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給她夾點什麼,小姑娘睜大眼看看他,卻也隻乖順地埋頭吃掉,全然不似從前在閨中那副,挑肥揀瘦動不動便要幹嘔流淚的模樣。
看來,這夫妻姻緣,還是老天安排的好,換個旁人家的公子,還真未必能把她治住。
自然,南華郡主幾人怎麼想,鬱暖是不曉得,但離了家之後,她便也稍稍好受了些。
若她沒記錯了話,在和鬱大小姐成婚之後沒多久,戚寒時便要最後著手,處理掉崇北侯了。
這個節骨眼上,大約他也沒什麼時間與她多折騰,應當會留給她許多喘息的機會。
不說她的結局如何,但至少在去世之前,她還能夠有段空闲日子過,不必整日與他相對。
他自少言冷淡,隻她卻成日心肝兒顫著心驚肉跳的,實在不怎麼好受。
這趟鬱暖總算不曾料錯。
歸了臨安侯府,他便準備離開,幾乎一刻也不曾多歇息,也不曾與她說什麼由頭,隻道近期暫不歸家。
其實他大可不必同鬱暖說,在她看來,以他們二人現下的關系,實在是有些無話可講,即便他離開大半年,或許她都沒什麼感覺,反倒會有些雀躍,這倒是真的。
鬱暖也隻是從榻上翻個身,冷冷淡淡嗯一聲,便沒甚麼反應了。
男人卻把她捉進懷裡,任由她扭身蹬腿掙扎,恍若不知,卻慢條斯理道:“等為夫歸來,便帶你去看茶花。”
鬱暖略一僵硬,有些懵:…………
她的確記得,原著中他親養了好些茶花,雖日常非是他料理,但有空闲時,也會有些闲情雅致,去賞玩修剪。
大約他對於花草還是挺有興致的,韜光養晦時,甚至還培養出了罕見的花色品種。
鬱暖就覺得,他要是不當皇帝,可能做個花農也能幹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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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茶花在紫宸殿後花園裡,而紫宸殿在皇宮裡頭,更是乾寧帝的寢殿。
不敢細想。
男人感受到她的僵硬,緩緩親吻了她白皙的脖頸,在她耳後淡淡道:“為何僵住?”
他溫熱的鼻息在她脖頸上,叫她有些想發抖,她卻隻是忍住心中的困惑與害怕,冷道:“無事,你可以走了。”
她不知怎麼回應,故而隻能趕緊把人趕走,得些清淨日子也挺好。
他的聲音含笑,醇厚而富有磁性,微涼修長的手指,一寸寸觸及她後頸小塊雪白的肌膚。
男人的動作似是在安撫,卻慢慢微笑道:“在這兒,黥上為夫的名字,好不好?嗯?”
“這般,暖寶兒便永遠跑不掉了。”
他仿佛是散漫一說,但這種優雅涼淡的語氣,卻讓她覺得,根本就不是開玩笑。
鬱暖終於忍不住,轉身用力揮開他的大手,直起身,滿頭烏發披散下來,襯託得她隻巴掌大的小臉,極蒼白柔弱。
她的眼尾泛了紅,壓著懼怕,冷冷道:“你走吧,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叫我聽得心煩。”
她的聲線溫軟,說出這樣的話,實則卻沒有太多厭惡的情緒,更多的卻是隱隱難掩的恐懼。
對上她楚楚含淚的眼睛,男人伸手,由於習武而微礪的手指,在她細嫩的面頰上摩挲,含笑輕哄道:“那你乖一點。”
鬱暖一把拍開他的手,蜷著身子躲到角落裡去,不肯再說話。
他不以為意,俯下身在她的纖瘦的肩胛上一吻,低柔道:“那麼,等我回來。”
等到他離開一段時間,鬱暖才敢探出頭,微微松了口氣。
事情已經有些出乎她的預料。
雖她知曉,動崇北侯是一項大工程,不僅是他,還有他背後的黨羽,自他年少登基以來,一直是心腹大患,故真要著手連根拔起,到了最後的時刻,即便是身為皇帝,也不能掉以輕心。
他這一走,定然不能在短時間內返還。
但是他方才的話,還是很可怕。
她聽得出,男人並非隨口一說,他是真的,要在她的肩膀黥上他的名字。
那種濃烈暗沉的佔有欲,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極茫然恐懼。
她不曉得,是什麼地方出錯了,才讓本來應當是相敬如冰的兩人,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但她也不敢再多想。
鬱暖一個人蜷著緊張了半天,直到天色很晚,才覺得好受了些。
可能是她有些餓了,所以精神才過度緊張。
之前不是也想過了,不論他做甚麼,她隻需要閉著眼睛隨著劇情走便好。反正也沒什麼,比死更可怕的事了,她到底為什麼一次次被他嚇得發顫?
