,覺得這也太輕而易舉了,是不是太隨便了點?
照套路他應該說什麼,朕不允許你走!你是朕的!呵,女人居然敢離開朕,你這個惹火的小妖精!(不x
但她隻是一本正經,點頭微笑道:“那麻煩姑娘了,我現下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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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並不是因為鬱暖特別喜歡臨安侯府,隻是因為她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盡管她身體羸弱,先頭斷斷續續服用了涼藥,但事實上她自己也不能保證一定不會懷孕。
然而很明顯,她沒法在宮中實行避孕,於是隻能回府裡偷偷摸摸進行。
在原本的世界,有七十二小時避孕藥,雖然傷身,但服用也能大概率避免懷孕了。但這裡並沒有,鬱暖覺得自己可以加大涼藥的劑量和濃度,橫豎必須保證她不會懷孕。
一路回了臨安侯府,清泉急匆匆上來候著,鬱暖也實在沒心思說題外話,隻是與鄭氏交代幾句,便帶著清泉回院了。
一進門,她便拉著清泉的手道:“先頭,我給阿咪用的藥,你再制一份,要濃鬱些的。”
清泉有些緊張,卻隻是問道:“這……您是要作甚?”
關乎人設,鬱暖自然不能告訴她真實緣由,仍舊回道:“喂貓。”
“我好些日子不曾喂了,先前在馬車上才想到這一茬。”
清泉無法多說,於是恭敬退下,卻又聽鬱暖道:“我要看著你們煮。”
清泉一怔,對上鬱暖微涼的眼睛,卻低頭不曾多說甚麼,帶著鬱暖去煎藥的小院裡。
鬱暖看著甘泉煎藥,一味味放進去,還有最後一味麝香也並沒有落下,在藥罐裡熬制,從洞孔冒出一串細細的白霧,有些嗆人。
因著時間久,鬱暖被丫鬟們勸去鄰近的屋裡。她在茜紗窗握著書卷,時不時透過窗戶瞧上一眼,最後制成琥珀色的一碗涼藥,丫鬟們等溫涼後,便端上來與她。
清泉又命人,把鬱暖的寶貝狸奴抱了來。
鬱暖叫他們皆退下,自己端著涼藥抿一口。
還是那股甜滋滋的味道。
她懷疑過,但這趟親眼所見,卻不能再疑。
更何況,她是突然使她們制藥的,並沒有事先通知。
並不可能有人未卜先知,在更早的時候就煎好了藥,以備不時之需。
怎麼可能,會有人把她的想法算得這樣精準無誤?
鬱暖摸了摸阿咪油光水滑的皮毛,挑挑她的下巴,對它說道:“希望我沒想太多。”
阿咪歪著黑白雙拼的腦袋,對她軟軟喵一聲。
“他不可能猜到的。”
她又把阿咪抱在懷裡,捏了捏粉嫩的肉墊,握著它的爪子舉在頭頂,給自己比了顆心。
阿咪很兇要咬她,到了近前卻立即成了舔舔,翠綠的眼睛滴溜溜,慫嗒嗒喵一聲。
鬱暖還不覺,隻是自言自語繼續捏著阿咪的爪爪凹造型,慢慢發怔道:“你說對不對啊,阿咪?”
阿咪:“喵凹。”
第61章
鬱暖留在臨安侯府,不準備回宮了,故而當日用了藥,便直接在府中歇下。
皇宮給她的感覺不算很好,起碼沒有家中安謐熟悉的環境令她心安。更何況她也沒有名分,上趕著去宮中作甚?
然而,也並沒有人求她歸去。
真是尷尬。
隻偶爾會有宮人來府中,送些新鮮的物件予她,不拘是甚麼好吃的小點心,好玩的布偶寵物,亦或是女子簪戴的各式分心步搖,還有鬱暖喜歡的各色口脂。
一律皆是精致貴重,多是稀罕物,鬱暖也覺得有意思,拿來解解厭氣也甚好。
連著一個月,口脂鬱暖都收到了兩百多個不同色號,各個色系應有盡有,更遑論是頭面或是玩偶,整整放滿了一整間耳房。
雖然多,但也很精確地戳到鬱暖的喜好。
因著人設,她不能過多擺弄那些小玩偶,輪流塗各色的口脂,亦或是戴上奢華精致的發飾,但看著也極滿足了。
鬱暖蹲在家裡,抱著大佬出手闊綽贈她的禮兒發霉,也漸漸也回過味來。
她不想與他呆在一塊兒,陛下也不慣著她哄著她。
他每天要處理的政務,要解決的國事實在太多,根本就不可能有闲暇把她拎在眼前,抱著寵著談情說愛,還要時時哄她開心,慣著她的小毛病。
空闲時怎麼寵都成,給她摘星星撈月亮也不成問題,但政務繁忙之時,她便遠不是惑亂帝王心智的妲己。
所以她的任性嬌氣,就被皇帝冷處理了。
或許也存著晾她的心思,於是他們便莫名進入一種,很小清新的談戀愛模式。
當然,沒有哪個不諳世事的小清新,會送禮送得這樣大方戳人,他根本深諳此道。
若不是鬱暖對房屋地產不感興趣,她猜測,或許他還能命人捧來幾匣子地契哄她開心。
她忍不住感嘆,他們居然就這麼倒著走過了戀愛結婚的過程,實在可喜可賀。
鬱暖想了半天,也不曉得能回甚麼禮兒,於是非常矯情地送了她自己貼身的香帕,上頭還特意繡了情詩。
雖然或多或少,有點歪歪扭扭,走線很是蹩腳,畢竟無論是她還是鬱大小姐,都沒認真學過女紅,隻算過得去罷了,真要繡詩詞和細致的花卉圖,那實在是一塌糊塗。
但是,他應該還是能看懂。
那就沒問題了。
鬱暖還非常理直氣壯附紙提醒他,這得貼身帶著,妥帖珍藏著,才不負她的心血。
也不曉得他聽進去沒有。
隻這一月裡,外頭的風聲幾乎不曾傳進鬱暖的耳裡,事情大大小小或有發生,但她還是過得很安逸。
自然,除了前兩日聽聞,陛下降下旨意,給忠國公世子鬱成朗,和武威大將軍府的大姑娘賜了婚。婚禮擬定於今年入夏時節,又一並賞賜了好些貢緞器皿。
這事兒算新鮮,陛下即位以來並不多插手朝臣的婚事兒,而自從崇北侯一黨消亡後,原本似先帝一般痴迷佛事的陛下,便攬起了朝政。
自然,這些是對於外人而言的,隻算是流傳於底層的一個說法而已,但是對於大部分在中央的大臣,他們的日子並沒有甚麼變化。
隻大家都在猜測,陛下此舉是為了甚麼。
忠國公這些年,一向被陛下不鹹不淡晾在一旁,可以說是被先皇坑得很慘。畢竟他按旨娶的媳婦兒是西南王唯一的女兒,這麼些年夫妻和睦恩愛,當權者看在眼裡,這忠國公是年年有賞,每逢佳節都有皇家恩賜,不知多少風光。
可看似被瞧在眼裡,但實則兩手空空,並無太多實權。
論實在的,甚麼都沒有。
陛下忽然便給忠國公府又聯了一門親,那還是武威大將軍府,實在有些意味深長,叫人不得不詳細琢磨。
旁的事兒鬱暖一概不知,隻這件事倒是曉得了。
畢竟是娘家的要事,她總歸不能兩眼一抹黑。
而且說到底,這事兒也是她之前張口與他求的。
鬱暖心裡頭也明白,若真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會因為她那一句話,就賜了婚。
原著裡其實忠國公府出現的次數並不多,至少在鬱暖的印象裡很是稀薄,而後期幾乎沒有了,因為似在西南王的事體了結後,忠國公府也垮了,亦根本沒有和武威大將軍府聯過姻。
由於是前期的一條支線,男主具體是怎麼做的,鬱暖身為一個不走心的讀者,還是不記得了。
想想就有些羞愧。
西南王一脈人丁單薄,真論血緣最濃鬱親近的小輩,卻是鬱成朗兄妹倆。
可他們更是忠國公府唯二的公子和姑娘,所以生來注定備受榮寵,肩膀上的枷鎖卻也沉極。
皇帝晾著忠國公,最後若是再利用他們,也並非不能想象。
現下看來,乾寧帝是稍許對忠國公府放松了兩指,讓他們得到了喘息的機會,許若鬱成朗能得力,將來一府人也未必有原著那般潦倒。
鬱暖有些發怔。
其實很多選擇,對於皇帝而言,都不是唯一的。
就好像原著裡,他選擇利用忠國公府達到目的,最後他的夙願達成,西南王病逝沙場,忠國公府作為個中媒介,也不得好下場。
但現在,皇帝沒有選擇走這條路,他似乎並不準備,拿忠國公府為接下來浩大血腥的戰爭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