確實有些沒出息。
她一邊盤著腿偷偷用點心,掉了滿手的點心渣,才一邊安慰自己,她畢竟還算個正常人,遇見這種反社會人格的神經病當然會害怕,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不過他有好些日子不能回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或許她在他心裡,又算不得甚麼了。
鬱暖可是記得,這趟剿殺崇北侯的大事件,參與者還有秦婉卿這位崇北侯府的嬌嬌女。
秦婉卿拋棄自己過往一切的出身地位連同家人,隻忠於他一人,而且胸大腰細,腿長豔麗,是他偏好的類型。
她自己的身材,比秦小姐根本不夠看,又不忠誠。
故而,有了秦小姐這種女人,陛下定然會極滿意,那也就不會再在意她了。
況且,這段時間,仿佛即便在原著裡,也應當沒有鬱大小姐的戲份才是,所以她算是放假了?
忍不住有點小激動,不管之前發生了甚麼,這都不影響她要放假的喜悅感。
開心。
然而,到了第二日,鬱暖的臉立即腫了。
她去鄭氏那兒請安的時候,卻聽鄭氏同幾個媳婦含笑道:“再過兩日,便是太後娘娘的五十大壽,咱們臨安侯府有兩個席位,我便想著,阿暖雖將將嫁進來,見識的場面卻也最多,不若我便帶著阿暖一道去罷,也好叫她提前熟悉熟悉各位勳貴夫人。”
臨安侯府的兒媳婦們,當然沒什麼意見。
其實,她們之中也不乏有不喜歡鬱暖的,但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說出口為好。
鄭氏是臨安侯府拿主意的人,在府內後宅的地位甚至高於周茂先。
她決定的事,亦沒人敢反駁,故而也隻是知會她們一聲罷了。
鬱暖真的不想去。
但礙於人設,她也無法拒絕,於是便默然應承了。
仿佛原著中也有個甚麼,太後生辰的事體,隻是仿佛和鬱大小姐沒關系。
隻是姜太後當眾給了秦婉卿臉子看,叫她吃了好幾個軟釘子,但由於這段時間,恰巧是她與男主感情單方面()升溫的時候。
秦小姐又發了誓,會背叛自己的父親,做他的女人,永遠忠誠於他。
故而男主倒是,命人送了個特別的物什,單指給秦婉卿,明面上給她撐腰,大大漲了秦小姐的面子不說,全長安的名流貴族還皆私下猜測,陛下約莫要迎娶秦氏為後。
自然這是不可能的,乾寧帝一輩子都沒立後。
但秦婉卿的忠誠與風光,卻始終無人能及,故而她也最得寵。
所以,難道這場戲還需要她跑龍套的嗎?
她去作甚?
圍觀大佬和秦小姐恩恩愛愛,蜜裡調油。
而秦婉卿風光體面,自己灰頭土臉,再接著給她比下去麼?
鬱暖想了想,立即接受了這個事實。
打臉襯託對比什麼的,都可以的,沒關系,她不是很在意的。
所以被打完臉之後,她應該能放假了吧?
第37章
對於要去赴太後壽宴這件事,鬱暖表現得十分淡定,鄭氏甚至還誇她心境甚是平緩,是個能擔大任的。
的確,即便臨安侯府已然算是百年世家,然而這都是過去時了,故而這一家子的媳婦們交際圈都有限。
不必說是太後這種坐在雲端難以企及的大貴人,即便是從前的鬱大小姐,也不是她們能接近並交際的。
並不是說見不到,隻是以鬱大小姐眼高於頂的性子,若非有權有勢,她是懶得交談的,這也就是為何媳婦們,都對鬱暖印象不太好的原因所在。
不過有件事,叫鬱暖也十分詫異。
她從來都不曉得,鄭氏和姜太後竟然是表姐妹。
隻鄭氏的母親,是姜家的庶女,故而或許才導致,她與姜太後之間,幾乎無甚聯系。
鬱暖想想也是,看鄭氏的表情就知道,太後就是太後,絲毫沒有旁的情緒,而她們之間的親緣關系,鄭氏甚至都不曾提起過。
要問鬱暖是怎麼知道的,自然是旁人告訴她的。
周家大公子的夫人,也便是臨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在昨兒個散去後,便照著鄭氏的意思,把鬱暖帶下去挑選一套合適的衣裳,並且打扮得喜氣雍容些。
鬱暖自己的衣裳,大多是淡色,故而也沒法在當中挑出些甚麼喜氣,卻不張揚的襦裙來,再者她常年不戴首飾,若由著她自個兒挑選,也不知會挑成個甚麼樣兒來。
故而鄭氏想了想,還是叫周大奶奶於氏,給她從頭到腳安排好,才能放心。
周大爺是鄭氏的親生兒子,原著中十分陰險跋扈,僅僅幾趟見面,鬱暖對那位大爺談不上有甚印象。
然而他妻子其實還好,除了嘴巴闲不住,有點缺心眼,總愛嘮嘮叨叨以外,倒沒什麼太大的缺點。
她怕鬱暖緊張,甚至還悄悄,把鄭氏的身世抖落出來給她聽。
隻告訴她,太後娘娘即便念在娘家的情誼上,也不會苛待她的,故而不必太過著緊,見太後這種事應當是榮幸,不該是為之擔憂的事體。
鬱暖並沒有告訴他們,自己已經和太後見過幾次面了,但她也沒有一點絲毫緊張的樣子,被於氏反反復復小心哄著,難免有些茫然。